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秋雨送衣忙

韓城微文學第一隻眼

今年的秋天不知道怎麼了，不是陰天就是雨天，太陽公公長時間的深居簡出，看不見蹤影。尤其是這幾天，氣溫突降，彷彿把人們直接從夏天推入了冬天。

校園裡，沒有做好入冬準備的人們慌亂地急促地奔走著，隨處可見瑟縮的身影、抽搐的面容。校門外，急速馳來的小汽車一個急剎車，晃悠著停下，生硬地拐入停車位。車門打開了，最先擠出的是大大的包裹，隨後是雨傘，再後是焦急的面容。站在雨里，手忙腳亂地撥著電話。終於撥通了，校園裡跑出了凍得抖抖索索的孩子。雨傘下，僵硬的臉上漾出燦爛的笑容。雙方急急地交接，又急急地揮手，各自返回。

看著這樣的情形，心裡感覺暖暖的。不由想起了幼時母親給我借棉花做棉襖的往事。

那年，我上小學二年級，參加了鄉上（那時叫人民公社）組織的數學競賽，得了第一名，要去鄉上領獎。由於領獎的事兒是組織競賽的機構托村上人捎話回來的，等我得到消息時，已是先一天的下午了。放學回家後，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母親，母親既喜亦憂。喜自不必說，憂的是，自己的娃要上台領獎了，該穿什麼？翻箱倒櫃地搜尋，苦思冥想了好一會兒，母親做出了決定：拆洗我的棉襖。記得那是一件紅底黑花的棉襖，由於穿得時間久了，又沒有外衫罩著，前襟和袖口處已經很髒了。母親不想自己的女兒穿著臟衣服出現在領獎台上。在母親的心裡，自己的孩子能上全公社的領獎台領獎，那是天大的榮耀，絕不能因為衣著問題留下遺憾。但是，穿新衣是無論如何也實現不了的。於是，便斷然決定拆洗。可大冬天的，又沒了時間，如何實現呢？

母親有辦法！母親迅速脫掉穿在我身上的棉襖，用棉被把我裹嚴實，讓我早早地躺進被窩。然後，拿過剪刀，專註地拆著我的小棉襖。半小時後，棉襖的里兒面兒就被浸泡在水裡了。一切似乎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單等里兒面兒洗好，幹了，就可以縫了。然而，母親卻拿著拆下的棉花發了呆。因為，多次反覆使用多年，本該是白色的棉花已成了灰色，加之當年我已穿了一段時間，周圍的棉花蜷縮在一起，變得小了。而母親一般拆洗一次就會把棉衣加大一些。一則暖和，二則我正長個兒，可以穿得時間久點兒。這樣以來，就必須增加些棉花。可家裡並沒有儲備的棉花，唯一的辦法就是借了。

母親匆匆洗好了里兒面兒，掛在院子的風口，出了門。

那時候，家家戶戶都缺吃少穿，買棉花又需要布票，每人每年能領到的布票從來都不夠一件新衣的量。要給誰做新衣，必須家裡其他人放棄穿新衣的機會，讓出布票方能實現。而買了棉花就不能買布。所以，借棉花是一件非常難的事兒，除非是家裡人當年根本不做新衣和新棉衣。

天徹夜黑透的時候，母親回來了。一手提著晾在外面的里兒面兒，一手捏著一包東西，不知道是什麼。點亮煤油燈，打開紙包，一團白生生的新棉花蓬勃了出來。母親很是歡喜，告訴我說：去你茵茵姨家借的。母親掀開窗檯下的被子，那是她睡覺的地方，把里兒面兒鋪在了土炕上，用被子蓋了起來。我知道，母親是要用熱炕捂干里兒面兒。我問：娘，你睡哪兒？母親說：你睡吧，我一會再睡。隨後，我便進入了夢鄉。

一夜似乎無夢。

黎明時分，朦朧中，感覺煤油燈好像亮著，有什麼東西在眼前晃動。慢慢蘇醒後，才知道是母親映在牆上的影子。母親正坐在她睡覺的窗檯下，一針一線地縫著，手在衣服上上下翻飛，牆上拉長的影子跟著翻飛著。我趴起來一看，棉襖已然成形，母親正縫著紐扣，馬上就竣工了。抬起頭，一眼就看到母親布滿血絲的雙眼。我知道，母親肯定整晚未睡。

那天，穿著母親拆洗乾淨，加了新棉花又加長的棉衣，身暖心更暖。當聽到高音喇叭里喊到我的名字的時候，我神氣活現地登上全鄉師生參與的領獎台，心中充滿了自信和驕傲。拿著步行二十里地兒領到的獎狀和鋼筆，回到暖暖的家裡，一家人滿是歡喜。那支鋼筆是我人生中拿到的第一支鋼筆，還是我自己努力爭取得來的，它像一枚無形的勳章，被我珍藏在心底許多年，鼓舞著我，激勵著我，向著自己人生的目標繼續奮進。

看著眼前父母給孩子送衣的情形，想著當年母親一夜無眠為我縫衣的往事，我突然驚醒：該給父母換棉衣了。

秋風秋雨天漸涼，父母年歲大了，去年的棉衣估計不那麼暖和了，得趕緊給他們換新的。尤其是今年，天氣反常，必須早早給年邁的父母備足棉衣，方能順利過冬。

於是，打開手機，登陸淘寶，一陣狂搜。終於在恆源祥旗艦店裡找到了滿意的。立即購買，付款。眼見著兩件棉衣被中通快遞公司攬收，匯入龐大的物流網路，估計兩三天時間便可到達幾百里外的父母手中。不用再專門抽時間跑商場，專門抽時間送衣回家。真心感謝馬雲創造了網購，便捷又實惠。還可以七天無理由退貨，免去了父母不在身邊不能試衣的後顧之憂。使我們這些離父母遙遠，不能時時伺奉父母，照顧父母衣食住行的兒女，多了一條盡孝的通道。

秋風依然吹著，秋雨依然下著，氣溫依然在降，天氣依然很冷，但我的心是暖的，是安寧的。因為，遠方的父母有了新棉衣，我的親人們都穿得很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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