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畫廣元：牛頭村，大地遺失的詩篇

牛頭，這該是一個怎樣的地方？

車子駛離廣元城區經昭化古城後，盤山蜿蜒而上，一山高過一山。逶迤的目光，靈魂的囈語，飄出車窗，隨山脊慢慢遊走。

煙嵐雲岫，聳立著的牛頭山，把歲月的厚朴和寬廣堆成仰望的高度。將車子停放在山腳，而後拾級而上。石階一步一步延展開來，經風雨的撫摸，經腳步的輕吻，變得光滑、柔潤，隱隱生出些青苔來，婉約而清新。各類林木恣意生長，不拘一格又自成章法，蒼翠，蔥蘢。花嫣然，草葳蕤，陽光從枝葉間篩下，星星點點地剛好點綴在花草上，氤氳開絲絲淡香，逗引一串串鳥語呢喃。

白牛救主，身化仙山，姜維兵困，祭天拜水等傳奇故事千百年來依舊蕩氣迴腸。行走山間，那些風流蘊藉，在歲月深處顧盼生輝。姜維井，千百年來在古柏的守護下安然、靜謐，大旱不涸，久雨不盈，波瀾不驚。井中水色隨著嘉陵江的清濁而變化，江水清則清，江水濁則濁。這古蜀道上的千古之謎，誰能解開？難道它與嘉陵江水同出一源?或又有不知名的地下渠道相通?又為何其水位始終穩定不變而又不見其流動？其實，答案已不重要，這層神秘的面紗讓姜維井愈加典雅、夢幻、迷人。

登高可望遠。山頂，是觀賞昭化古城的絕佳之地。嘉陵江水在翼山與筆架山之間蜿蜒洄瀾，形成「天下第一山水太極」自然奇觀。反「∽」形江面氣勢恢宏，有著2300餘年城建歷史的昭化古城安寧地躺卧在南向的「魚眼」里（陽極的黑點上）。她無疑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與幾千年人類智慧留在天地間的一處傑作。靜的山、動的水、活的城，天地合歡，天人合一，令人嘆為觀止。至此，噴薄而出滿腔感動，已然淚眼婆娑。這樣的山間，可以放聲吶喊，裊裊瀰漫的迴音里，顫動的只有默默地秋風致意，還有那淡淡的白雲淺笑。

在牛頭，被山巒閱讀和閱讀山巒，淹沒是唯一的手勢，像佛的笑容，盈滿慈悲。天韻，地氣，近山，遠林，養成一滴澎湃的精血。整座山間的空遠，是你的。整座天地的明凈，映襯著你的美。輕盈的心，收穫的喜悅，在陽光下瀰漫。此刻，我更願意用一些感性的詞句蕩漾情愫，放生千抹山綠，放飛萬聲鳥鳴，放綻一直以來被城市的高樓、立交所擋住的，那些存在於許多人記憶里的美輪美奐的景色。哦，不，我更願自己是一隻小鳥，棲息於挺拔的枝幹、茂密的林蔭，在晨曦里看雲蒸霞蔚，於晚霞中聽漁舟歡唱。起落間，便是一首千古絕句。

天空、河流、山地組成了牛頭山的三原色，純粹、澄澈、生機構織牛頭村的靈與魂。

那些流光鐫刻的光影，沉迷於季節，時間的觸角，在鄉村延展。而牛頭村，就這樣獨自在深山間梳風妝雨，芬芳色彩。

家家院前，都有那麼幾叢花卉，或月季，或菖蒲，或雞冠花，都是靜靜地開放著。它們的美，自由綻放在閑淡的風裡。午後，陽光很輕，花開得很輕，蝴蝶的飛舞也很安靜。一切自然天光的清朗，在這裡，高格著禪意。

清心。明智。喧囂塵世的煩惱，不配來打擾這裡。

伴隨一路風聲雨聲，青菜、豆角、番薯……桃子、梨子、柿子……列隊走過青翠的四季。它們茁壯生長的樣子，使漫長平靜的日子變得飽滿、充實，浸滿了醉人的芳香。

豐收在望的季節，順手推開哪一扇窗戶，都能迎來一片澄凈、清亮的世界。我嗅到成熟的味道，有絲絲的甜，一陣接一陣湧來。

村子裡保留著幾處古院落，極為珍貴。昔日的繁華已不再，粗礪的土牆，冷艷的苔蘚，欲語還休。土牆的陰影，堅硬的顏色空洞而充滿幻想。抬頭可見廊檐的巢穴，幾片枯葉高懸，布滿紋理的牆面幾縷陽光在喘息。婉轉流動的氣息，拉長了時空的距離、一些生活的哲理羽化而飛。

或風、或雨、或淡淡月色下青銅的笑容，鐵鋤的寒光折射歷史的底蘊，如陶瓷的碎片抑或古老的服飾，在土壤的根部一脈相承，讓原始的思想永葆永恆。

當我從鋼筋水泥遍布的城市，一頭扎進鄉村盛景，就再也不想離去。心靈靜到極致。拾一片秋風印染的黃葉，采一枚被夕陽燙色的紅楓，擷一根蘆葦稈兒……放慢腳步，感受生命的芬芳，體會季節的風韻。青山夕照清秋里的崇山峻岭，袒露著的溫柔之心，和野性之美。回眸凝望，我竟著上一身被斜陽染金的華麗盛裝。

鄉村淡定，如老莊的哲理，空靈而飄拂，順暢而自然。鄉村玄奧，如八卦的迷離，廣博而深邃，浩渺而悠遠。

在充滿感恩和鐵質光芒的路上，我們收穫的不僅僅是詩歌、土地以及稻穗，還有對鄉村深層的理解和依戀。

一路走來，看不盡的一步一景天，閱不完的一方一勝景，領略不夠的一個村子萬般芳華。有幸路過你的遼闊與秀美，且在回眸間，讓生命享受一份精彩。

（文：羅倩；攝影：劉文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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