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破虜：作為郭襄的弟弟是怎樣的一種體驗？
——正文——
郭破虜這個名字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是在射鵰英雄傳，那時候蒙古軍壓境，郭靖夫婦固守襄陽，剛得知黃蓉懷孕，兩個人商量著孩子的名字。郭靖說如果是兒子，就取名為破虜，黃蓉則附和說如果生下個女兒，則取單名一個襄字，好叫她知道自己生於這兵荒馬亂的圍城之中。
從名字來看，男孩身上寄託著父親驅逐韃虜的願望，而女孩身上則飽含母親的憐愛和痛惜。後來郭破虜隨父母親一起死守襄陽，城破身死，而郭襄因人在峨眉未來得及趕赴反得以保全，但一生痴念楊過，無始無終。兩人的命運，竟冥冥中契合了父母取名時的所願所憂。
郭襄是很討人喜歡的，男人會喜歡她在神鵰里的靈氣和可愛，女人會喜歡她在倚天屠龍里對愛情的執著。她也是連接兩部小說的重要關節，是她遠走峨眉，攜倚天劍創立了峨眉劍宗，也是她傳下了倚天劍與屠龍刀中夾有兵策神功的辛密。
創派祖師一般都奠定了門派的氣質，比如張三丰，為人豁達，萬事不縈於懷，所以武當派出場就像是御風而來一般，各個都有魏晉風度。又比如林朝英，為情所傷創下古墓派，門下弟子一個清淡如冰，不食人間煙火，一個狠戾毒辣，睚眥必報。峨眉派也差不多，郭襄遍尋楊過不得，在四川找了座正對著終南山的高山，創下峨眉派，實在幽怨令人哀嘆，所以峨眉派從來都是一股憂鬱氣質，到滅絕時，更是絕情滅性，達至巔峰，負能量滿滿。
然而在郭襄的身影下，我們一直忽視了一個人，那就是她的弟弟，郭破虜。郭破虜是屠龍刀的第一任主人。當年眼看著蒙古鐵騎越來越近，楊過夫婦把玄鐵重劍，君子劍和淑女劍一起贈與郭靖夫婦，由他們熔鑄成兩把兵器，並藏入一卷兵書和一卷神功，以期將來有人能憑此光復中原。這兩件兵器分別由他們的兒女持有，郭襄將倚天劍傳了下去，郭破虜則在最後的守城戰中身死，屠龍刀因此下落不明，於是才開啟了射鵰三部曲的最後一部。
郭破虜是個存在感極弱的人，在倚天屠龍里，郭襄獲得大量的支線劇情，郭破虜的生平和身死的結局卻只有武當峨眉後輩口中的幾句話來概述。而在神鵰俠侶里，他的存在也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很多人可能看完書都不一定還記得這個人。
他的存在感低到什麼程度呢，在襄陽大戰的時候，黃蓉分娩，郭襄先一步出來，卻被李莫愁搶走了，於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用在看楊過怎麼追李莫愁上去了。後來這裡追的七七八八，黃蓉那邊隨便把破虜生下來扔給郭靖，也組織人馬追了上來，所謂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表了這枝就表不了那枝。這邊郭襄剛出生就強勢搶戲，一路被各大武林高手爭相搶奪，又是喝豹奶，又是睡荊棘叢，一會兒被拿來換武功秘籍，一會兒又抱到絕情谷換解藥，最後還進了一趟古墓，躺在九陰真經全文石刻下睡覺。這郭二小姐，從小就不一般。
姐姐尚在襁褓就已經浪跡天涯了，反觀弟弟破虜呢，他只能默默呆在襄陽城吃著冷盒飯等劇情。自絕情谷一役後，楊龍定下的十六年之約，轉眼就到，郭家雙胞胎也長大了。在風陵渡口，破虜終於可以跟著兩個姐姐作為主要人物出鏡了，結果郭襄非要去找神鵰大俠，不小心就觸發了獨屬於她的支線劇情，一發不可收拾，又是黑沼靈狐，又是三枚金針。破虜又一次默默回了襄陽城，一路上一定在腹誹姐姐，她這也太會給自己加戲了吧。
最高潮的地方在英雄大會，楊過為郭襄慶祝生日，一早就派黑白兩道的朋友送來各種珍奇異寶，夜裡還滅了蒙古的先鋒軍，燒了他們的糧草，為她放了煙花，那一瞬間，她望著天上絢麗的煙火，崇拜而愛慕的心緒緩緩升上心頭。此時連外公黃老邪都來了，誇她是小東邪，而後同楊過一起飛走了，留她站在漫天煙火下陶醉。
不過且慢，好像有哪裡不對勁，郭破虜呢？不是雙胞胎嗎，生日不是同一天嗎？為什麼這麼沒有存在感，竟然沒有一個人記得他也是今天的生日啊。父母在籌備丐幫英雄大會，長姐在擔心姐夫耶律齊拿不下丐幫幫主之位，外公...外公壓根沒想到自己就飛走了...至於二姐，二姐個戲精，人都走了，還盯著天上發花痴。為什麼...我到底是不是這本書里的啊，我是不是走錯片場了......
這樣的一個角色，為什麼要塑造出來呢，而既然塑造，為什麼又不塑造好呢，關於郭破虜，其性格不鮮明，生平也較模糊，連掌握的武功都沒有說明，只用了城破身死就草草為他收了尾。難道他真的只是金庸不想郭靖絕後而寫的角色嗎，只是為了滿足讀者的情感訴求？
神鵰俠侶在金庸的小說里是個特殊，因為這本書寫盡了情，把愛情寫到極致。如此一來，就與他的宏觀敘事相去甚遠，因為愛情是私密的，細微的，敏感的。然而這本書的大背景依然離不開山河破碎，其狀況與射鵰相比更加危急。這時候如何延續郭靖那一份為國為民的俠義呢，郭破虜的出現與其說是不讓郭靖香火絕後，不如說是不讓那份仁俠斷絕，畢竟郭破虜最後也隨父母死於襄陽，從香火上沒有明顯的賡續，但這種慷慨赴死的行為，反而是郭靖的俠之大者得以延續的明證。
楊過最後也加入了抗元，但他的這一行為總或多或少摻雜著他對郭伯伯的愧疚，以及他想要為父親贖罪的意思在裡面。而且以楊過這种放盪不羈的性格，實在難以作為郭靖的直接傳承者來表現。
最後，在神鵰里最沒有存在感的角色，郭破虜，手握屠龍刀，與父母一起殺入蒙古軍隊的槍林箭雨之中，那一抹決絕的身影，從此只留存在後人的口口傳誦之中。
郭公破虜，沉靜端寧，大有父風。
晚安
TAG:夏目的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