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臟攤里的隱秘夜生活
在北京生活,你一定得知道哪有最野的臟攤兒,什麼地兒能跟最漂亮的老闆娘拼酒,怎麼跟最地道的東北廚子稱兄道弟。
杜少我特意邀請了一位專欄作者,最地道的京城美食老炮:小憤青兒郭思遙。
作為一名北京土著,全北京最好吃、最難吃的館子都逃不過他的舌頭,號稱京城最有良心的美食監督員,上到高端酒吧,下到蒼蠅館子,面對吃喝他眼裡真不揉沙子。今天他要講的第一個話題,就要告訴你什麼才是真正地道的北京臟攤兒。
每天晚上十點,才是北京最接地氣的時候。寫字樓里的白領,路上拉活的司機,系著愛馬仕腰帶的土豪,會坐在同一個臟攤的馬扎里,喊著「老闆,來50個串!」
簋街永遠是遊客的天堂,臟攤兒才是屬於北京的深夜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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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說到「北京」「深夜」「食堂」這幾個關鍵字兒,首先要提的,那絕對是鹵煮。
在夜生活剛剛開始之時,黃寺鹵煮的少東家高樹一般就會被人攙扶著離去。每一天從飯點兒開始,基本每一桌喜歡喝酒的客人他都要陪人家喝上兩杯。到了晚上十點,只能回家睡覺。
每次走的時候,他都會對門口還在喝酒的客人說一句:哥哥我先走了,鑰匙給你,喝完勞您駕把門給我鎖上。
你再喝多少啤酒,都不用結賬,只不過你得自己去屋裡拿。待酒足飯飽之時,你別給人鑰匙弄丟了就行。
或許黃寺鹵煮是北京唯一一個你去那喝酒,老闆會讓你幫著鎖門的店。
既然說到鹵煮,那還必須要提北新橋鹵煮。每到晚上十一點,大批的食客會坐著計程車前往那裡。
「上哪兒啊?」「師傅,去北新橋鹵煮。」現如今,北京的的哥聽到這句話時,都會搖搖頭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許多人都不知道,這家被北京城的哥捧起來的深夜鹵煮店,開出租拉活兒的大哥們早就不去了。
北新橋鹵煮店裡,站在門口切肉的換成了新人。新來的師傅或許也不知道,曾經這裡是一個人的舞台,也是微博上很早以前的網紅。人們來這裡吃鹵煮,更多的其實是欣賞他切肉的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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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切完十碗鹵煮,刀飛在案板上的那一下兒,人們都屏住呼吸默默觀看。有人綳不住,豎個大拇指拍案叫絕。後來,大師傅走了,自己去開店了,北新橋的味道開始讓的哥們不能忍受。他們覺得,現如今還去那兒吃的,是真不懂啊。
每天深夜十二點的時候,是在北京拉活兒的的哥們開始覓食的時候。
離北新橋鹵煮不遠的蔣宅口與和平里北街的路口,有個深夜出來擺攤賣餃子的。這餃子讓司機師傅們一吃,大家有點兒驚訝:哎?好像比別的飯館的餃子好嘿!裡面兒居然有肉。小攤兒一傳十十傳百,沒過多久,每天深夜就被一群計程車給包圍了。
蔣宅口賣餃子的是個中年婦女,餃子賣得很便宜。來她這兒吃餃子的有時候也不只是的哥,不少第一場兒喝大了肚子里沒食兒的主兒,也會到她這兒來吃口兒餃子。
她曾記得,有個光頭的醉鬼,一邊兒嚷嚷著不吃茴香餡兒的,一邊兒又搓了兩盤兒。趁她不注意,醉鬼還把一筐鹹鴨蛋全部據為己有。最後她給醉鬼那桌兒結賬的時候兒也傻了:那天總共她帶了15個鴨蛋,醉鬼吃了14個。
北太平橋下也有個擺攤的婦女,名字叫阿香。每天到了晚上一點,就是她最高興的時刻。
阿香的買賣要比蔣宅口賣餃子的火多了,旁邊兒北影的學生一拍北京夜生活的片子,十個有八個都得跑她那兒拍去。
久而久之,根本不了解北京夜生活也不懂鹵煮,更不愛講衛生的人,都覺得阿香的鹵煮好吃,甚至有人傳說王健林還特意來吃過。不管別人信不信,我是不信,除非王健林是個盲人,要不然就沖這案板他也不會吃。
阿香的鹵煮除了難吃,什麼味道也沒有,但很多剛來北京的小青年都會覺得:我終於來北京了!我終於吃到鹵煮了!我終於享受北京的夜生活了。誰說這兒的鹵煮不正宗?你看不是還有好多北京口音的人在吃呢?
可你仔細一聽,這些操著北京口音的老爺們兒,坐在北太平橋下,舌頭基本都直了。已經不知道喝完第幾場兒的他們,或許早就失去了味覺了吧?
當然,北京的深夜食堂也沒有那麼不堪,好吃的臟攤兒也不是沒有。
每天到了夜裡兩點,有兩撥兒人開始往紅廟臟串進發。一撥兒是歌詞兒里唱的「跟哥們兒商量去哪透透氣兒」的年輕人。另一撥兒是對生活早已絕望的大叔。
兩撥兒人各喝各的,誰也不耽誤誰。
年輕人們喝著酒,看著他們的表演,或許每個人都在想:這要是我爸可怎麼弄?叔叔們卻絲毫不會掩飾自己的老年荷爾蒙,談到興起之時,真的有人會從兜里掏出戶口本兒拉著小姐的手說:走!明兒咱倆就領證去。
劣質的化妝品早已掩蓋不住小姐臉上的滄桑,這種場面她見的多了。面對這種事兒的時候,她總能全然而退。因為明天晚上遇見的下一個客人,或許也要跟她結婚。
馬家堡那邊兒有幾個東北大排檔,老闆都是戴著大金鏈子的大紋身們。每到夜裡三點,他們就該發愁了:自己的凶神惡煞,自己平日里吹的厲害,當遇上不愛睡覺的北京老炮兒之時,屁都算不上了。
他們不禁感嘆:這老爺子咋那能吹呢?你不陪他聊美了吧,他是真不回家,可你陪他聊美了卻發現,還得等著,他兜里沒錢,得讓他媳婦兒送錢來。
只好一邊兒等著他媳婦兒一邊兒還得數落幾句:你這人咋這樣呢?出門咋不帶錢呢?等老炮兒的媳婦兒來了,也就是大排檔的收聲之時。
全天下我覺得沒有幾個人願意招惹更年期的北京老娘們兒。一般人們首先會聽到的是:又喝,喝死你丫算。繼而一轉頭兒:多少錢?我給你!
只見東北老闆全然收起剛才的嘴臉,如同三十歲的我們如今接過年紅包那樣,一邊兒接著嘴上還得說著:哎呀,少(嫂)著(子),仄(這)話是咋(縮)說的呢,我大哥喝點兒酒我還能要錢啊。
待推脫幾番之後,老娘們兒大喝一聲:拿著!這場鬧劇才算結束。
到了凌晨四點,我的好友大宋或許剛剛換第二個場兒開始喝酒。
大宋是個在四點有故事的人。在酒桌上,我們經常會以大宋是自己哥們兒而感到驕傲,因為一聊起他的段子,大家都會豎起個大拇指說:牛!
大宋一喝酒經常會喝到四點,眾人起初都還琢磨:四點?那還行啊,不算太晚。嗯,一般都是喝到下午四點,眾人就不言聲兒了。
我一直覺得,對待喝酒,只有大宋的態度才算認真。這哥們喝酒基本就跟上班兒似的:喝24個小時之後,回家歇48個小時,繼而再出來喝酒。所以每當大家喝酒琢磨叫不叫大宋的時候,互相都會問一句:今兒大宋什麼班兒?
而每次我見到大宋之後,那第二天的懊惱、煎熬、悔恨都會湧上心頭,總會責問自己:為什麼要跟大宋拼酒?是想不開了么?
曾經最多一次,跟大宋轉過五個場兒喝酒。到天光大亮人們開始上班之時,我屁滾尿流的回家了。大宋給我送上車後,默默地轉去了下一個場兒。
凌晨五點,北京的天就要亮了。如今的簋街早就不是早年那般,一條街都是24小時營業。到了四五點鐘,人們的夜生活也就結束了。不過對於簋街的服務員和廚子,還有那些起床比較早的北京老炮兒們,他們的酒局卻剛剛開始。
他們會聚到北新橋頭條那家「全北京最燥的早點攤」去喝酒。而且你會發現,基本每桌旁邊都會放著一整箱啤酒。大家吃著油條包子,喝著燕京啤酒,要趕上個不知情進去吃早點的,基本都是目瞪口呆。
對於那些服務員來說,或許這裡是他們在北京唯一的社交場所,忙碌了一天之後,只有在這裡他們才能抓緊的去聊騷、說同事壞話。
對於那些老炮兒來說,每一天的生活或許都是絕望的,只有在清晨,用啤酒去洗禮自己的神經,才能讓如今別彆扭扭的日子,好過一些吧。
凌晨六點,太陽照常升起。
這個城市又開始了一天的爾虞我詐、忙忙碌碌。或許在陽光的照耀下,每一個人都是人五人六的活著。只有在夜幕降臨之時,每一個人的故事,才是真實的。
圖片均轉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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