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歡口集賣大蔥的父親
文：劉樹鵬
記得小時候，有一次，跟父親去十里之外的集上賣大蔥。
一大早，父親把我叫醒。我揉著惺忪的眼晴，跟他到自家園子里。
父親拿著鐵鍬，把菜畦里的大蔥挖了出來，用繩子攏起，裝滿了自行車後面的鐵筐。
我坐在前面的車樑上，父親騎著車子，馱著我和大蔥去望海寺歡口趕集。
到了集上，父親隨便找了個地方，把大蔥擺在路邊，呦喝了幾聲。
鄉親們圍了過來，與父親討價還價。父親抓起一把大蔥，在大家面前掂量著說：「看看這蔥白，有多長!」
幾十年的時光過去了，如今我清晰地記著父親說的這句話。這句話也成了我一生判斷大蔥優劣的標準：不看在地上張揚的葉子有多高，要看在地下紮根的蔥白有多深。
果然，與其它幾份菜攤相比，我家的蔥白要長不少，而價格卻比他們還要低一些。再加上架不住人家的砍價，性格有些毛躁的父親，很快就把大蔥賣光了。他把薄薄的一疊毛票揣進懷裡，心滿意足地踏上歸途。
快到家的時候，父親到自留地里轉了轉。他蹲在地頭上，眯著眼晴抽了一支煙，謀劃著下一季的農事。
進了家門，母親很驚訝：「這麼快就回來了。」聽了父親說的價格，母親嘆了一口氣：「賣得太便宜了。」
我上初中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父親活到90多歲，今年4月離開人世。
父母一生辛勞，把六個子女養大成人，結婚生子。父親到了晚年，我們想把兒孫們聚在一起，好好陪老人過個生日，陪他照一張全家福。然而，直到他離開人世，也沒有張羅成。
父親卧床，長時間吃不進東西，離開的時候，只剩下皮包骨頭。看著他瘦骨嶙峋的樣子，我的心撕裂般的難受，但我知道，在一個人步入死亡的過程中，是最孤獨的……
不知道，父親離開人世的時候，是否掂量過自己的一生?
其實，每個人都應該好好掂量一下，不要讓自己的生命，太便宜地出手。
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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