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文章】天地間

天地間

文/陳景展

朴樹的新專輯有一首《未知》。這首歌前面有一分鐘多的場景，而模糊不清的歌唱也彷彿是從老舊的錄音機播放出來的。一個人，在一個孤獨的地方，聽一首沒有歌詞的歌。

當你行走在天地間時，宗教的概念其實是模糊的，可以觸摸到的，其實是良知。一個人是道士、僧人、穆斯林、天主教徒或基督徒，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內心，作為一個人，他有多純粹地面對了我們共同的靈魂。我並不介意別人如何稱呼我，或者定義我，我只在乎生命本來的簡單。

因為講座、念經等原因，行走過很多地方。有時，常常會有錯覺，這是西安嗎？這一段路，好熟悉。這是北京嗎？為什麼，也那麼相似。好像西安或北京很大很大，走到哪裡，都是那些山形、景物、標誌和類似的招牌。有人說，城市是相似的。不，人間是相似的。即便在夢境，世界也不過是一件更大的玩具。所有，你有一種衝動，就是衝出所有的感知，去尋找前所未有的未知。

你相信世界是很大的，只是自己太渺小，生命太短促。地球有四季，有兩極，有火山、冰川、風暴和森林。你想徒步走，哪怕只是在一個陌生村鎮的一小段路，至少，夢想中的旅行已經開始。可是，你又知道，你並沒有那麼堅強的軀體、行李和財富，也沒有那樣的壽命。更沒有不怕生死，說走就走的氣魄，和應對一切危險、未知的超人能力。

你只能安慰自己。或者在一個小房間幻想。幻想夢中的世界。幻想自己很小，可以遨遊房間或者外面的花叢世界。

你要等到自己老了嗎？其實，你早已老去。你剩下的，只有靜靜的安詳。和偶爾隨遇而安時，遇到的小小喜悅。你不再想乘風破浪，你的一生，已經有太多驚人的舉動。

你可以在一句經文中，洞悉很多事物。也可以在自己的身體或靈魂里，進行遨遊。你有許多自娛自樂的、愚人的快樂。

祖師說，身內景色更美。在廣闊的天地間，你總能找到一隅世界，並將其擴展到無限。一個水盆，也可以是無限的。大海，也可以是無限的。一切，也可以都是有限的。宇宙，也可以是有限的。

你像個做遊戲的孩子，用手塗抹了很多大人們製造好的規矩。其實，那是他們的遊戲。你需要新的眼睛，去發現新的世界。你有自己的話語，有自己的理解。你在和生命、真實溝通。

彼與此，過去和未來，這裡或那裡，是穿越或停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靈魂不息。它不會睡去，也不會老去，更不會死去。你一直都在，無論清醒還是昏睡，無論白晝還是黑夜，無論在旅途還是在孤單的房間，都一樣，是一直都只是在用心生活。

所以，沒有人能讓你老去。老去的，只是殼。人的殼，像舊的外套。皺了，硬了，酸了。蝴蝶，嚮往自由。蝴蝶，是去天堂赴約的靈魂。

你在一個地方久了，時空的體驗像一張紙，會壘疊起來，讓你感到熟悉、可靠。

你踏上那條街道，像個穿越的斑點，人們注視著你。對你而言，車流、移動的人群變成線條，無休止地勾畫著，變成一幅畫，讓你端詳。

你突然有些害怕，熟悉的人、場景和事，不過是累加的紙張。到哪裡，其實你都在流浪。人們都會老，時代會抹平一切記憶。樓房也在拆遷、毀壞。下個世紀的人類，並不知曉我們此刻的存在。而他們，也不過是別人休憩時的夢。一切的一切，都是時間的過客。一切的一切，宛如釜底游魚。呵，別打擾。

20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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