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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個巨人的舞蹈

「你們從何而來?」

巨人們圍坐在一堆篝火前。他們交頭接耳,似乎在探討著什麼,對於我的疑問,他們大概想統一意見後再做回答。

……

那最高個子的巨人叫「豹義」,他身形瘦削,眼神來回遊走,略顯謹慎地打探周遭的一切。他是這十個巨人中的領頭人物。他來過我們村莊很多次了,我時常見他一個人邁著震天價響的腳步倏忽而至,每回幾乎都是直奔村莊那頭的糧站而去,然後出來時已在肩上扛了幾大袋的大米。他的目的明確而具體,絕不會在村莊的任何其他地方逗留片刻。因為,他們不想因此而遇上什麼麻煩事。

我問過父母,這些巨人為何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我們的村裡?父母一時間也答不上來,只說:「那是外交機構默許的行為,因此,巨人們才會來我們村莊,說是暫時為他們提供避難場所。」我變得更為不解:「避難場所?」父母在一旁望著我微微點頭,母親隨後說道:「是的,聽說巨人的家園遭到了毀滅性的破壞。」我嘀咕道:「那意思是,他們無家可歸了?」母親再次向我點頭示意,嘆了口氣。

那天我路過糧站,看見站長躺在卧椅上看報紙,眼鏡幾乎貼在了紙面上。我便徑自上前跟站長打招呼,他為此嚇了一跳,掛在鼻樑上的眼鏡啪啦掉在了胸前。「臭小子,嚇我個半死。」站長似乎有些生氣。不過我的笑容化解了那時的尷尬,我問他關於巨人來領糧食的事。站長遲疑片刻後,才對我說:「巨人叫豹義,是土球星酋長,逃難至地球。至於為何來我們村莊,這是上頭的命令,我們也不曉得答案。」站長的回答乾脆而簡明,隨後才提醒似地說:「池子,你問這些做啥,巨人啥的小孩子還是別管太多。」

「恩,知道了。」我跟他道謝後,便離開糧站回家了。「對了,下次不要突然這樣竄出來嚇人,遲早會被你這臭小子嚇破膽。知道不?」站長對我的背影喊道。我假裝沒聽到,沒做出回應,心裡早樂開了花。

路上,我一直想著巨人的樣子,他們的身高几乎都是二米五以上,一般人站在他們跟前,全只有做小矮人的份兒。或許由於身子高,也導致他們手腳耳朵都異常粗大,比例極為不協調。他們還有個習慣,就是不穿鞋子,所以整隻腳看上去好像長滿了一層層死皮堆疊的厚繭。他們一隻腳有六個腳趾,大拇指極大,所以令其他五個腳趾顯得異常渺小。

我打電話給我的初中老師詹特先生,試圖闡釋我的疑問:「先生,我們的村莊來了許多巨人。他們是……」

詹特先生沒有正面回應我的問題,而是說:「巨人通曉任何人類語言,什麼蘇門答臘語,印加文化的古老語言,只要能說出口的話,他們都能應答上,而且還能像運用母語般熟練。」我覺得很不可思議,巨人竟然有這般可怕的語言天賦。「那任何地球上的語言學家,在巨人面前豈不是抬不起臉?」我只能在電話這頭抱持驚嘆般發出疑問。「怎麼說呢,或許是如此,但是巨人是巨人,人類是人類,單個人類雖然不能通曉所有語言,但是人類的優勢在於——團隊的力量,無數人的能力匯聚在一起,便不可小視了。」電話那頭是詹特老師嗡嗡的笑聲。

「那巨人……」我想繼續問下去。詹特先生卻打斷我說:「池子,不要管巨人,他們遲早會離開,他們不屬於這裡。」先生似乎知道內幕,不過我沒好意思繼續問下去,因為我覺得談話這東西,總要適可而止才好。

與詹特先生的談話讓我釋懷不少。但是我無法就此回到過去的生活軌道上,繼續兩耳不聞窗外事般將一切隔絕。我想去見見巨人們,或許能因此給我一些啟示,幫助我知道答案是什麼。

在村莊里的人看來,與巨人任何形式的接觸,都充滿了危險性。只有糧站站長像是置身事外般,依舊悠閑地曬著日光,看著報紙,等待巨人的光臨。他不是不怕,因為這是上級交代的任務,與其膽戰心驚地畏頭畏尾,何不以舒暢的心情面對工作。這是站長不得不抱持的人生觀——未來的風險不可揣度,唯有過好當下。再者,經歷了幾次與巨人面對面的接觸後,站長更是覺得巨人們並沒有什麼歹意。巨人們腳步雖猛烈,卻不是針對任何人,他們也想安靜地領完食物便悄聲離去,但是身軀的龐大,令他們無法擁有隨心所欲的控制力。不過,他們每回領完糧食,都會沖站長微笑,極為禮貌。

……

「你們從何而來?」我又再一次有些慌張的問道。

「晚點你就知道了。」豹義終於鎮定凝神地回答我。

……

這晚,我瞞著父母還有村莊中的人,獨自溜到了巨人們聚居的山坳處。這裡是政府特地為巨人們劃定的避難處。我原本以為政府部門會為巨人們花下血本搭建質量上層,舒適寬敞的建築物(因為,他們在報紙和電視上宣傳時,的確濃墨重彩地說會給巨人諸般意想不到的好處)。來到跟前時,才發現他們居住的屋子都是臨時用廢舊木樁和帆布勉強搭建而成的,想必一陣六七級的風,便可以讓這些脆弱的避難所,遁於無形。

我細細數了臨時帳篷的數量,十個。一個巨人住一個帳篷,不多不少。因為已入夜,帳篷內的昏黃燈光從縫隙中透出,好似黑黢黢的天空點綴的幾點星光。——像是黑暗中的一絲希望,讓人不禁充滿遐想。

帳篷圍著一個空地有序搭建。空地上此時添上了一堆篝火,十個巨人圍坐在篝火邊上。

我一腳踏空,將一塊石子踩落,石塊沿著山坡滾下,恰好向篝火的方向滾去。落石的響動讓我驚嚇般地叫了一聲「啊」,倏忽間,十個巨人目瞪口呆地同時往我這裡看,大概已經鎖定了我的行蹤。

「哈,不,不好意思……打攪你們聚會了。」我略微尷尬地笑笑,竟不敢做任何形式的挪動。

「你是,你是那天去糧站的孩子?我看見你了,我那天恰好去領糧食,你正好從那出來,不過我們沒有遇見。」高挑瘦削的豹義此時突然說道。不過,那天他竟然也去領糧食了,也不奇怪就是了,對於哪一天去領食物,誰也沒有硬性規定,所以豹義會在糧食站長上班的任何時段突然冒出,取糧食。

「是的,我叫池子,您是豹義吧?」我依舊有些驚惶,牙齒在不住打顫。但是,此刻已經慢慢邁出腳步往他們的方向走去。

「哈哈,是的,歡迎你來參加我們的儀式。」豹義的笑容真誠而大方,讓我的緊張和恐懼感瞬間消去大半。「儀式?什麼意思。」此時,我已走至他們跟前不遠的地方,站定後,我匆忙問道。「就是離開地球前不得不跳的巨人舞蹈啊,類似於你們人類的一些神聖法場上的做法。」豹義說道。

……

「恕我冒犯,你們從何而來啊?」面對十個席地而坐的巨人,我竟然頗有些大著嗓門似地問道。面對我這突兀的問題,他們似乎也有些茫然失措,竟然一時不知如何做聲應答。因為從談話聊天的順序而言,此刻的我問出這個問題,無異於是挑起不必要的猜忌和矛盾。

「我說過了,之後你便會知道了。」豹義淡然地回答我說。巨人們重又交頭接耳起來。對於我這不速之客,似乎增添了一些疑慮。不過豹義仍舊那般威風凜然,絲毫不因為身邊的嘈雜而影響心緒。

舞蹈開始了,巨人們手持木棍,一齊朝天而指,凝神屏氣,嘴中念念有詞,轉著圈圈手舞足蹈。火苗隨著巨人們喃喃的低語聲而倏忽竄上竄下,卷著柴火星不斷舞動著絢麗的姿態。雖然這僅僅是火光形態的變化,卻也透露著令人覺得獨特而出彩的美感。「真讓人不可思議,我見過許多火堆,這樣優美的火光,生平大概是第一次見,美得連世間的語言去形容,都顯得蒼白。」我暗自感嘆道。

豹義起頭在火堆中用棍子攪動著,火星迸發而出,直飛鑽入夜空。此時,只聽得一聲「咚咚」響,篝火旁的空地,火星不住地往那砸,很快便現出諸多裂縫,隨後,倏忽間多出了一個地洞。洞口越來越大,從洞里散發而出的是青色與黃色交相輝映的色彩,徐徐湧出,好似銀河般絢爛。

我不知道洞里藏了什麼,只見,篝火完全熄滅了。巨人們手持的棍棒也一一棄置在旁,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往洞里跳下去。等我回過神來時,便只剩下豹義獨自杵在篝火邊上。

他看著早已驚呆般愣在原地的我,說道:「我們來自地心。先前跟你們政府和外交機構還有糧食站長說的來自土球星的說法是錯的。我們住在地心,和你們人類一樣經歷了上萬年的歷史,我們也有自己的故鄉,這次來地球表面的確是為了逃難,但是,我想,故鄉大概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平和了,我們得回家了。」

豹義兀自咧嘴笑笑。

「謝謝你們的糧食,歡迎來地心找我們玩,再見!」緊接著,豹義也往滿是絢爛光彩的洞中跳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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