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男朋友還活著，但跟死了沒什麼區別
作者：陳大力
01
Fiona說，她以前是個總也記不住出門要看天氣預報的女孩子。
但我見到她的時候，是八月末的陰天，她背的小挎包上搭了一件毛衣開衫，她聳聳肩對我說：「你沒看天氣預報嗎？待會兒要降溫的。」
飯桌上她是最大的忙人，幫忙給大家遞紙巾，盛飯舀湯，哪個角落的人沒吃到什麼菜色，她都會悄悄留心下來，一邊嘴上兜住氣氛，一邊把盤子往他們那裡挪一挪。
回家後我問她，Fiona你以前不是連天氣預報也記不住看嗎？
她發一個「呵」過來，打開了話匣子。
Fiona說，她上一段戀愛，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情是，自己大三的時候去離校不遠的靜安區面試實習公司，在一個清冷的星期五。
那天被面試官千般刁難，她遂表現得很難看，耷拉著腦袋下樓，來時還晴空萬頃的天，竟然正好下雨了。
她蔫蔫兒地躲進咖啡廳里給當時的男朋友打電話，說著自己這次實習面試又完蛋了，男朋友剛午睡起身，聽她說了不到兩分鐘就來一句：「你這不是活該么？自己不好好準備怪誰呢？」
她喃喃道，「可是面試官確實是太刻薄了」，男朋友打斷她的話：「你要抱怨就別再跟我說了，我聽著煩，我要出門吃飯了。」
Fiona那時是個小糊塗沒錯，這才想起來跟他說，自己沒帶傘，外面雨還挺大的，問他能不能來接。
男朋友的回答是：「你出門不知道帶傘的啊？我過來太麻煩了，自己想辦法吧。」
02
——如果不是自己也經歷過相似的情節，我肯定會想發問「怎麼可能有這麼無情的男朋友」，但事實證明，是有的。
我也曾在打電話給ex，讓他送傘的時候，收到過「你是不是作？」的回答。被拒絕後，我真的在原地一直悻悻地等到雨停。
如果我只有自己，我當然會想到很多聰明花哨的辦法，我甚至會厚著臉皮找陌生人拼傘，多尷尬我都不怕，一場雨本來就不可怕，可怕的是發現自己即使在一段應該肝膽相照的戀愛里，也顯得孤苦無依。
七夕節的時候，我一個小姐妹想跟男朋友一起去吃頓正式一點的晚餐，但男朋友覺得太遠了，不想去。
小姐妹說，零點祝福沒有，半毛錢的禮物沒有，出去吃頓儀式性的飯，總不過分的吧？也沒強迫你請客啊。
男朋友倒先生氣了，說，你一天天哪來這麼多節日要過啊？不能省事點嗎？
小姐妹對我說，她翻遍了朋友圈，一大半是單身狗的哀嚎，但那個時刻，她覺得她自己跟單身也沒什麼區別了。
有的男朋友還活著，卻跟死了沒什麼區別。
這句話是我突然想到的，想起自己曾經談過的戀愛，不管是什麼時候，脆弱的時候，慌亂的時候，手足無措的時候，想號啕大哭的時候，需要他在的場合，他通通不在。
他還美其名曰「你要獨立點更好」。
我已經很獨立了啊，我如果不獨立，怎麼堅持了這麼久，扛起這麼多事業的？沒有你的時候，我也是一個人打天下的角色。
可鋼筋水泥築好的堅強，有時候竟然也會像牆皮一樣輕輕剝落，而我在這樣的時刻，是需要你的。
獨身的能力誰沒有呢？
但我有你的時候，我是希望，困境倒在我身上時，你幫我擋一擋的。
如果你在這樣的時候落荒而逃，那最好永遠別回來了。
03
戀愛這種事吧，有時你率先把軟肋交出去了，人家的鎧甲還是光光整整披在自己身上，高高昂起頭顱，不會送給你，為你護身的。
有一件小事，現在還記得起來。很久以前喜歡過一個蠻好看的男生，送水送吃送資料，他忙時我自動消失，他閑時我精準陪聊，總之對他有求必應。
後來他難得跟我出來吃一次飯，AA，結賬的時候他發現老闆有兩瓶飲料多算了點錢，但很少，也就三五塊的樣子，他想跟老闆說，但結帳的櫃檯人很多，他覺得為了幾塊錢專門說一趟很丟臉，就把我推上去「你去說吧」。
我當時臉皮比他薄多了，是個尋常講講價都要臉紅的人。他當然是知道的，但他覺得，我難堪一點沒關係的，只要他的自尊保住了。
——那個時候我就清楚了，他是永遠，永遠都不會喜歡我的。
因為人面對自己愛的人，總要視若珍寶的不是么？
真的愛她，是會心疼她的脆弱，而不是鞭撻她趕緊銅牆鐵壁起來，永遠不要有求助於他、依賴於他的時刻，好讓自己無事一身輕。
有時候我在想，男朋友這個稱號意味著什麼呢？
應當意味著兩個。
一是特權。我把我的柔軟、我的秘密、我的明與暗、我的怪癖，都敞開給你，我把我的喜悅、我的擔憂、我的遠大前程，都奉送給你。獨家的，無第二人享有。
二是責任。我的柔軟請你捧好，我的秘密請你存留，我的喜悅請你呵護，我的擔憂也請你分解，如果你漠然，你不顧，你嫌煩，你只把它們重重摔在地上——這種先得到了我的信任，再把我狠狠擊碎的感覺，是真的太難受了。
實在是不想，心臟一塊又一塊地塌陷下去的時候，我在混濁的深水中游向你，以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卻發現是一把割手的刺刀。
如果決定了要當我男朋友，請你務必，一定，盡好男朋友的責任。
——別讓我綳出一身過重的堅強，在這世界面前單打獨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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