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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我的過去-小興安嶺伐木記

1968年,我們知青到農場才二個多月,就要上小興安嶺伐木了。因為那麼多知青的住房,蓋起來要用很多木材。我不假思索就報了名。營部批准了。我們打好行李,收拾衣物在一個旅行袋裡。出發那天,行李往大卡車上一扔,浩浩蕩蕩的伐木隊伍就直奔拉哈火車站。上山啦!那年頭,上山,有點象楊子榮到林海雪原夾皮溝打土匪的感覺。

列車向伊春林區小白林場行馳。單調的車輪滾動聲,早讓大家在車上睡著啦。等我醒來,趴在車窗向外看時,小興安嶺山林的景色,象幕影鏡頭一幅一幅地閃過。茂密的森林已披上一層銀白色的雪裝。山坡上也是白雪皚皚,朦朧茫茫。因為是各種高大的樹木,從樹梢到樹榦都是銀白色的,山巒疊疊,林木叢叢,全是排列整齊的寶塔式的美麗淡雅的圖案。那夜,一定有月亮,淡藍色的清輝灑在銀裝素裹的山林上,時而還有山民小屋的金黃色的燈光點點閃過。肅穆、寧靜、寒冷,披著藍瑩瑩的銀白色,城市裡從沒見過的色調,似乎是在童話世界裡見到過。列車停站了,而我見識的小興安嶺森林的第一幕,也定格了。那美麗,那清爽,永遠地留在一個二十歲青年的腦海里。一瞬間,還冒出的片斷,是高爾基的《我的大學》。我要走進森林了,要走進一所什麼樣的學校呢?

每個伐木連,都是由經驗豐富的老職工和知青一起組成。大家都住在帳篷里。每人只不過有八十厘寬的地方,晚上人挨人睡覺,勉強可翻身。那睡覺的床鋪,是用樹樁樹枝搭的,用麥秸鋪成的。帳篷是氈棉帆布做成的,能擋住零下三四十度的嚴寒。兩面有小窗口,兩頭有門,其實都是棉氈片擋住,掀起就能走人,就能透氣。那時候我不會抽煙,總覺得那麼矮的帳篷里,都是蛤蟆頭土煙的嗆人味。

伐木任務是要完成二萬立方米木材,主力部隊都開到深山第一線,鋸伐成材。成材是指直徑三十厘米以上的成年樹木,紅松白松落葉松,椴木楸子水曲柳等,用刀鋸把高高聳立的樹木鋸倒,截斷,運下山。碰到粗壯的大樹,就要用雙人鋸或油鋸來操作。那時油鋸很少,主要靠人力。樹木將被鋸斷,嘎嘎作響正要倒下時,為了附近作業人員的安全,鋸樹人要大聲喊叫,發出樹倒的警告。按樹倒的方向,喊叫有不同。樹往山頂倒,喊「上山倒——!」,樹往山腳倒,喊「下山倒——!」,樹往山腰倒,喊「橫山倒——!」。聽到喊叫聲,如果覺得離放倒的樹很近,在附近走動的人,就會趕快離開,以求安全。這是鐵的經驗。有一次,鋸樹人也許是累了忘了喊。大樹倒下時,正好有兩個人向樹倒的地方走過來。一位是指導員,還有一位是女知青,指導員為了救她,催她先躲開,自己被大樹砸倒,當場身亡。這件真事,是當年另一個農場伐木時發生的,就這樣湊巧。老伐木工用血和生命,換取與森林交往的經驗。

鋸斷的大樹倒下的場景十分壯觀,尤其是巨大古樹下山倒的時候。這些大樹有相當於樓房七八層高,趁著山勢,象一支巨大的利劍,彷彿儲存了一輩子上百年的無窮力量,不甘心地向山林劈下去。它帶著的大小枝椏,義無反顧地掃向阻擋它的本來靜靜站立的披著銀白色雪裝的大樹小樹。於是,那森林裡的玉樹瓊枝,飛起千層萬層雪,亂濺飛舞的雪晶,漫天閃亮,飄逸徊盪。如果有山風吹卷,更會慢悠悠地落下。在冬日太陽的照射下,呈現一幅氣勢磅礴的奇妙景象。同時,伴隨著劈斷樹杈的闢辟啪啪聲,大樹撞擊山體的轟隆轟隆聲,令人十分難忘。在以後的人生經歷中,看到過海浪拍岸捲起千堆雪,說真的,也沒有這景象壯觀。我的工作是鋸樹劈柴。帳篷里放兩個用汽油桶做的大爐子,上面開一個方孔,往裡扔木柴用的,還開一個圓孔,安裝一個碗口粗的煙囪,通向帳篷頂部排放煙霧。下面也開個方孔,鉤捅灰渣的。這鐵筒爐子簡單而好用。夜裡,把劈好的板柴扔進去燒,每次扔筆筒粗的木柴八九塊,把鐵筒可以燒得通紅。整個帳篷里暖和得很,累了一天的伐木工,可以安安穩穩地睡覺,第二天又能上山幹活。但是,兩個爐子燒一夜的木柴,我一個人要干整整八小時。

上午先用兩小時,趕著一輛牛爬犁,上山拉站桿木。所謂站桿木,就是已枯死了很多年老樹,光禿禿站立在山上,已經很乾燥而好燒。因為活的新鮮樹木有水份,燒不著。伐木工把站桿木放倒在山坡上,我用爬犁捆綁好它拉回來。然後,我用一把刀鋸,把木頭鋸斷。我帶著狗皮帽,穿的羊皮襖,露天幹活。墊塊狍子皮,坐在路邊的地上,要把長長的,三四十厘米粗的站桿樹,鋸斷成十多段。真不容易呀,一來一去,拉一個最單調的體力動作,大約每天鋸五個小時。這麼幹了一個冬天。我的胳膊三角肌二頭肌特別健壯有力,就是這樣煉出來的。把鋸斷的樹段劈開,是每天勞動最痛快的時刻,十幾段圓圓的樹樁,豎起,一溜排好,我高高掄舉起大斧,使最大勁劈下去,常常是一斧兩?,嘁哩咔嚓十分鐘就劈完了。那真是有成就感。可是,一大堆板材一夜就燒完啦。第二天又得干。為了磨刀不誤砍柴工,我要在晚上把刀鋸的一個個鋸齒,銼得很鋒利,是老伐木工手把手教會我的。

有一天,我提前完成劈柴任務,趕著牛爬犁上山去,想再拉一根站桿回來。那頭黑牛慢悠悠地在雪地上走。到了目的地,我把一根挺粗的木頭捆紮在爬犁上,舉起鞭子,吆喝著「駕!駕!」。可是這頭黑牛站立著紋絲不動,我使勁喊,好象它聽不懂我上海知青的口令。我舉起鞭桿使勁抽打它的後背部,它還是不肯邁出半步。天色一點點黑下來,如果黑到看不見山路,會在山林迷失方向,那就危險了。我真的弄不清怎麼回事,只能把捆好的木頭卸下,牽著黑牛下山。它倒很聽話,跟著我溫順地回到住地。我邊吃晚飯邊尋思:這黑牛今天為啥不肯走呢?我飯還沒吃完,就聽見有人大聲喊:黑牛下崽啦!黑牛下崽啦!我放下飯盒,快步走進牛棚,那身上還濕漉漉的小牛,正戰戰兢兢地站立起來,黑牛正在舔著小牛的頭。它的眼睛裡充滿著母性。哦,原來它要臨近生產,所以在山上不肯走,它也不可能說話。如果小牛生在山地里,我還抓瞎了呢。我還得把小牛背回來?路上就凍死了。黑牛還白挨了我那麼多鞭子。真對不起這勤懇的母牛。我咋沒看出她大肚子呢,不過,老職工也嘟嘟囔囔地在說:她大肚子要生了,咋看不出呢?這就是說,我知青看不出,也可原諒。

山上也有娛樂活動,打撲克、看電影等。經常看的有南斯拉夫影片《多瑙河之波》,裡面有一位勇敢的船長米翰。在運輸戰備物資的途中,德軍的空投炸彈沒炸死他。他就在駕駛台的桌面上,用匕首刻一道痕,加起來有十多道。居然,在山上我也可以,刻下從死亡線逃出的痕迹。第一次是:差一點兒被翻車的一堆木頭壓著。我坐在地上鋸木頭的路邊,有一條汽車行駛的便道。山上伐好的木材,四米六米八米長的,用鋼絲繩捆好。裝滿一車車往山下火車站運。運輸車每次從我身邊駛過,也沒什麼危險的感覺。我只管鋸我的木頭。可是,原本山路是由冰雪凍住的。接近春天了,中午太陽有點力氣,曬得路上的冰雪融化了。道路開始不平坦,重車開過,道路被壓出坑來。我一個知青,也不知道危險臨近。那天,一輛滿載的木材車開過,車輪在坑裡一顛,在那邊坑裡又一顛,整個車身搖晃起來,鋼絲繩脫扣。一剎那,滿滿一車粗大的木材,貼近我身邊滾滾砸過。轟隆隆的巨響停息,帳篷里的老職工跑出來,看到毫無知覺的我,木然從小山一樣的木材堆後面站起來,一齊驚呼:小陳你沒死啊?命真大!第二次是在裝車的作業中,差一點兒被大木頭壓倒。伐木冬季作業完成,留下一百多小夥子,組成裝車連,負責把所有木材裝車皮運回農場。雖然有一台吊車,巨粗的木材用它吊裝。大部分木材主要靠人力裝車。兩人抬一杠,加上一根直杠、一副掛鉤和四個麻繩套,四個人組成一組。兩組八個人,抬一根木頭。順著搭好的跳板,向車廂上走。車皮停在鐵路裝貨線上,用木頭跳板四根,兩根成對,順著鐵道,平行搭放一個木頭跳馬上。再有兩根接著從跳馬搭到車皮上。搭成的木橋,坡度約十五度。剛開始裝車時,還有兩根跳板,從車廂頭搭到空車廂底部。跳板比體操運動員走的平衡木寬一點。沒幹過的人,看這些文字,還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八個人抬木頭,靠一個人喊號,來統一步調。我有時也拉開嗓門喊起來:「哈腰掛哎!——嗨!」「長腰起啊!——嗨!」後半部那一「嗨!」,是八個人共同呼應的。勞動時,喊起這樣響亮的裝車號子,是很痛快的。「齊步走嘞!——嗨!」「把住杠吆!——嗨!」「向前走哇——嗨!」「莫著急呀——嗨!」

「進車皮咯——嗨!」「小心放?——嗨!」……號子指揮著作業,起重要作用。

老職工很照顧知青,讓我抬第三杠。八個人四根杠,頭杠最吃重,也最重要。尤其抬到高處,要看車裡的情況,指揮木頭往哪裡放。抬三杠,相對說來份量輕些,跟著前面走就行。一般的木頭徑粗30-60厘米,抬起來上跳板沒問題。可是也會碰到大傢伙,直徑達一米以上粗的,八個人就要認真對付。有一次,碰到一根巨大的木頭,齊腰高,兩副掛鉤也勉強卡住。號子渾厚低沉地響起:「穩住步啊——嗨!注意腳下——咳!不要急哦——嗨!慢著走啊——嗨!」領頭人已感到這傢伙的厲害,號子的氣氛已不同於平常。壓在肩頭的杠子中間粗,兩頭稍細,感到很重的份量。我們緩慢邁出一致的步伐,在跳板上前進,快接近車廂了。木頭已裝滿平廂。當頭杠踏進車廂,踩上車內木頭時,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我們六個人還在跳板上,頭杠踩到那根木頭沒卡穩,移滾了一下,八人抬的木杠失去平衡。那麼粗大的木頭往下一沉,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力量最弱小的我,吃不住失衡的重量,被壓得蹲下,就象一隻小麻雀被木棍打壓,一下子趴下。虧的我是蹲下,不是跌落。「小陳被拍家雀了!頂住啊!」我就蹲在高高窄窄的跳板上,咬牙堅持著。旁邊的人趕快把好幾根橫杆墊在跳板的空檔處,小心招呼大夥把大木頭撂下,我才得救。「拍家雀」的事故原來也是發生過的,已經是伐木生產的術語,我也是第一次聽見,更是第一次遇到。這次結果算幸運的,沒有散杠跌落下來,否則就慘不忍睹啦,傷人死人都可能……對我的感覺是。在心頭又刻了一道死傷線逃出的痕迹。裝車的作業我們幹了一年多。運木頭車皮不是每天有,身強力壯的小夥子,呆著沒事幹,得想出點事來。連隊指導員是現役軍人,戴紅星紅領章,當時很有權威。有一次,不知誰想到比賽吃包子,最多的一位齊齊哈爾知青一氣吃了十七個菜肉包子。我只吃了七個,在上海知青里也排不上號。指導員知道了這事情,要參與比賽的知青作檢討。既然包子比賽吃得很過癮很滿足,那麼檢討也是知青大伙兒一起「深刻認識錯誤」。吃的最多的那位,在連隊「早學習」會上,站起來檢討說:「我們比賽吃包子,是最大的浪費。如果全國八億人民都這樣,每人多吃一個包子,要多吃掉八億個包子。那麼,支援世界上還在受苦的人們,就要少掉八億個包子……」。指導員說:檢討還算深刻。這件事就算過去了。於是,指導員向全隊提出新的任務:學延安抗大開荒種地,向山嶺要寶搞小秋收。我們人拉肩背墾荒,種出了菠菜茄子大窩瓜,改善了伙食還不錯。而小秋收卻給連隊留下難以彌合的傷痕。

車皮不來,我們就上山?榛子、打松子、挖中草藥。零星地學了點草藥知識。五加皮是帶刺的灌木,大補元氣。五味子是藤科,一串串葡萄似的紅果實,很好看。穿地龍,多年生草本,用根莖可治腰腿疼痛。碰到成年的党參,枝蔓茂盛,香氣漫溢,為了不傷根須,要花很長時間小心刨土,才能挖出來。光翻閱《東北常用中草藥手冊》,也夠你上四年中醫藥大學才弄得清楚,可惜那時大學停課啦。最令人難忘的是?松果,當地人又叫松塔。這是一件危險的事。而知青根本不知道。松塔長在紅松雌樹的頂部。每個松塔有兩個拳頭那麼大,可剝出帶殼松籽約六兩。?果人必須爬到樹頂,用一根木棍把樹頂長成的松塔打下來。這些都不難,難的是,每棵紅松樹都挺拔高大,直聳雲天,樹徑有三四十厘米粗,從地面到長樹杈的部位,有一段六——八米,甚至十米以上的圓光光的樹木。我們不可能飛上去,要在兩個小腿上,用繃帶牢牢綁上一對鐵釘。它的形狀如英文字母L,短小那段的頭上,有一個約有2厘米長的呈45度角向下的尖釘,上樹時雙手用力抱住樹身,如抱不過來可用一根繩帶圍攏樹木,小腿用力將尖端扎入樹木。象電工扣住電線杆那樣,一步一步扎紮實實地,攀登完難度極高的樹身。伸手能拉到樹杈就輕鬆了,可如猴子般攀登而上,樹杈有很多,就如梯子一級一級上升。夠到樹尖,打松塔很快就完成。下樹時一段樹程,又必須認真細心完成,那是性命攸關的事。天天爬樹打松塔,手臂就有力氣,拉單杠引體向上,在上海學校里拉到下巴過杠子,就算達標。那時候,拉單杠一發力能拉到胸部,說起來令人不相信,別人會問:常爬樹象猴子了?但是,人畢竟不是猴子。我的任務是鋸樹劈柴,每天用幾個小時鋸成10~12段樹木,單調來回拉鋸,用大斧劈板子,當燃燒取暖的柴火,只要十分鐘。車皮不來,我們就上山採榛子、打松子、挖中草藥。零星地學了點草藥知識。五加皮是帶刺的灌木,大補元氣。五味子是藤科,一串串葡萄似的紅果實,很好看。穿地龍,多年生草本,用根莖可治腰腿疼痛。碰到成年的党參,枝蔓茂盛,香氣漫溢,為了不傷根須,要花很長時間小心刨土,才能挖出來。光翻閱《東北常用中草藥手冊》,也夠你上四年中醫藥大學才弄得清楚,可惜那時大學停課啦。最令人難忘的是?松果,當地人又叫松塔。這是一件危險的事。而知青根本不知道。松塔長在紅松雌樹的頂部。每個松塔有兩個拳頭那麼大,可剝出帶殼松籽約六兩。?果人必須爬到樹頂,用一根木棍把樹頂長成的松塔打下來。這些都不難,難的是,每棵紅松樹都挺拔高大,直聳雲天,樹徑有三四十厘米粗,從地面到長樹杈的部位,有一段六——八米,甚至十米以上的圓光光的樹木。我們不可能飛上去,要在兩個小腿上,用繃帶牢牢綁上一對鐵釘。它的形狀如英文字母L,短小那段的頭上,有一個約有2厘米長的呈45度角向下的尖釘,上樹時雙手用力抱住樹身,如抱不過來可用一根繩帶圍攏樹木,小腿用力將尖端扎入樹木。象電工扣住電線杆那樣,一步一步扎紮實實地,攀登完難度極高的樹身。伸手能拉到樹杈就輕鬆了,可如猴子般攀登而上,樹杈有很多,就如梯子一級一級上升。夠到樹尖,打松塔很快就完成。下樹時一段樹程,又必須認真細心完成,那是性命攸關的事。天天爬樹打松塔,手臂就有力氣,拉單杠引體向上,在上海學校里拉到下巴過杠子,就算達標。那時候,拉單杠一發力能拉到胸部,說起來令人不相信,別人會問:常爬樹象猴子了?但是,人畢竟不是猴子。

果然不出所料,有一天真的出大事故了。,北京知青潘教材下樹時,因為鐵扎鬆散了,扎不住樹身,樹木粗又抱不住。他從八九米高處,仰面背朝下,摔倒在山坡地上,當場就起不來了。後來醫生診斷:高位胸椎第六節折斷,從此第六節以下,身體沒有知覺。他被送回北京治療,算工傷。後面的日子,連隊里悶悶低沉的氣氛,壓抑著每個人的心頭。有一次,我竟然也抱不住樹木,從大約六米高處掉下。所幸運的是,樹根下邊針葉落得很厚,我死抱著樹不甘心放,雙手雖然抱不住,還出於求生本能擼擦著樹皮,順著樹身滑摔下來的。因而是兩腳著地,再向後滾翻,居然無損傷。這就是上山伐木時,在我心裡刻劃的第三道從死傷線逃離的痕迹。回到連隊我沒吭聲,對誰也沒說。男子漢的韌性,就這樣在深山裡無聲地練就。

以後我們去北京,都要看望胸椎斷折的潘教材。他活了幾年,醫藥費農場給報銷。但生活質量很差。長期卧床不起,身上長出褥瘡,爛得看出骨頭。他不久離開了人世。我們裝車連都是男青年,大伙兒不經意說起的一句話:「小潘媳婦也沒娶,就走了。」這對一個男孩,是多麼沉重的話語,想起來讓人淚下……要提有趣味的事,山裡也不少。打下來的松塔,落滿一地,撿起來可裝大半麻袋。要兩個人抬,才能運回住地。人還未從樹上下來,機靈的松鼠已經來吃現成的果實了。我們在這邊撿,它在松樹那邊,捧起松果就開吃。松果真是大自然為松鼠準備的食物,它用前肢捧著松塔,湊近嘴巴,只見松塔象戰士擺弄機槍的彈夾,松籽殼象彈殼,它的嘴象槍拴,松籽仁只管吃進去,硬殼象子彈殼似的跳出來,它的嘴咋這麼靈活呢。要不是在山裡親眼看見,真不知怎樣才能想像得出,松鼠有這奇妙的能力。我後來從事科學普及和傳播工作,還常常會想到這個鏡頭,會產生一個夢想,如果有足夠的資金,有專業化的隊伍,有好的組織,把我們偉大祖國自然界的有趣場景,拍攝成優秀科普片,一定會受人歡迎。

四十年彈指一揮間,那許許多多人生故事,仍然會在腦海里,如放電影似地回想起來。但最感慨的是,我多幸運,趕上改革開放和快速發展的年代,人生的內容那麼豐富多彩。恢復高考,我考上哈爾濱師範大學。畢業後,就進上海市人民政府科委工作了十多年。以後,一直在科技系統做科技管理和科學普及工作。感謝北大荒,感謝興安嶺,感謝黑土地,感謝大森林,感謝老職工,感謝我生活工作了十年的農場。懷念那塊我們知青把青春和生命注入留下的地方!那是一種永遠說不盡的,不能用簡單的「好與壞」、「否定與贊同」來表達的情感。這情感是揮之不去,融入夢中,常常浮現,永恆伴隨知青人生的。那是一個時代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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