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華——《活著》
才女的話大家都樂意聽,倘若她還恰巧十分賞心悅目的話……圍觀群眾的瓜都能多吃兩口。
所以林徽因的話就顯得格外有道理:「當人們對現狀不滿而又無力改變的時候,往往不會從自身開始反省,而是眾口一詞地向天發嘆:唉,我們這個時代——」
就跟這個時代把你給怎麼著了似的……
童話故事裡,天真善良的小王子一副熱心腸,聽了旁人的不幸,都要感傷得直掉眼淚,然後心有餘悸地道:「要是我,我肯定活不下去。」
後來山河破碎,小王子只得四處乞討為生,他在漫長的黑暗中獨自長大,直到有一日,也把自己的不幸講給了別人聽。
他收穫了一聲同樣悲天憫人的嘆息:「要是我,我肯定活不下去。」這一次,他沒有解釋,只是留下一個別有深意的微笑,未發一言地走遠了。
怎麼會活不下去呢?
只要不死,可不就是活著么?
而這本書里,活著的意志,是福貴身上唯一不能被剝奪走的東西。
他是個含著勺子出生的少爺,天生就比旁人多幾分籌碼。也因此順理成章地不學無術,玩、混、賭。氣走了老婆,輸光了家底,還把自家那一畝三分地給易了個主。
他因禍得福,躲過了十年文革里氣勢洶洶的紅衛兵……卻又沒能逃過亂世的徵兵。
他回了家,有一雙兒女。
他的小崽子喜歡小動物,跑幾里地上學。他那麼小、那麼好。善良地去給別人捐血,抽幹了都不知道……死的冤枉。
還有女兒……漂亮、懂事。可是他養不了,她不會說話,再賢良淑惠能有個什麼用呢?
沒有人肯要她呀……
後來女兒遇上良人,過上了一段幸福極了的日子。她在孩子出世的那天撒了手,結束了她漫長又短暫的一生。
再後來……女婿沒了、孫子也沒了,全沒了。
福貴一個人踽踽獨行,他已經很老了,錢也沒有什麼用,他就從屠夫手底下救了頭同樣很老的牛……老不死的,能做個伴,也挺好。
日落酒醒人已遠,滿天風雨下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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