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地方分離的「骨牌」會倒嗎？

圖為日前，民眾在西班牙巴塞羅那街頭參加反獨立公投大遊行，對自治區政府在10月1日強行舉行的「獨立公投」表示反對。新華社記者 郭求達攝

當地時間10月10日，西班牙加泰羅尼亞自治區主席普伊格蒙特對該區議會發表講話，在強調加泰羅尼亞地區已獲得宣布獨立的權利這一公投結果的同時，提議議會暫時不宣布獨立，希望這場因10天前「獨立公投」而引發的危機，能以對話談判的方式收場。

一場充滿爭議的公投

「一場存在嚴重爭議的全民公投。」英國《金融時報》在日前的報道中這樣形容10天前舉行的西班牙加泰羅尼亞「獨立公投」。

10月1日，不顧西班牙中央政府的反對和制約，加泰羅尼亞自治區政府強行舉行「獨立公投」。根據自治區政府之後公布的投票結果，90%的投票者支持加泰羅尼亞脫離西班牙獨立。據悉，此次投票的參與率只有43%，大多數反對獨立的人抵制投票。

法新社稱，這場被中央政府禁止的公投引發了幾十年來西班牙最嚴重的政治危機。投票期間，西班牙當局向加泰羅尼亞地區派遣大批警力，試圖阻止投票。警方一度發射橡皮子彈，共有近900人受傷。3日，加泰羅尼亞獨立派舉行地區總罷工和大示威，抗議西班牙警方的暴力行為。自治區政府主席普伊格蒙特則在當天表示，將在「幾天內」宣布獨立。

此後，危機持續發酵。西班牙各大城市先後爆發集會示威，數萬民眾呼籲國家團結，通過對話解決加泰羅尼亞「獨立公投」引發的危機。10月9日，數十萬人走上巴塞羅那街頭，敦促加泰羅尼亞留在西班牙。在一些外媒看來，此舉將加大加泰羅尼亞地方政府面臨的壓力。

在此之前，西班牙首相馬里亞諾·拉霍伊表示，西班牙政府不會讓加泰羅尼亞政府單方面宣布的獨立成為現實。他還稱，如果加泰羅尼亞地區宣告獨立，就將終止該地區的自治地位。《金融時報》指出，這表明，面臨與支持獨立的加泰羅尼亞地方政府之間的潛在衝突，馬德里方面無意退讓。

「獨立公投」引發的系列危機也引起國際社會的密切關注。美國CNBC網站報道稱，歐洲不少其他分離勢力都在關注西班牙東北部的局勢。據悉，在當地時間10月10日舉行的蘇格蘭國民黨黨代會上，一份支持加泰羅尼亞自決權的決議案被一致通過。決議案稱，「加泰羅尼亞未來的方向是由住在那裡的人們決定的」。

雙方低估彼此的意願

事實上，這並不是加泰羅尼亞地區第一次舉行類似的公投。早在2014年11月，該地區就舉行了一場非正式的獨立公投，80.7%的投票民眾支持獨立。當時有分析指出，雖然公投沒有任何法律效力，但加泰羅尼亞地方政府希望藉此增加與西班牙中央政府談判的籌碼。

2015年9月，獨立派聯盟在加泰羅尼亞地方選舉中贏得絕對多數的議席，再次將「獨立公投」提上議程。在選舉結果揭曉之前，該聯盟就曾表示，如果以絕對多數勝出，他們將在18個月內宣布獨立。

「此次公投主要是兩個方面交互作用的結果：一方面，長期以來，加泰羅尼亞在歷史、文化、身份認知等方面始終沒有完全融入西班牙；另一方面，近幾年來，西班牙受歐債危機影響較大，作為西班牙國內經濟表現較好的地區，加泰羅尼亞擔心自身的經濟利益可能受到損害。」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歐洲研究所所長崔洪建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分析稱。

英國《每日電訊報》也認為，西班牙的經濟不景氣進一步加強加泰羅尼亞的獨立呼聲。當地一些人認為，是富裕的巴塞羅那地區支撐著西班牙其他貧困地區的經濟。

此外，近年來，隨著地方分離主義火苗在歐洲愈演愈烈，在英國「脫歐」公投、蘇格蘭獨立公投等一系列公投之後，公民投票形式逐漸成為獨立派尋求合法性的一種可利用工具。

「在此之前，西班牙中央政府低估了加泰羅尼亞搞『獨立公投』的強烈意願，認為只是像2014年那樣鬧一鬧，加泰羅尼亞地方也低估了西班牙中央政府可能採取一些應對手段的現實性。」崔洪建指出，由於這次雙方都對對方的意願、可能採取的手段和應對的方式出現了一定程度的誤判，而雙方在此之前也沒有真正找到一個合理的、和平的方式解決問題，因此公投最終演變成一場出人意料的嚴重危機。

暴露歐盟內部的緊張

如今，面對多方的強烈反應，加泰羅尼亞地方政府此前一再推遲宣布公投結果，已經表明其所承受的壓力之大。

據法國媒體9日報道，西班牙政府日前頒布行政命令，簡化相關企業遷出加泰羅尼亞的程序，試圖通過經濟手段制止該地區單方面宣布獨立。目前，西班牙第三大銀行凱克薩銀行和薩瓦德爾銀行已宣布將註冊地址遷出加泰羅尼亞。報道稱，由於西班牙政府堅決不肯讓步，加泰羅尼亞內部針對獨立進程的節奏也開始出現不同聲音。10月9日，巴塞羅那市長科洛表態，不支持單方面宣布獨立。

崔洪建指出，接下來，西班牙中央政府能否和加泰羅尼亞地方政府坐下來展開具體談判，充分了解彼此的意圖，這是最為重要的。「如果加泰羅尼亞地方政府只是以此尋求更多自治權，那雙方還有談判的空間；如果它一味朝著獨立的方向去的話，未來的發展環境實際並不樂觀。」

擔憂不僅出現在西班牙國內。「獨立公投」的火苗是否會刺激歐洲其他國家的分離勢力？這場危機是否會影響西班牙這一歐元區第四大經濟體，甚至外溢到其他經濟體，製造一場新的歐元危機？在經歷了英國「脫歐」公投的變數之後，歐盟如今同樣憂心忡忡，擔心這場新的公投引發的危機可能帶來更大的困境。

據悉，10月22日，義大利北方的威尼託大區及倫巴第大區將進行自治公投，以期向中央政府獲取更多的自主權利。蘇格蘭首席大臣斯圖金也在8日表示，正在推動蘇格蘭獨立。

在美國《華盛頓郵報》看來，加泰羅尼亞是「西班牙和歐洲共同面臨的真正危機」，公投不僅將使西班牙社會的分裂更加嚴重，也暴露出歐洲內部激蕩的複雜緊張局勢。

「現在，歐盟成員國的中央政府在治理層面處於一個非常困難的境地，權威受到很大程度的削弱，一方面它們要不斷將權力上交歐盟，另一方面地方要求分權和更高自治的呼聲越來越大。」崔洪建指出，正是因為當前歐盟、成員國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三者的關係處於變化調整時期，因此加泰羅尼亞的「獨立公投」不僅僅是西班牙一國之事，也會影響其他國家，使得類似要求公投、要求獨立的聲音在整個歐洲範圍更加突出。不過，問題並非全然無解。「各國以及歐盟應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首先判斷清楚它們的真實目的，然後再拿出妥善解決的方案。」崔洪建說。（記者 嚴 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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