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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剩68天了,還要人性做什麼!

NON-EXIST DAILY

編者按:生命的最後,你還能留下些什麼?

身患絕症的女主角,選擇加入火星「度假中心」的實驗,沉迷於安逸的生活,在狂歡縱慾中享受最後的68天。為什麼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能迅速掌握經驗?為什麼從沒有人活過68天?「度假中心」的實驗目的遠不像傳單中所寫的那麼簡單。

《68天》是今年Aurealis Awards最佳恐怖/科幻短篇小說項目提名。透過作者Kaaron Warren的文字,我們得以窺見一個交織著奢靡、冷酷和人性碰撞的秘密世界。

小說約7500字,閱讀大約需要13分鐘。若擔心時間線中途斷裂,點右上角菜單頂置本文,隨時回傳。

68天

作者 | Kaaron Warren

譯者 | 劉冉

馬蒂說,除非我去找醫生看好皮疹,才能跟他們去野營。他才不關心我的頭痛和眼痛。他連看都沒看一眼我的眼睛。「你有點不對勁,不只是腦袋。我是說,你不只是腦袋一塌糊塗,現在還有點別的毛病。」

於是我預約了媽媽的醫生,因為至少他了解我所有背景信息什麼的,不需要從頭開始。

我感覺不太舒服,就像血液是由巧克力做成的一樣。以前媽媽生我氣的時候就會說,「你比以前還遲鈍,到底怎麼啦?」 如果她沒生氣就會說:「你還好嗎?你看上去有點不對勁。」 然後她會像往常那樣,擁抱著我,深呼吸。她承認,她能看得出來我正每況愈下,感覺很糟。但她自己也已經身在谷底,只能把我拖往更深處去。

他們在法庭上問我為什麼我會失去控制,砸壞了十幾條街上的車窗。

「我媽媽自殺了,是我發現的。」 我說,「打破玻璃就好像能讓我把這件事忘掉一小會兒。」

我的律師盡職盡責,法官也是個好人;我不需要繼續服刑就可以離開了。在等待審判時,我已經在監獄裡度日如年。不用回去真是太幸運了。

但是傷害已經造成了。我已經病了。

已經病入膏肓。

圖片作者:Julien Pacaud

醫生知道我去過哪裡,也知道我做過什麼。媽媽在活著的時候告訴了他我所有的秘密,我又告訴了他其餘他不知道的。

所以,當他告訴我,他覺得我得了不治之症時,我相信了。看起來沒錯。儘管告訴我的時候,他幾乎快哭出來了,但結局無可避免。他給了我一張寫著抗生素和止痛藥的處方,還有超大一沓宣傳冊。所有診斷出絕症的病人都會拿到這麼一個廣告包。自助、食譜、心理諮詢,還有一本是關於火星任務和醫學研究的。就像一個圓盤,上面畫著星星的位置。如果能看見火星,請撥打這個電話,我們需要你。

我把它們都塞進了背包里。

醫生告訴我隨時可以打電話找他。他說,「你至少該跟心理諮詢師談談。你這樣LE的,應該找人談談。」

LE——他指的是預期壽命,只說縮略字母聽起來也沒好多少。

他說,「回家好好休息吧。」

我沒有真正的家能回,住的地方只是媽媽名下的廉租房,在她去世後被收回了。所以我待在朋友家裡,還有朋友的朋友的家裡。

我打電話想告訴馬蒂,但他已經上路了,他們沒等我就走了。他的朋友都比我年輕十歲,但我和他們相處得還可以。我只是有時會意識到這些。他打回給我的時候說:「要是你能到車站來,我就過去接你。你那些該死的問題搞明白了嗎?我可不想讓你死在我身上。」一陣笑聲。

「你喜歡在下面,馬蒂?」 我聽見他的乘客說。咯咯的笑聲。是個女孩。

他接到我之後第一句話就是:「你臉色黃得像尿一樣。你的疹子還是很噁心。」

我靠在他身上。我一刻也不想放他離開。他的朋友們叫我「牛皮糖」,但我在外面不能上網,所以沒法查那是什麼意思。

很快我就爛醉如泥,嗚咽著要求他跟我做愛。他們會問的,如果我們不做,他們會說我們不是一對兒。他說:「那就安靜點兒。別發出那種噪音。」

我裝出來的呻吟聲,他根本不喜歡。

他到外面篝火旁抽大麻去了,而我太累了,只想睡覺。我支開帳篷門帘,望著外面的星星,望著火星的紅色光暈,直到睡去。

第二天,我醒得很晚,滿身大汗。帳篷像個火熱的箱子。我爬到外面,饑渴地呼吸著新鮮空氣。烈日當頭。我打開手機,發現已經過了十點。

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

其他帳篷都不見了,車子也不見了。

他們把我丟下了。

我試著打電話給馬蒂,但沒有信號。他們還會回來嗎?當然會。當然會。

兩小時之後,我意識到他們不會回來了。如果我想找人幫忙,就得先走到有信號的地方。

他們至少留給了我一頂帳篷,還有我們用過的安全套。我把睡袋拖出來,想把它捲起來。然後我想,去他媽的。我什麼也不帶了。

於是我把一切都丟在了那裡。

我一直走到有信號的地方。我不知道該打給誰。我先試著打給馬蒂,沒人接聽。我很確信他不會再接了。我不想麻煩警察,而且他們也討厭我,不管怎麼說。

我打電話給我的醫生,他的接線員說他病了。我希望我的病——無論是什麼——不要傳染。「他是說過,如果你打電話來,就讓你打那些他給你的號碼,它們應該有幫助的。有什麼進展請告訴我們。」 她說著,但聽筒里已經傳來了嘟嘟聲,另一個電話在找她。

於是我先撥打了心理諮詢服務,但響起的只是「請在上班時間撥打。」

我試了另一個,是個錯誤號碼。

於是我想起了那紅色的光暈,夜空中的火星,我打給了他們。

圖片作者:Starkiteckt

他們很友好很溫和,說了些「你在哪兒?呆在那兒,我們派人來」之類的。

他們確實派人來了。不到兩個小時,他們送來的預付款計程車就把我接到了他們的辦公室,我在路上讀了他們的宣傳冊。

上面說,醫療研究可能帶來財富,特別是跟太空航行有關的時候。

上面說,20萬人申請,只有極少數能入選。你是其中之一嗎?我希望是。我真心希望。所以當我們抵達時,我已經準備好去通過考驗了。

他們真的非常友好。他們給了我一張舒服的椅子和一大套測試題。

「不是測試!」他們說,「是個問卷。答案不分對錯。」儘管肯定有對或錯。他們在尋找特定的答案。我不知道這些答案是什麼,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誠實。

問題:你過去的工作經驗是什麼?

我有過很多工作。現在我是一名路演人員。我很喜歡這份工作。穿戴好裝備之後,我們看上去都很像,就像一個真正的團隊一樣。

問題:你喜歡作為團隊一員嗎?

我剛才說什麼來著!

問題:你吃過的最糟糕的東西是什麼?

我在監獄裡吃過一隻老鼠,為了證明一件事。但我不記得那件事是什麼了,說真的。不過在那之後就沒人煩我了。不過挺奇怪的。在我吃過老鼠之後,就連水都帶著它的味道。

問題:你對真渦蟲實驗*怎麼看?噁心?錯誤?值得?

他們讓我用手機查了一下,然後我的答案是無所謂。只不過是渦蟲罷了。

*真渦蟲具有極強的再生能力。受過訓練的真渦蟲在斬首又長出腦袋後,能夠更快地再次學會之前曾習得的機能。-- 譯者注

問題:你吃肉嗎?你是否有倫理上的顧慮,例如你是否知道任何生物都有其所?

我太喜歡吃肉了。

問題:你在尋找生命的意義嗎?你害怕沒有目的地死去嗎?

這是個難題。我決定告訴他們我媽在遺書里寫的話:尋找生命的意義,並在這一過程中找到快樂。

我入選了!

我需要簽一份協議:

不爭論。

怎樣都行。

給什麼吃什麼。

好好工作。

玩得開心!

我打給馬蒂,想告訴他我正為去火星接受訓練。他沒接電話,於是我留了一條消息。他打回來的時候笑得快抽筋了。他說,「天啊,你是個白痴。要是他們雇了你,那他們肯定也是白痴。」 我掛了他的電話,心想,得到這份工作本身已經讓我變得更堅強了,也更好了。我父母從來沒想過我會成就什麼事業。我也的確沒有成就什麼事業,暫時。但我會的。

第1天

巨大的園區矗立在遠方,影影綽綽,如同童話里的老巨人等待我們的到來。

在來到這裡之前,我坐了十四個小時的巴士,眼看著真實的世界隨著車輪轉動而逐漸消隱。我爬下了巴士。所有人都很安靜,只是偶爾有談話聲或笑聲傳來。

他們告訴我將一切拋在腦後。這是我的第二次機會,做出一番成就的機會。

很難想像身處如此荒涼的地方。巴士司機和其他一些人卸下了箱子和我們的行李,然後就離開了。唯一出去的辦法就是步行,要花上幾天,甚至幾周的時間。

這裡非常乾燥。只消看一眼就讓我覺得乾渴。而且很紅。有些人說,這裡像火星一樣紅,我覺得這個類比挺巧妙的。

我們住在一個沙漠度假村裡。這裡以前是觀星用的。富人們會來到這裡,學習關於太空的知識什麼的。這裡有自己的天文館。入口處的巨大標誌寫著「追星族度假村及天文館」,但有人開了個玩笑,把它改成了「追星族度假村及真渦蟲」。雖然沒太明白是什麼意思,不過我跟著其他人一起笑了。

風很大,我的頭髮四處亂飛,我得努力把短裙壓下來。有人吹了聲口哨,說,「嘿,性感長腿。」 我會喜歡這個地方的。

他們帶我們去看了公寓。有嚮導真是太好了,因為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走廊、台階、電梯,以及更多的走廊,這裡就像一間巨大的迷宮。我們都有自己的空間,散布在整個度假村裡。我簡直無法相信我擁有多少房間。

我的公寓外面就是乾涸的游泳池,這是我睡過的最安靜的地方。

我們的走廊叫做奧林匹斯山。他們說這是根據火星上的一座火山命名的。房間里和走廊上的所有畫作都是關於太空的。恆星、行星之類的,好美。

圖片作者:FractalAngel-Stock

在尋找餐廳的時候我完全迷路了,於是我呼叫幫助。呆著別動,他們說,就像我在叢林里迷失了一樣。一個年輕人過來找到了我。他非常英俊,我很高興自己化了妝,但後悔沒穿另一件更性感的上衣。

結果我成了最先抵達的那一批;其他人也都迷路了。

我跟其他四個新人坐在一桌。我覺得自己有點打扮過度了,但總比穿得太隨便要好。青少年就無所謂,但隨著年齡漸長,還是要注意一點的。

跟完全的陌生人一同進餐,這感覺既古怪又令人興奮。我那英俊的助手(他的名字是托尼)坐在其他地方,但與我同桌的男士也都很帥氣。他們給了我們一個「破冰談話清單」,我們本應按順序過一遍,好熟悉彼此。太無聊了!我簡直能想像到馬蒂的聲音,「去他媽的。」

那晚我們吃的是千層面。很好吃。肉多、汁濃、芝士滿盤。

第2天

他們讓我去821房間。我不知道那是哪兒。又迷路了,但有人出現救了我。我永遠也不可能搞清楚這裡。

他們讓我坐在一整面牆的設備前。這是什麼玩意?我不知道。我呆坐了一個小時,希望即使搞不清楚狀況也能留下來。他們確實告訴過我,他們只想知道68天的時間裡能達到怎樣的程度。不管我做了什麼,只要做了就好。

然後有人來找我,我們一起去酒吧吃了晚飯。今晚是烘肉卷,我吃過最好吃的烘肉卷。我跟另一批人坐在一起,但感覺已經彼此熟識了。我們很多人都有相同的經歷:不願多想的診斷結果,大部分人都孤苦無依。

第3天

到了第三天,無需任何指導,我已經能像火箭科學家一樣操作那些手柄和按鈕了。真希望家鄉那些人能看到。我的老師。我的媽媽。馬蒂。他們會看到一個不同的我。

我們晚上看了電影,一部名叫《勇敢的心》的經典老片。

我不知道其他人得了什麼絕症,但我們都無法治癒。所有費用都付清了,就連醫療支出也是。他們什麼也不問就給了我止痛藥,我的腦袋和眼睛已經感覺好多了。

第5天

我在探索從未踏足的領域。這是一種衝動;我對我明知並不熟悉的東西產生了一種古怪的熟悉感。

我意識到自己正在踏足從未有人帶我去過的地方。

我們夜夜笙歌。啤酒、香檳、雞尾酒。紅酒和啤酒。我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但那些破冰問題已經顯得太奇怪了;我們都知道彼此的答案。

第10天

每天晚上,我們都會出去仰望星空。

「如果我現在住在火星上,那我還能活687天,而不是365天。」 我們計算過之後都這麼說。

我們晚上吃了意麵和肉丸。我吃了兩份,沒人有意見。

第15天

這裡有好多英俊的男人。古銅色的皮膚,無憂無慮的神情。其中最帥氣的就是托尼。

托尼和我一拍即合。簡直是天作之合。他的皮膚非常溫暖。我不知道他有什麼病,他也不知道我的情況;我們都不知道對方還能活多久。

第20天

托尼帶我們一幫人去爬山,找到了那塊巨大的隕石,它是從火星來的。我們把手放在上面。他說,「能讓我們走到一起來,並且飛往火星的,正是打破規則的能力。她在自己的軌道上倒著旋轉,軌道扭曲了。」

他身體扭動著,像在舞池裡一樣。「這就是我們。打破規則的人。當然了,並不是我們現在這些通情達理的規則。」

我們都大笑起來。

「而是那些毫無必要存在的規則。」

我們喜歡他說的每一句話。「前進的唯一方法就是選擇你的下一個存在形式。這是為了人類。為了未來。」 那塊巨大的石頭髮出溫暖的光芒,彷彿有磁性一般。我們問他,它是怎麼到這兒來的。

「傳說中,火星上的上古人類向地球扔這種石頭,試圖引起我們的注意。最終成功了!」

第25天

今晚的電影是《生活多美好》。

第29天

我們再次爬山來到隕石旁。它嗡嗡作響,緩緩地溫暖起來,我們都將手掌貼了上去。我們從未感覺到如此緊密地聯繫在一起。它旁邊是一堆一堆的小石頭。有些上面畫了畫。也許是一個藝術項目?我們其中一個人說,這些是古代的墓葬石丘。

第30天

他們想要搞清楚的問題之一是如何在火星計劃中解決抑鬱問題。由於你知道地球遠在天邊,所以會產生孤立感。而且你知道你的生命正在倒計時。你會死在那裡。

這就是我們要幫他們的。

你該如何繼續滿懷動力地工作,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後人?

我們從未感覺如此美好。

第32天

我們現在都在清晨時分的同一時間醒來,最後都走到乾涸的游泳池旁。望著天空。有人搬來了沒人坐的扶手椅,我們懶洋洋地坐著,望著天空,聊著天,等待太陽升起。

有時我們會去天文館,但那裡需要修繕了。聞起來很糟糕。

每一步都很熟悉。

我們談論著可能在火星上等待的上古人類。「想像一下吧!」 我們說,「等他們一覺醒來,我們就到啦!」

第38天

沒有信件寄出,也沒有東西寄來。我們能寄信去哪裡呢?我們都簽了協議,同意不告訴任何人我們去了哪裡。很可能也沒人關心。很可能不會有人報告我們失蹤了。如果有人報告了,我倒會吃驚的。我的大腦可能會爆炸的。但這並沒發生。

我們比任何人都過得好,因為我們有絕對的自由。我們可以隨心所欲。

諷刺的是,我們愈來愈親近了。就像大腦融合了,情感也融合了。這很好。

今晚的電影是動畫片,名叫《鐵巨人》。

第42天

跟一群瀕死之人呆在一起,這令人感到安心。我們都是陌生人,所以無需糾纏於過去,也沒有長遠的情感糾葛。

我們只有68天。

我們互相之間都在做愛。在外面可不能這麼做。沒人會跟瀕死之人做愛。但如果你還能活幾周呢?為什麼不能及時行樂呢?沒人在乎我的疹子。而且它也比以前好多了。

我們迷失在聲色犬馬之中。

迷失在似曾相識感中。並不只是因為我們每天都過著工作、進餐、享樂、睡覺的日子。不僅如此。有一種深刻的感覺,這一切都曾發生過。

第50天

倒計時。我不想離開,但沒人能呆到68天之後。

「再呆更久,你就會開始感到窒息了。」 這是他們說的。

設備/情感/合而為一。食物。肉。一如既往。「這兒沒有素食主義者,真是太幸運了。」 有人開玩笑道。我們都笑了,但感覺這話好像聽過一千遍了。

第52天

這兒的人們都喜歡我。我們感覺就像在家裡一樣。彼此合而為一。

第60天

還有一周多一點,我們就要離開了,下一組人會進來。

「瞧瞧咱們的成就吧。」 他們告訴我們,我自己也不太敢相信。我們建立了一個穹頂,能起到溫室的作用。我們學會了烹飪和操作機械。我們修好了天文館。我們愈來愈愛彼此。「你們是如此有凝聚力的團體,」 他們說,「這太棒了。」

烈日當空。這裡的太陽好像跟其他地方的都不一樣。在這裡,它無拘無束,就像我們一樣。

圖片作者:Mr-Frenzy

我們可以赤身裸體,但乳房會晒傷,皮膚會剝落,沒人想那樣。

這個想法讓我們大笑起來。一旦開始,我們就停不下來了,最後只能虛弱地躺在沙子里,等人來把我們抬進去。

「這是個副作用,我們正在研究。」 托尼說。他們正在試圖控制火星上的悲傷,因為悲傷會讓事情沒法進展。

但它讓我們笑點太低,笑得太多。感覺太好了。就像托尼一樣。跟馬蒂不一樣。沒有什麼像馬蒂一樣。

第67天

狂歡派對時刻不停。我們交換體液,交換聯繫方式,沒人想回去,但他們只打算測試68天,所以68天就是終點。

我們彼此相伴。我們十個。有時我們感覺像是一個人。其他時候好像只有我和托尼。

我喜歡他帶我到房頂上或是遠離度假村的時候。他在那兒很安靜,我們可以就這樣呆著。他讓我通過望遠鏡看到了火星,我發誓我看到上面有東西在動。

「很難想像,不出一代人的時間,人類就能去那裡了。而且我們在幫助他們去往那裡。」

第68天

最後一天,我們醒來。托尼給我帶來了早餐,我們每隔幾天就會吃的小辣香腸。太好吃了。還有溫室番茄、蘑菇、黃油和歐芹,還有香檳。我感到自己仍然宿醉未醒。

他坐在床尾,望著我。這感覺很奇怪,就像我媽媽以前做的一樣。這是我最想念的關於媽媽的事情。在我十幾歲的時候,當一切還沒變糟的時候,她會在早晨走進我的房間,坐在床尾,我們會聊天。我還有點睏倦,所以不會像之後那樣戒備。那些談話我記得很清楚。在那些睏倦的時刻,我們都以為一切會好的。

他讓我起床,我們走向隕石。我喜歡黃昏時分的隕石,那時的它很溫暖。很熟悉。

「你真的想回到城市裡去嗎?」 他說。我感到心裡一陣悸動;他是說我可以留下嗎?

「不!我想留在這裡!」

他搖搖頭。「那不可能。但說實話,他們對送你回去這件事感到很緊張。」

「只有我嗎?還是所有人?」

「主要是你。有幾件事。」 他讓我喝了一杯香檳,「其中之一是你的LE。」 (他跟醫生一樣,以為說LE就會讓我好受一點)「等你回家,你就只剩幾周時間了,他們認為。」

「但我感覺很好。」

「這正是其中的美妙和可怖之處。你會感覺良好,但突然之間就會變成這樣。」

他給我看了我見過的最恐怖的照片,是患有我這種病的人們臨死時的模樣。七竅流血流膿。太可怕了。

「你現在如此美麗,如果看到你變成這樣,我會心碎的。」 他強迫我看著每一張照片,「有人照顧你嗎?」 他知道沒有。「你可以讓一切變得值得。不要浪費你知道的一切。不要浪費你在這裡的一切。」 他溫柔地點了點我的太陽穴,然後將冰涼的手覆在我的額頭。「你知道你一直以來吃的是什麼。」

我知道。我只是不願意去想。我不想因為抱怨而被送回家。所有人都是。沒人在乎。你不會告訴外面的人,但它嘗起來味道不錯。人肉嘗起來味道不錯。

「你的知識來自於你之前的人。她又是從之前的人那裡獲得的一切。如此往複,知識逐漸進化。這很聰明;人員不需要重複接受訓練。我們不需要浪費時間。一兩天就能掌握複雜的任務。人際關係也能記住。不會迷路。每天、每個小時都至關重要。」 他仍然在輕撫我,現在是在我的衣服下面。

「這是一個偉大的突破,也會成為我們未來的一部分。這真的能幫助人類的生存。」

完全合理。

「你會加入之前的人們。你會成為一支精英團隊的驕傲一員。你會被銘記。這一刻是完美的。你是完美的。從這一刻開始,一切都是下坡路。」

我說,「其他人呢?他們也會這麼做嗎?」

「你覺得呢?試試看你能不能感覺到蜂巢的意識。」

我閉上了眼睛。「我想可以。」

他把我留在了那裡。這裡溫暖、完美,我有香檳,還有草莓的味道。

他給了我一片葯。一片。足夠了。

我吞下了葯,狂笑起來,想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關於本作

《68天》的靈感來源於沃倫讀到的一篇新聞報道:據說在遠距離宇宙航行中,宇航員的預期壽命只有68天。不管是不是事實,這則報道讓她開始思考究竟如何能夠在短暫的時間內進行代際知識傳遞。本作入選了2016年澳大利亞奧瑞利斯獎最佳科幻短篇小說獎提名名單。

關鍵詞:#科幻小說#

責編:孫薇

翻譯:劉冉,校對:孫薇、東方木

作者:卡倫·沃倫(Kaaron Warren)。澳大利亞科幻、奇幻和恐怖小說作家。她的作品以短篇小說為主,目前已發表100多篇短篇小說,並出版了四部短篇集和三部長篇小說。她曾多次獲得澳大利亞影子獎、迪特馬爾獎和奧瑞利斯獎等幻想與推理小說獎項。

沃倫於1965年出生於墨爾本。她從童年起就夢想成為一名作家,14歲就寫出了第一個短篇故事和第一部長篇小說,不過23歲時才首次投稿並發表處女作。她本名凱倫(Karen),但由於17歲那年學校同年級就有五個凱倫,所以她乾脆更改了名字的拼寫方式,好讓自己更容易被人記住。她目前與家人和貓一起住在堪培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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