麻煩您,請管好你們家孩子!
我現在住的地方是一個長租公寓,從鄭州來到深圳後就一直住在這裡。公寓為長方形圍合結構,像一個又高又長的四合院,站在院子里抬頭往上看,會有種坐井觀天的感覺,但由於「井口」比較大,加上抬頭就能看到深圳常年的藍天白雲,所以也不感覺到壓抑。
因為靠近地鐵,附近生活配套比較齊全,租金便宜(三千塊即可租到一個三十多平米的一室一廳,雖然是空房,但在全宇宙房價最貴的深圳,這個租金也算良心。)所以在此租住的多是年輕的上班族。除此,還有一些帶著孩子的年輕夫婦和從老家過來幫忙帶孩子的老人。
年輕人每天早上衣著光鮮步履匆匆走出公寓去向地鐵站、公交站、停車場,操著各地口音的老人們推著各種配置的嬰兒車聚在院子里聊天交流帶孩子經驗,快遞小哥在門口打電話,各外賣平台送餐小哥來回穿梭,我偶爾下去遛狗。一起組成了這個公寓的生活圖景。
除了偶爾吵鬧(小孩兒會在走廊里來回奔跑)之外,我找不出討厭這個地方的任何理由,有時我會為當初能夠順利找到性價比如此之高的住處而竊喜,甚至會在那麼一瞬間萌生出「一直租房住下去其實也不錯」的想法。
直到昨天晚上那件事發生之前,我都一直沉浸在這種自嗨和意淫之中。
事情是這樣,昨天晚飯後我忽然想起白天有點事情忘了處理,於是趕緊去開電腦。在等待開機的時候我聽到外面走廊有小孩兒來回跑動,不但跑,還在叫,不但小孩兒在叫,他們的家長也在跟著叫(孩子)。
而我那台破筆記本不知為何變得無比的卡,在熊孩子們和他們的家長來回跑了五趟之後,它竟然還沒有開機,這讓我有點小不爽。
於是我準備開門通下風,給電腦散散熱,順便給孩子家長建議下——走廊里空氣污濁地板容易打滑,樓下空氣新鮮地磚摩擦力適中,更適合鍛煉。
然而,就在我開門的瞬間,門外已經有人幹了起來——開門後我看到門口有一大灘水,一對年輕夫婦(男人光著膀子)跟住在我對面的兩個女孩僵持著站在那裡,身後不遠處應該是他們的兩個孩子。
男的看到我出來,把頭轉向我說 「你說說,有什麼事情可以好好說,小孩子正在這玩耍,你怎麼能突然往走廊里潑水,這也太陰了。」
對門的女孩也往我這邊看一眼,又朝著那男的說 「當面跟你們說有用嗎?這幫孩子不是一次兩次這樣來回跑了,不知道這裡是公共區域嗎?」
聽到這裡,我就猜出了劇情,是對門嫌那兩個孩子和他們的家長在走廊里來回跑鬧太吵,於是開門往門樓潑了水,那倆孩子跑到這裡差點摔倒,而這潑水的動作剛好被孩子家長看到。於是就發生了現在的事情。
這時,站在男人身後的孩子的媽媽開口了 「走廊是你家地方?走廊不讓人走嗎?」
「走廊不是我家地方,但也不是你家地方,你們那叫走嗎?你們這樣跑就不怕影響別人休息?」
「小孩子跑跑怎麼了,你沒當過小孩兒?
「小孩兒怎麼了?小孩兒就可以影響別人休息?你們在自己家裡隨便跑,樓下也有空地,就是不能在走廊跑!」
但那女人又說 「你從小就家裡呆著長大,沒出門跑過啊嗎?」
「談話」 到這裡,在接下去無非就是重複,多少女人間的吵架已經證明了這一點。果然,對門狠狠的關上了房門。
但那兩個孩子的媽媽沒有回家的意思。又站在原地把剛才那些說出的那些話重複了一遍,然後往自家房門走去。
我想事情就此罷休,我的建議也暫時擱淺吧。但我萬萬沒想到,那孩子的媽媽走到自家門口進門之前,有朝著這個方向喊了一句:「可能是門隔音效果太差,對面兩位女孩好像聽到了剛才又被重複了一遍的內容。於是又開了門,朝著已經走遠的夫婦說:「這麼刻薄,像你們這種女孩一定找不到男朋友!」
我承認我當時就懵逼了,我一萬個想不到,她竟然會發此大招,而且在雙十一前的這段時間。
前面忘了說,這個公寓還有一點不好,就是房門太不隔音。
對門又開了門,朝那對夫婦的方向回應:「CAO,你們TM會不會帶孩子,會不會教育孩子,生得起養不起,活該帶孩子住這種地方!隨後又猛的關上了房門。
本來已經進家門的那個男人又轉身回來,臉上的表情明顯開始變得不自然。對能力的質疑、活該這種字眼對一個男人有著致命的殺傷力,更何況是當著老婆和孩子的面。
幾分鐘內我還暗自慶幸終於有人也忍不住提前幫我給他們做了建議,但這一刻我竟對他有了一些同情。看來,同情真實個廉價的東西。
他猛拍我對面的門,嘴裡嚷嚷著:「出來,我今天必須要好好跟你們理論一下。」
我開始勸那男人,勸他回去,勸他算了,勸他沒必要動太大的氣。然後我就回了房間,我是個沒有立場的人。
我始終沒有聽到對面開門的聲音,也沒再聽到爭吵。
而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看見對門左右貼著了兩張紙,上面分別寫著「公共區域,禁止喧鬧,子宮癌患者禁止敲門。」都他媽什麼跟什麼呀,這徹底將我從我之前的意淫中拉了出來。
昨天電腦卡機造成不爽已經完全消失,我轉而平靜的把這件事記錄下來。動筆之前我想了幾十遍該用什麼樣的語氣和結構才能使這通啰嗦看起來有明顯的主題有內涵,很顯然,我沒做到,我在回想這件事的過程中不斷的變化角度,但無論從哪一方去看,都是合理的,但對於其他方又都是不合理的。
也許我只是想客觀的提醒下自己,在涉及個人利益時,我們真的很難做到相互理解,比如我在焦急等電腦開機處理工作的時候門外面有家長帶著孩子跑馬拉松,比如對門在休息時,熊孩子在你門口吶喊。你認為這是你家孩子成長過程中的樂音,但對於他人來講它確確實實只是噪音,積累到一定程度甚至會引燃情緒炸彈。
「他們只是小孩子」從來都不是教養缺失的理由,在公共空間內我們要學會克制和約束自己的行為,盡量不要打擾到他人,如果真的無法做到,請耐心向對方解釋,請求對方諒解,而不是一副這是老子地盤,我愛咋地就咋地的態度。不但我們要學會這樣做,也要教育孩子這樣做。因為孩子的教養就是家長的教養。
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有辱人格的話千萬不要輕易說出口,比如 「肯定嫁不出去,比如活該怎樣」,世界上哪有那麼多肯定和活該,這種話一出,除了會辱沒了自己的人格、激化矛盾外,沒有任何用處。
其實,我最最最想告訴自己的事,千萬不要沉浸於意淫與自嗨之中,性價比,有時候就是個偽命題。畢竟在這個時代,價格是區隔品質和體驗的最直接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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