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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匆匆那年

【作者簡介】陳志紅,溧陽市竹簀中心小學。

小說:匆匆那年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蘇爾站在街頭,匆忙的人群從他身邊穿梭著,沒有人和他打招呼,沒有人對他微笑,甚至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這是蘇爾的第二站,一個叫南都的山城。

「如果還不行,你就去爬遍這個城市的山,一定會有效果的。」他記起嫣紅那無奈的表情,不由地想笑。

蘇爾已經不記得嫣紅是她的第幾個心理輔導醫生了。介紹嫣紅給他的是刑偵科的一個朋友,那個帥帥的刑警提到這女人味十足的名字時竟然十二分的敬畏。

蘇爾就知道了嫣紅如何在十分鐘內將一個挾持者說服,又如何通過嫌疑犯的一舉一動巧妙地套出犯罪事實。朋友說得抑揚頓挫,蘇爾只能不停地應和著。但蘇爾對這個叫嫣紅的女談判專家真有了好奇,他一反常態的對朋友說,那我倒真的要見見她了。

萬一,她就是那顆能將他治好的葯呢?

蘇爾理所當然地覺得嫣紅應該是個很清秀的女子,但他從沒想過清秀原來也是有等級的,嫣紅的清秀是一種超乎尋常的清秀,蘇爾突然就想到那句詩: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只是蘇爾相信,嫣紅就應該是奏出這人間神曲的女子,尤其當她一襲粉紅的紗裙款款走來的時候。

蘇爾看到嫣紅的第一眼,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襲卷全身,他想,也許這真是能治好的那一味葯。可嫣紅卻說:對不起,我幫不了你。

蘇爾笑了,五年來,他遇到的每一個醫生,都在初見他時信誓旦旦地說一定會將他治好,難得有人還沒開始就打退堂鼓。退堂鼓是蘇爾喜歡的結局,卻絕對不是蘇爾願意看到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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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爾說,嫣紅老師不要太自遜,我這毛病也不是什麼疑難絕症,你可以試試的。

蘇爾害怕自己的世界裡總是出現陌生的人,而這種害怕誇張到別人從他身邊走過都會讓他渾身發抖,想從空無的世界裡扯一堵牆將自己完完全全地遮擋起來。

這就是蘇爾的病,他比誰都清楚他的這份被害幻想症只是因為極度的愧疚。蘇爾卻不明白到底這一份愧疚是欠誰的,又是在什麼時候欠下以至於深入骨髓。

嫣紅給蘇爾設計的是旅遊療法,她讓蘇爾去的第一站是青島,嫣然說當看到廣袤無垠的大海時,就會忘記自己的卑微,於是就能敞開心扉去接受別人。

蘇爾站在大海邊,海浪追逐著來踏浪的人群,喧笑聲,尖叫聲,還有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並沒有帶來嫣紅說的那份洒脫自在。蘇爾站在海水裡,他想要俯身入海的一瞬間,被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嫣紅一把抱住了:「你別跳,這個療程我們跳過去。」

於是蘇爾就跳到了南都,這座滿是高山的小城。

嫣紅說,山城人少,蘇爾不會有壓抑感,即使遇到山城遊人如織,也可在眾多的山頭上找到一兩個沒人的地方好好地爬上一個星期,當累得沒有力氣去胡思亂想時,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蘇爾看著一臉認真的嫣紅,開始懷疑她手裡的心理學學位是不是從淘寶上買來的。

不過蘇爾還是很聽話地來到了山城,這一次嫣紅說一定要親自來觀察治療的效果,不離不棄地陪著蘇爾來到了南都。

南都的人並不多,但風卻很大。蘇爾站在風裡,看著嫣紅用大大的圍巾把自己的臉圍得水泄不通,不由覺得好笑。蘇爾讓嫣然先回酒店,嫣紅卻不肯,她露出的兩隻眼睛盯著蘇爾,大有一副要陪著蘇爾站定在寒風中的勢頭。蘇爾看著嫣紅嬌小的身子幾乎要被風給吹倒,於是悠悠嘆息,拉著嫣紅的手回到那溫暖的酒店。

那天晚上,嫣紅還是生病了。鼻涕眼淚浪費了一盒盒的紙巾。蘇爾當然不能那麼沒義氣地扔下嫣紅一個人在酒店,他腳不離地地奔波在酒店藥店之間。生了病的嫣紅突然間變得很嬌氣,吃不下酒店裡的飯,蘇爾只好跑到南都的街上去尋找她要喝的各式奇怪的粥。反正也閑著沒事,就看在這張嬌俏的臉上做點閑事吧。蘇爾一邊嘆著氣一邊這樣安慰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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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紅的臉因為咳嗽變得通紅,這使她變得更加惹人憐愛。她端過蘇爾遞來的粥,突然間就淚水漣漣。蘇爾最怕的就是看人流淚,尤其是如此美麗的女孩。他慌亂著去幫嫣紅擦眼淚,卻被嫣紅一下子握住了手。他看到嫣紅紅著一雙眼盯著他,悠悠地問他:「你還記得嗎,曾經,你也為一個女孩擦過眼淚。」

蘇爾的心就像一潭死水裡突然間甩下了一塊巨石,撞擊著他一片死寂的靈魂。

「你還記得那個女孩嗎?那個叫奼紫的女孩。」

安奼紫。是的,那個叫安奼紫的女孩,那個有著一雙溫潤眼睛的女孩。

蘇爾的心像被針扎透了一般疼了起來,記憶卻像奔涌的潮水沖開了緊閉的閘門,呼嘯而來。

五年前,也是如此春暖花開的日子,蘇爾去青島散心,站在棧橋上看巨浪滾滾而來,頓時覺得生命之渺小,各種煩惱也隨著這浪奔涌而去。

一個女子從他身邊奔過,因為匆忙,一下子撞到了他。他伸手抓住橋沿,穩定住自己的身子。那女子大約也感覺到自己剛剛的一撞力度之大,停住了腳步。

如果女孩給他一個微笑,也許蘇爾也就會在回一個微笑後將一切都淡忘。可是女孩並沒有對著她歉意地笑,而是怔怔地站在那裡,像在等待著蘇爾的斥責,見蘇爾並沒有什麼反應,轉過身又飛跑起來。

「你慢點,撞上個小孩什麼的,可不好。」蘇爾大喊,他的心裡有些惱火,卻莫名地擔憂起女孩。

不知道是不是蘇爾的喊聲將女孩給嚇住了,她竟真的停住了腳步,握住了身邊的橋欄,身子慢慢地往下傾倒,最後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蘇爾奔了過去,將女孩從地上扶起,女孩的眼睛已經緊緊地閉住,一張清秀怡人的臉一片剎白。

女孩說她叫安奼紫,也是來青島旅遊的。蘇爾在心裡哼了一下,哪有在景區如此奔跑的旅行者。他也不好去問,將自己的好奇心給硬生生地壓了下來。

那幾日,蘇爾陪著女孩靜靜地呆在酒店裡,細心地照顧著她。等她病好後,又央蘇爾帶著她在青島慢悠悠地轉著。安奼紫很安靜,如果蘇爾不主動跟她說話,她可以一天都不說話。這倒很適合蘇爾的脾氣,他最是害怕身邊的女子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那天,安奼紫站在嶗山的山頂,風吹起她烏黑的頭髮,也揚起了她紫色的衣衫。蘇爾竟看得有些醉了。他輕輕地走到安奼紫的身邊,將安奼紫環在懷中。安奼紫只是一怔,並沒有掙扎。這讓蘇爾越發膽大,他用手緊緊地摟住了安奼紫的腰,嘴唇在安奼紫潔白如玉的脖子上輕輕地吮吸著。安奼紫嚶嚶地嗯了一下,身體也隨著那一聲嚶嚀顫抖起來。蘇爾的心被這柔軟的身子撩撥得無法自制,他將安奼紫的臉扭了過來,霸道地封住了她小小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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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安奼紫終於推開了蘇爾,蘇爾這才發現,安奼紫的臉上竟然全是眼淚。蘇爾以為安奼紫是在怪罪他的無禮,連忙不迭聲地說著對不起,伸手去幫她拭淚。

安奼紫握住了蘇爾的手,淚水一滴滴地落在他的手上。蘇爾聽到安奼紫可忴兮兮地望著他說:「你會愛我的,是嗎?」

蘇爾怔住了,愛,這個字太高貴,蘇爾從來沒有想過要把它用在誰的身上。他看著安奼紫那滿含眼淚的眼睛,竟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早上,蘇爾早早地醒來,安奼紫還睡得香甜,蘇爾看著她,一絲隱隱的擔憂涌了上來。他的世界已經斑駁一地,他不知道拿什麼來安置這個玻璃一般的女孩。

蘇爾輕手輕腳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又像做賊一樣打開房門,關門的一瞬間,他回頭望去,安奼紫依然緊緊地閉著眼睛,他舒了一口氣,將門掩上,消失在清晨的霧氣里。

嫣紅說,安奼紫在蘇爾走後,來到了南都,在這裡呆了整整一個月,將這裡的大山小丘都登了一個遍,然後跟著一個紅十字會去了非州,去幫那裡的孩子。就在那裡,奼紫認識了嫣紅,知道嫣紅要回國,從錢包里掏出一張已經泛黃的照片交給她,拜託她有天遇到照片里的那個人,可以告訴他一句話。

蘇爾接過照片,果然,那是他和安奼紫站在棧橋上的合影,安奼紫笑得很甜,依偎在蘇爾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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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奼紫還好嗎?」蘇爾拿著照片的手在顫抖,他不敢去看嫣紅,也不敢去看照片里的奼紫,閉上眼,卻阻擋不住內心的酸楚,他終於明白,那個一直困擾著他讓他無法正常生活的內疚感來自何方。

嫣紅不語,只低頭看著手上的那碗粥,良久,才悠悠地說道:」奼紫說,有些事就像掛在牆上的一幅抽象畫,你知道它很美,可是你未必能明白那一份美。」嫣紅抬起頭來,眼睛裡淚水漣漣,宛如江南湖泊里清晨的春光,卻讓蘇爾的心濕潤成六月的天氣。

蘇爾沒有去問嫣紅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是誰,他感覺這個問題幼稚得就像家中三歲的小侄兒說的話一般。他也沒有告訴嫣紅,那年,他真的有從火車站折返,想要回到酒店好好地跟安奼紫告別,卻在路上遇到了車禍,在醫院昏迷了許久,等他醒來,再去找安奼紫時,已經人去樓空。蘇爾只能回去,卻莫名地發現自己開始懼怕與陌生人交談,尤其是漂亮的女子。

蘇爾不知道如何去面對嫣紅,他無法承受自己每次都能從她的身上瞥到安奼紫的影子。原來,初見嫣紅時那份熟悉的感覺是真實的,卻又是如此難以接受的緣由。

他又一次選擇了不告而辭,只是這次,他再也沒有勇氣折回酒店,哪怕他很想告訴嫣紅,這一次,他是真的真的想留下來。他只能聽著火車上那反覆播放著的歌曲,讓憂傷一點點地漫過自己的心。

他聽得出那是王菲的《匆匆那年》:「匆匆那年我們一時匆忙撂下難以承受的諾言,只有等別人來實現。」

安詫紫,你會遇到一個愛你的人,他會帶著你去看遍祖國山水,他會陪著你一起走到老。他不再是一幅你看不懂的抽象畫,他會是你能擁在懷裡的最真實的溫暖。

蘇爾的眼角漸漸的濕潤了,他別過頭,不再去看車窗外。所以,他看不到,就在他的對面,嫣紅靜靜地站在那裡。她的手中握著一張紙,那是一張醫療整形卡,卡上貼著一張燦爛的笑臉,那是嫣紅的臉,而在照片旁邊的信息欄上,卻赫然地寫著:安詫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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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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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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