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文學散步地圖:只會買買買是「暴殄天物」?帶你探訪千姿百態的作家生活
可愛又惹人厭的英國作家毛姆在《刀鋒》中寫道,在巴黎生活的作家群體形成了與世隔絕的小世界:「在所有大城市裡,總存在著許多自給自足的集團,相互不通音訊;它們是一個大世界裡的許多小世界,各自過著自己的生活 […] 每個小世界是一個孤島,中間隔著無法通航的海峽。根據我的經驗,沒有一個城市比巴黎更加是這樣了」。話雖如此,在巴黎不計其數看似不起眼的街道、建築中,都可能尋見某位作家生活過的痕迹。
巴黎不只有香水、名牌、凱旋門、香榭麗舍大道,它曾擁有並擁有著數不清的作家。在「人類群星閃耀時」的十九世紀,雨果、巴爾扎克、司湯達、莫泊桑……這些法國文學史上的「明星」都和巴黎緊緊相連。奧威爾當洗碗工的飯店、被薩特、杜拉斯當作會客室的咖啡廳……千姿百態的巴黎處處有故事。
巴黎1區
騙過眾人眼的真假莫里哀故居
17世紀,巴黎開始湧現大量優秀的戲劇作家。其中,最知名的是悲劇之父高乃依和寫出《偽君子》、《吝嗇鬼》的喜劇之父莫里哀(Molière)。雖然從事的是時人所不齒的演藝行業,但莫里哀出生於地地道道的中產階層家庭,在精英學院接受了完整的拉丁文、神學教育。在23歲因劇團競爭失敗而出走外省前,莫里哀的人生都在巴黎度過。現在巴黎有一處「莫里哀誕生紀念地」——新橋街31號(31 rue du Pont-Neuf,75001 Paris)。
曾在1839年居住於此處的作曲家瓦格納也信以為真,並為此而自豪。 不過,莫里哀真正的誕生地是聖奧諾雷街96號(96,Rue Saint Honoré, 75001 Paris)。
拉動陰宅市場的拉封丹
拉封丹(1621-1695)一生貧困,但數遇貴人扶助,包括路易十四財政大臣富凱(Nicolas Fouquet),並與莫里哀、拉辛交好。富凱失勢後,沒眼力見的拉封丹還公開為恩人求情,惹得「太陽王」路易十四不滿。雖終生為皇室冷落,但拉封丹仍於1683年位列法蘭西學院的「不朽者」行列。
拉封丹生前最後幾年居住在1區的普拉特里埃街(61 rue Platrière)。每天,拉封丹從這步行到法蘭西學院上班。後因活在「八卦」中的男人——盧梭生前多次在這條街道居住(分別是3、52、56、60號),它已被更名為「盧梭街」(rue Jean-Jacques Rousseau,75001 Paris)。
諷刺的是,《巴黎文學散步地圖》中寫道,生前與財富無緣的這對好朋友拉封丹、莫里哀死後竟左右了巴黎的陰宅市場行情:原本20區的拉雪茲神父公墓(Cimetière du Père-Lachaise,16 Rue du Repos, 75020 Paris)因地處郊區而不被有錢人接受。為使墓園生意「興旺」,省長下令把拉封丹、莫里哀遺骸都遷到那裡。墓園果真因此名聲大噪、生意蒸蒸日上。
「人生意義在於激情」的狄德羅
在理性思想集中發光的十八世紀,幾乎所有知名的啟蒙思想家和大作家都住在巴黎——《論法的精神》作者孟德斯鳩、「法蘭西思想之父」的伏爾泰,還有狄德羅。
說起狄德羅,人們似乎只留有「過時的百科全書編撰者」印象,他吸引的注意力遠遠不如熱衷在人前懺悔的盧梭。然而,這個思想家的光芒絕不該如此簡單被略過:令人意外的是,他認為人性的最高目標不是理性,而是慾望。換句話說,人性的推動力是愛欲、對快樂的追求。
面色紅潤的狄德羅倡導充滿激情的生活,倡導把社會團結、共情作為道德的基礎,並大膽地認為愛欲是創造意義的方式。不過,這種思維方式與受制於理性的啟蒙運動迥然不同,顯然無法滿足崇尚效率和廉價勞動的市場經濟規律。
狄德羅的「粉絲」、女沙皇葉卡捷琳娜為其在巴黎市中心租下一所「豪宅」(39,rue Richelieu, 75001 Paris),可惜狄德羅在入住12天後就中風身亡。
巴黎4區
「搬家狂人」雨果
據稱,雨果(1802-1885)在巴黎共搬了20多次家。1808年到1813年間,小雨果隨母住在巴黎5區的千葉巷(rue des Feuillantines,75005 Paris),並愛上了小一歲的鄰家女孩、後來的妻子阿黛爾。順便提一下,法國著名微生物學家巴斯德(Louis Pasteur)、法國當代新小說派作家娜塔麗·薩洛特(Nathalie Sarraute)之後也曾在此巷求學、居住。
1827-1830年,與阿黛爾喜結連理的年輕雨果定居在6區田園聖母街27號(27,Rue Notre-Dame-des-Champs,75006 Paris)。夫婦倆曾在此接待文藝先鋒「小圈子」(Le Cénacle)成員——摯友畫家布朗熱(Louis Boulanger)、梅里美、聖-伯夫、繆塞等。
不過,阿黛爾陷入了與聖-伯夫的婚外情,這對夫婦漸過起了貌合神離的婚姻生活。阿黛爾在1836年7月5日寫給雨果的信中表示:「只要您覺得幸福,您可以做任何事。我絕不會濫用婚姻給予我的權利去束縛您。」
梅里美筆下蹙著眉頭、奮筆疾書的雨果。
除此之外,田園聖母街歷史上迎來了不少文化名人:聖-伯夫(Sainte Beuve,19號)、畫家雷諾阿(Auguste Renoir, 34號)、畫家塞尚(Paul Cézanne,53號)、作家羅曼?羅蘭( Romain Rolland,76號 )、「羅丹情人」卡蜜兒?克洛代爾(Camille Claudel,111 與117號)、海明威(113號)。
1830年,為避開人數眾多的來訪者,雨果一家搬到8區的古炯街9號(9,Rue Jean-Goujon,75008 Paris)。雨果的小女兒阿黛爾於同年7月誕生於此。
《巴黎聖母院》出版後的第二年(1832年),雨果全家離開「冷清」的古炯街,搬到位於市中心孚日廣場6號的一所大公寓中(6 place des Vosges, 75004 Paris,如今的巴黎雨果博物館)。其中紅廳再現了雨果家的客廳,隨處可見他最心愛的女兒萊奧菲緹娜(Léophidine)的痕迹。不幸的是,1843年,年僅19歲的萊奧菲緹娜在婚後六個月與丈夫一起溺水而亡。此外,博物館裡的中國廳是雨果與女演員朱麗葉的感情見證:1833年,雨果因劇作《盧克雷齊婭?波吉亞》(Lucrezia Borgia)認識女演員朱麗葉。十分喜愛中國藝術品的兩人將朱麗葉的房子打造成他們想像中的東方世界。儘管雨果頻繁「出軌」,但兩個人的感情竟整整維繫了50年。1870年,雨果曾在遺囑中寫道:「她在1851年拯救了我,並陪伴我流亡。願愛我的人們也愛她、尊重她。她是我的遺孀」。話雖如此,3年後雨果還是和朱麗葉的女傭好上了,免不了一番波折兩人才重歸於好。
1870年普法戰爭爆發、法軍遭遇慘敗後,雨果才結束19年的流亡,攜家人終於重返法國。1878年,他和朱麗葉一起搬到了他們的最後住所——16區的雨果大街124號(124,Avenue Victor-Hugo,75016 Paris)。波伏瓦如是寫道:雨果1881年的生日慶祝活動簡直成了國慶盛典:多達60萬人浩浩蕩蕩地從雨果家門走過,而79歲的雨果在窗口向人們揮手致意。
巴黎5區
心想事成的「吉祥物」蒙田
文藝復興時期,巴黎標誌性的文人是以《隨筆》聞名的思想家蒙田。身為外地人的蒙田將巴黎盛讚為「法蘭西的榮耀、全世界最高尚的裝飾」。
蒙田的雕像如今塑立在巴黎索邦大學對面(Place Paul-Painlevé,rue des Ecoles, 75005 Paris)。令人忍俊不禁的是,雕像右腳尤其光亮:據稱,只要摸摸蒙田蹺起來的右腳,就可以實現夢想。
在餐館洗盤子的「冷峻良心」
20世紀20到50年代,巴黎文化界日益國際化,美國作家菲茨傑拉德、海明威、還有《1984》作者、英國作家奧威爾都曾在巴黎居住。這座城市的咖啡館裡坐滿了最善於表達的頭腦。
1928年春天,奧威爾橫跨英吉利海峽,住進一間現已不存在的旅館(6, rue du Pot de fer, 75005 Paris)。他以教英語、洗碗為生,並在1933年的《巴黎倫敦落魄記》中描述了在小偷、騙子、流浪漢和臨時工群體中勉強度日的生活。
書中充滿了黑色幽默。比如,奧威爾寫又苦又累的洗碗工生活時不忘來一句:「你為一道菜付的錢越多,吃到的汗水和唾沫就越多」。他還敘述了赤貧的可取之處:「當你有一百法郎時,會陷入極度的恐慌。當你只有三法郎時,卻會很淡定;因為三法郎能讓你挺到明天。你感到厭煩,但並不害怕。你茫然地想,『我應該會挨餓個一兩天——太可怕了,不是嗎?』然後就開始想其他事情」。
窮困潦倒甚至可令人如釋重負,不再花費徒勞的努力回歸「正常生活」:「巴黎貧民窟是怪人聚集地——人們陷入孤寂、半瘋的生命低谷 […] 貧窮將他們從一般的行為規範中解放出來,就像金錢將人們從工作中解放出來一樣」。
「很貧窮、很快樂」的海明威
1922年-1923年, 海明威和妻子哈德利住在勒穆瓦納紅衣主教路74號(74, Rue du Cardinal-Lemoine, 75005 Paris),離奧威爾數年後的棲身之所僅幾分鐘之遙。
「這是沉浸在青春歲月中的我們所望見的巴黎,那時我們很貧窮、很快樂」)。
海明威在不遠處的笛卡爾路39號(39,Rue Descartes, 75005 paris)租下一間工作室。海明威從公寓繞過康泰斯卡普廣場(place de la Contrescarpe),一直往前走就能到達工作室。如今,康泰斯卡普廣場仍是城中熱鬧景點之一。
巴黎文化地標莎士比亞書屋(Shakespeare & Company, 37 Rue de la B?cherie, 75005 Paris)也離海明威住所不遠。1922年,正是店主比奇力排眾議出版了喬伊斯的奇書《尤利西斯》。不僅如此,海明威、菲茨傑拉德、龐德等作家都得到過這家英文書店的幫助。
巴黎6區
在20世紀二戰剛結束、法國思想文化界最活躍的時期,紅極一時的存在主義哲學家薩特、波伏瓦和小說家杜拉斯等就住在「聖日爾曼德普萊」(Saint-Germain-des-Prés)廣場附近。
薩特、維安(Boris Vian,左二)、波伏瓦(右一)在咖啡館小聚。
不僅如此,該街區還居住著著名歌手朱麗葉特?格列柯(Juliette Gréco)、導演戈達爾(Jean-Luc Godard) 和特呂弗(Fran?ois Truffaut )、詩人雅克?普維(Jacques Prévert) 。他們常出沒於「花神」( Café de Flore)、雙叟咖啡館(Les Deux Magots)。著名歌手甘斯布(Serge Gainsbourg)也是波拿巴咖啡館的常客,而「波拿巴特咖啡館」所在的那棟樓曾是法國著名詩人阿波利奈爾(Guillaume APOLLINAIRE)和薩特的故居(42 Rue Bonaparte, 75006 Paris)。
巴黎8區
為情人買飛機的普魯斯特
1906年,失去雙親的普魯斯特搬進巴黎奧斯曼大道102號(102 Boulevard Haussmann, 75008 Paris)。為避免花粉飄入並隔絕噪音,房間窗戶總是關著,牆壁還加上了消音貼層。
這間公寓見證了普魯斯特與摩洛哥裔青年阿爾弗雷德?阿格斯蒂內利轟轟烈烈的感情糾葛:阿格斯蒂內利19歲時與普魯斯特相遇,並陸續擔任其出行司機。1913年,阿格斯蒂內利攜女友搬進這間公寓,還用普魯斯特的錢報名了飛行學校。盼著情人歸來的普魯斯特甚至買下一架飛機。1914年,阿格斯蒂內利駕機在海上墜毀。數月後,普魯斯特在信件中向朋友袒露心跡:「我真正地愛過阿爾弗雷德。說我愛過他還不夠,我仰慕他。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用過去時。我依然愛著他。」
一戰結束後,普魯斯特搬到16區阿姆蘭街44號(44,Rue de l Amiral-Hamelin),並於1922年離開人世。去世前一夜,他還在口述並修改文章段落。與有限而脆弱的生命相比,他難以平息的情感和非凡的洞察力最終匯聚於作品中。
巴黎14區
沉溺醉鄉、自得其樂
蒙巴納斯的三家咖啡館曾是二十世紀上半葉法國藝術和思想界的神聖「金三角」。 事實上,在海明威《巴黎:流動的盛宴》中,酒保吉米回憶:「我從來沒見有人這樣沉溺醉鄉而自得其樂,我也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畫家、作家、貴族、……他們全部都彙集於此談天說地,毫不在意階級差別而友好相待,都如此全身心地熱衷於藝術。」
毛姆非常喜愛跨巴黎第六區、巴黎十四區和巴黎十五區的蒙帕納斯大街(Boulevard du Montparnasse)。他在《刀鋒》中寫道:「我最喜歡的是以蒙帕納斯大街為幹線的那個小社會,比起以福煦大道為中心的小圈子、那批常去拉呂飯店和巴黎咖啡館的不管國別的人士,或是蒙馬特區那群喧鬧而破爛的尋歡作樂的人來,都還喜歡。[…] 我們會坐得很晚,興奮地、荒謬地、憤怒地討論繪畫和文學。[…] 看著那些和我當年一樣的青年人,杜撰些關於他們的故事,對我仍舊是一種樂趣。[…] 好像他們談論的跟我們四十年前談論的大致一樣 […] 我真嚮往他們啊」。
《北回歸線》作者亨利米勒(108號)、野獸派畫家馬蒂斯(132號)、左拉(142號)、羅曼?羅蘭(162號)、海明威(171號)皆曾住在蒙帕納斯大街上。
此外,十四區的蒙帕納斯公墓(Cimetière du Montparnasse)是與拉雪茲神父公墓、蒙馬特公墓並列的巴黎三大公墓之一。現實主義作家莫泊桑、詩人波德萊爾、數學家龐加萊、存在主義作家薩特和伴侶波伏瓦、社會學家塗爾干、作家杜拉斯等人都長眠於此。
巴黎16區
咖啡狂人巴爾扎克
和雨果一樣,使小說登上大雅之堂的巴爾扎克也酷愛搬家,還在諸多紅顏知己家暫住。「我要不是在咖啡館,就是在去咖啡館的路上」這句話讓咖啡狂人巴爾扎克成了巴黎咖啡館最佳推廣人。《每日慣例:藝術家們如何工作》一書寫道,巴爾扎克簡直與堅持早睡早起的康德形成了鮮明對比:他每天下午6點準時上床,凌晨1點起床連續寫作7小時後,再「午睡」一個半小時,接著在「每天50杯黑咖啡」的刺激下繼續寫6個半小時,社交、運動的時間則被壓縮在短短兩小時內。
巴爾扎克筆下的不少鮮明人物多生活在拉丁區、瑪黑區。和右岸的繁華氣息相比,帶有明顯拉丁區印記的左岸清冷純粹,在形態和趣味上與前者大相徑庭。從正對盧浮宮的藝術橋南端開始到聖米歇爾大街的盧森堡公園路口,法蘭西學院、索邦大學、書店、圖書館、咖啡館,博物館、美術館、電影院、劇院等圍繞著知識和思想交換而生的場所比比皆是。不過,巴爾扎克故居坐落在當年仍屬巴黎近郊的16區萊努合大街47號(47,rue Raynouard 75016 Paris)。
(歐洲時報/ 楊雨晗)
編輯:海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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