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安詩集《玩具城》授權英譯——附:旁觀者的承擔——《玩具城》自序
閻安詩集《玩具城》授權英譯
10月9日下午,陝西省作家協會副主席、陝西省詩歌委員會主任閻安先生的詩集《玩具城》英譯授權儀式在西北大學外語學院第二課堂報告廳舉行。院長鬍宗鋒教授宣讀了授權書,詩集將胡宗鋒教授、英籍外教Robin博士和西安財經學院李瑩老師翻譯完成。
授權儀式之後,閻安為西北大學外語學院師生做了題為「文學作為成長的力量和秘密」的精彩講座。這是該院校慶活動系列講座中的第一場。他從文學作品產生的時代環境、作家對社會的積極思考以及文學對語言專業學生的意義等方面分享了他從事文學創作和編輯工作30年來的感悟和體會,深刻剖析了我國當代社會轉型的多樣性和作家看待社會應有的獨特視角、我國鄉村文學與城市文學的分野。閻安指出,文學是一個根植於人性巨大的秘密和信仰,是從語言維度對世界的反映,文學問題終究是人的成長問題,人們通過文學掌握自我的秘密。
最後,閻安鼓勵外語學院學生,學習語言是美好的事情,要從它深刻的文化根源和精神心靈根源去體會一種語言內在的用意和人的歸宿感,並建議外語專業大學生多讀國際上最新獲獎文學名著,從文學閱讀中汲取成長的養料。
旁觀者的承擔
——《玩具城》自序
文/閻安
旁觀者,這是一種局限,是人的局限,並非我有意要自居旁觀的位置。思維是我需要的,認識與理解又是思維所需要的。旁觀或許不是位置的問題,其實它已承擔了必然性的意識,——而意識則代表了所有空間的全部位置。我在一個曲折的事實中獲得了思維,思維的世界給人帶來了驚喜。詩人只能以心靈投入,他全力以赴。談論詩歌?還是保持沉默?承擔者不知道他所做的事情的意義,更不知道他的狀態是意義的源泉。
我和時代
如果我暫且把時代局限在「本時代」,這個問題就變成了一個擔當者具體的展開與當下現實的周旋過程。詩人不僅僅是擔當自己的命運,而且天然的他闡釋人類共同命運的偶然性,至於其中屬於脆弱的那一部分,詩人更加願意讓自己成為一個犧牲者,把自己作為先天的抵押留在彼岸,——一般來講,那是神的凈土。當然,我不否認在所有的時代中那些詩人的優秀品質無疑也是與時俱進的。並且也只有這樣,對於時代的理解與承擔才有意義。
時代一直在尋找著它的表達者與實現者。因為人所處的真實總是不能夠被人本身所認識,但是在認識的推進中具有詩性品質的人漸漸成為時代心靈的衡量標準,而時代的真實更是需要人的澄清,可以這樣說,時代選擇它的心靈。心靈是有形式的,它也有玲瓏剔透和基於整個世界此在結構的蒼茫。尋找一種足以標誌此在世界與內心的確切關係的表達形式從來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那幾乎是對一系列人生事件和世界事件幾近困獸猶鬥的反覆穿越。抵達並實現詞語及其在此之上更為宏大的意義建構,這是一生的事情,而且從開始到最後你永遠不會做得最好。
心靈涉及信仰。信仰何在?從個人對這個問題的思考以及回應中,我們可以發現信仰在本時代的陷落程度。比如說,詩歌是什麼意思?只有沒有心靈或不健全的心靈才苛求意思。被意思架空的人和民族不斷的索要意義,回報給虛擬的社會體系,這種幼稚的想法決定了他們尋求一切「有用」的東西,他們就是要有被佔有的價值。
但是,時代總要回歸。音律在參差不齊中合一,完成聲韻所涵的奏鳴;變換的顏色紛繁,但是它要給出清晰的圖像。這裡面有一種回歸的傾向性,事物的循環動力把人性的厭倦與虛誕放置在合適的點上,而那一點又與所有的點形成對照,給人生以變化的驚喜。
人們把我的回歸描述成一種堅守,這多少有些矯情。詩人的品質不同於時間的品質,時間要守住現在,而我們人要想克服時間的折磨,勢必另尋出路。——這種出路蘊含在平靜的生活里,體現在一個旁觀者深入的觀察之中。《易》曰:「無往不復。」孟子曰:「求放心。」都是同樣的意思。「人」是一種回歸狀態。
我和優雅
我們時代不優雅的地方就是人們把藝術的期待看作是對生活的期待的一部分。生活和藝術在很多人那裡是攪混在一起的。人們對藝術的期待:藝術應該是傳統趣味或故事的一種再現。真正的源自尊嚴和優雅的藝術,人們是不需要的,也就是說大家熱衷的依然是生活本身,而不是優雅,精神的優雅。
我們所理解的生活更多的其實是一種時尚化的東西,而不是理性和精神深度上的更高的現實和存在整體,這種差異也許是致命的。其實情節是屬於自我的,它是高於文學作品的經典化與別緻化,只要我們可以思考,這種思考就可以賦予情節以無限的遐想,這是一種超文學的存在方式。現在為止,文字還並非是一種統治意識界的符號,但人完全有可能成為一種偉大作品的藝術符號,人是作品情節的必經之途。在這種互動的實事中,作者拿起了筆成為了進行著艱巨工作著的讚美者,而作為情節的源泉的人生卻一直在那個固定的範圍中徜徉,他們實現的是一種生命的自覺,而文學則更偏重的是一種存在的覺醒。
在這種範圍之內文明呈現了一種心靈嚮往的理想,嚮往、追求,這才是一種可以普遍的姿態,——即自我人格的優雅。對於全部的作品來說,宗教性的幻想直接導致了作品藝術性升華的原因,如果離開這個,藝術將成為宗教理想的荒漠,它是不可知的,它自然會被尊嚴劃入一個不可知的領域而置之不理。藝術在尊嚴之內。尊嚴遍布人身體的每一個細節,一切意識形態化的指斥、社會化的指斥、道德性的指斥,統而言之,包括理性的指斥都有可能是對尊嚴的越位或離棄,因為它意味著對直覺和感動的放棄,意味著對源自身體的想像力的視而不見或無動於衷。
我真切的體會到:不能讓一首詩累死了。要給人留下餘地,這就意味著詩的空間的開拓與發揚。詩不單單是語言所控制的那一部分,生命不單單是生活之中所打開的那麼多。這一切都還遠遠不是事物的屬性所要填充的全部,所以優雅甚至是最重要品質與操守。優雅是周旋在全部之上的一種心態,是在世界無窮無盡的賜予之下準備以同樣的關懷獻給世界以全部的情節。
世界是這麼清晰,到處堆積著驚人的細節。我不由得想入非非,但是又顯得笨拙而無法流暢。人們習以為常的生活,——就是這種生活本身同時令我感到孤獨,有時候我看到欄杆上的灰塵……我害怕這種詩性的傷痕。
我和自我
我是圓滿的、真實的,在自我的強調中我的真實失位了,自我表明存在應該有必要回到我了。詩歌是我的回歸歷程的一種猜想,詩歌的出現表明我的強調已經不可能了;好像意識的產生就是為了認識我所失去的東西,我們將只能得到文字,所有失去的、不合理的、沒有可能的東西都將在文字中一一呈現。這時候,我們將發現,文字更不是我的一種需求。
當我開始思考詩學問題時,一個思想總是那麼強烈:沒有個人的人是值得憐憫的。沒有個人的人,就是說他已經喪失了性格的主動權,或者是對必要的探索產生了厭倦。這樣,他與世界的接觸往往是直接而又乏味的,這種對世界屬性的陌生感將威脅到自己的生存。因而,追溯人的存在和喪失就成為了一切現代文學(包括藝術)的最高主題甚至最後命運。現實在這個時候僅僅是一種線索和追溯之身狂奔而過時搖蕩在一切場景中的影子,同時現實又在這種影子給出的世界關係之中尋找真實;或者由這種影子出發,回歸到我們必須確立起來的那個世界關係之中。
沒有個人的人是值得憐憫的。也許他的文字一開始就準備存心作假。也只能是作假。因為這意味著他已經喪失了一切擁有世界的立場與態度,或者說,在與世界的關係中他不能強調真實的位置。基於生命真實的能動性,他讓自己撤離個體與自我,使自己成為虛影,從而失去世界。他已不再,無所謂承擔,也無所謂感恩。
只有在本時代,詩歌寫作才在這個國家第一次變得純粹起來,這是詩人們不再像過去那樣「有所作為」的根本原因。詩學的難度成為必須解決的首要問題,而且必須依懶個人。與此同時,自我受到的挑戰是本時代最可怕的事情。世界模糊難辨,自我是昏濁的。你必須打開世界之門,讓命運(自我)敞亮起來,讓自我和世界由模糊難辨慢慢清晰,一個變成一個的鏡像,一個在一個之中。
在我的心目中,世界是上升的,因而是奇異的。這是我和這個現實世界的不同之處,它保證了我作為旁觀者對世界進行觀察的入迷程度和骨子裡的不妥協程度。只有在世界的懷抱之中,我才是自由的、自為的,加上理想,生命又是多彩多姿的。我只感激真實給我成立的條件,它沒有思維,它不跟我紛爭,它是意識成立的唯一條件。要信仰,不要自戀。這樣,既順從了真實的需要,又實現了理想翱翔的廣闊空間。
我和語言
語言的出現。
並不是一開始我們就能有自己的語言,語言的產生是自己產生以後才會產生的,它是一系列衝突性事件導致的最嚴重的事件,一種對時間和空間的突然意識和感受。
最初,我們只是借用別人的語言或者一種習慣。後來,語言處於半借用半出現的含混不清的曖昧階段……
語言的出現,最終出現,並不是個性形成,而是個性融入了世界之中……
至於表達,這是一種冒險。從古到今都是這樣。必須進行表達的冒險。一種幼稚無知的表述階段——「客觀的表述」,我們也經歷過。但我們終於開始了「表述生活的冒險」,而且這已成為持續一生的、再不可輕易更改的追求。
活成一個旁觀者,這是我對自我和世界關係的一種期許。這種關係的形成決定著語言的質地和純度,決定著你從語言開始,決定語言不再是附屬,使某種結構變得純粹,並天然地賦予它一種新意。人是運動的,以一種反叛時間的存在方式強調動作,一種態度將構成這種動作的核心。而在生活中方位所證明的是一種距離,態度在距離中不停的轉移,人將實現多樣的生命姿態。這決定了你向遠處走、向內走、向自己走,向語言索求承擔、表達自己和世界關係的現狀。
在啞口無言的情況下,仍然存在著一種默想的語言,語言的不可輕易就在於它與真實是平等的。首先,語言讓真實把它的性質分裂出來,在人的需求應用之後,他將與真實實現概念上的重合。如此,作品中塑造的世界就有了這種必然的重合作為依靠;因而,作品在意識中得以合理的成立。在語言對真實精妙的確定當中,語言它僅僅是要提供一種不同的或另一種說法。可以這樣說,語言是「為了忘卻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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