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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爾街的中國人:生死

作者: 石溪

美術插圖:Isabella

南樓第78層。理查德沿著消防樓梯三步並作兩步,一眨眼就從74層爬了上來。他跑到最近的一部高速電梯旁,那裡已有七,八個「藍領」摸樣的職員在等候下樓。這些職員在華爾街工資最低,平時就恨不得早下班,此時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能開溜回家,他們可不想與公司里那些「精英們」留在樓里做什麼英雄。

理查德不耐煩地站在這些人身後,來回踱著步。「叮。」頭頂電梯指示燈亮了,電梯終於來了。理查德有個預感,電梯里一定很擠,於是他一改往日紳士風度,跨步上前,從這些人後面擠到了他們前頭。隨著身後的抱怨聲,面前的電梯們開了,果然如同所料,往日寬敞的電梯間里此時擠滿了二十多人,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理查德不禁猶豫了一下。看到理查德焦急的神態,站在電梯裡面離門口最近的一個大塊頭胖胖的拉丁裔男子往裡挪了挪步,為他留出了一塊地方。

「謝謝。」理查德一面邁出左腿,一面沖為他騰地方的拉丁裔男子投以感激的笑容,那職員也向他回以理解的微笑。

眼瞅他的尖頭皮鞋即將邁入電梯門之際,轟隆一聲,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其身體推向一邊,整個樓跟著晃悠起來。面前那部電梯上方的鋼纜即刻被切斷,電梯間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垂直向樓下墜去, 那一瞬間理查德看到電梯里那拉丁裔男子 還未來的及收斂起笑容的胖臉上那雙驚恐的眼睛,理查德的身體隨即重重地摔倒在一旁的地板上。

9時 15 分。蘇世文跑回到離世貿中心不遠的馬路對面剛才那家糕點店前, 剛才走路二十分鐘的距離,他五分鐘就跑到了。

對面不斷走來衣著狼狽,互相攙扶著剛從兩幢大樓里逃出來的人,有的人身上還有血。蘇世文這次沒有走馬路上方的過街天橋,那裡早已被警擦封鎖,而是趁正在四處疏散行人的警察不注意,從一個缺口跑上面前的封閉公路,疾速橫穿馬路,奔到了馬路對面正在燃燒的兩幢大樓一側。 他隨即一點點向南樓靠攏。與自己行走方向一致的只有背著器械的消防員,穿著白大褂的救護人員,還有一些穿制服說不上什麼職能的人,這些人都急匆匆地奔向正燃燒的兩座大樓,沒有人理會她。走到離南樓還有50米時,蘇世文再也混不過去了。這裡除警察外,還設了路障,只留下一個小缺口出入,進去的人得出示特殊證件。圍著缺口已經有些人等在那裡,他們

象蘇世文一樣,焦急地惦記著還在大樓里的與死亡搏鬥的親人,朋友,同事。這個缺口正好是從南樓疏散人員的主要出口。看樣子只有在這裡等待。

這時他口袋裡的手機響了,是林佳怡。

「我上網查到了,菲茨傑拉德 的人事部在南樓的第 77 層。」

「嗯。你過河了嗎?」 林佳怡著急地問。

「我。。。我還在等船。」

「真的?。。。」 手機里開始響起很大的噪音,信號隨即斷了。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迷迷糊糊之中林佳瑋聽到了諾基亞手機那熟悉的鈴聲,我還活著?

林佳瑋睜開眼睛,自己正趴在接待台厚厚的木桌板下面, 她慢慢鑽出桌子,四周到處是墜落下來的殘破天花板。 接待台上也落下好幾塊, 要不是剛才自己動作快,滑到桌子下面, 自己現在就被壓在底下了。接待台後瑞克剛才那漂亮的辦

室現在已被堆成近兩人高的殘牆斷壁所取代。多虧了那黑人秘書黛米, 自己幾分鐘前要不是跟著她到接待台,要不是她這張結實的桌子。。。林佳瑋越想越後怕。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諾基亞手機的鈴聲還在想著, 估計是姐姐林佳怡打來的。林佳瑋開始四處搜尋那鈴聲的源頭, 是在其中一堆天花板底下, 剛才飛機在頭頂撞入大樓時產生的巨大衝擊力不僅震暈了林佳瑋, 也將桌上的手機震出幾米之外。 手伸著夠不到,她試著抬起一塊天花板, 根本抬不動, 不得不放棄了挽救手機的努力。

她站起身,注意到忽然有種白色的東西從頭頂殘破的天花板上向下蔓延開來,煙!一股股嗆人的煙味隨即鋪面而來,「咳咳咳」,她不禁開始咳嗽起來,眼睛被刺激的開始掉淚,同時能聞到一種怪怪的以前從未聞到過的味道,有點兒像汽油,她下意識地用手捂住鼻子。

樓層四周死一般的寂靜,只能聽到窗外樓下消防車刺耳的鳴叫,聲音愈來愈清晰。林佳瑋繞過眼前與腳下的各種障礙物,走到窗前,身下左面北樓底下早已彙集了上百輛紅色的消防車,白色的警車,及其他救險車輛。與此同時,上百輛紅色的消防車正沿著曼哈頓的街道從三面向南樓這裡匯聚。

剛從三層以上頭頂上撞入大樓的飛機是一架聯合航空公司波音 767 客機, 與 17 分鐘前撞入北樓的那架泛美航空公司的波音 767 客機類似,均為原定早晨從波士頓飛往加州洛杉磯,這是美國國內航程最遠的航線。恐怖分子選擇劫持這兩架飛機襲擊世貿中心這樣現代化的兩幢鋼筋大樓,其中一個主要原因是飛這條航線的飛機上燃油裝得最滿。與撞入北樓那架飛機不同的是,駕駛飛機撞入南樓的自殺恐怖分子顯然更加冷靜與老練,在南樓周圍上空兜了幾個圈子,選擇了毀滅性最佳的角度撞入南樓。此時林佳瑋頭頂上的樓層上除了燃燒的飛機殘骸,飛機上攜帶的那幾十

噸燃油正開始浸入樓體。

林佳瑋從窗囗轉過身,她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感,剛才撿回一條命的短暫欣喜已煙消雲散, 她得趕緊從這裡逃出去。 可是眼前除了背後的玻璃窗,自己周圍三面被墜下的天花板和殘牆斷壁堆積成的「小山」所阻礙,「咳咳咳」,煙與刺鼻的燃油氣味越來越濃。

「喂!周圍有人嗎?」 她開始呼叫求救,「有人嗎?救救我!」

回答的仍然是一片死一樣的沉寂,剛才周圍的職員都哪裡去了?飛機撞入之前不遠處不是有人喊「飛機」嗎?難道那人被壓在天花板下面了? 林佳瑋不敢往下想。接待台桌上的電話已被砸毀,自己的手機又壓在一堆天花板下,打電話求救也已不可能。她的恐懼正在變成絕望,還有後悔,自己剛才逞什麼能, 要是聽秘書黛米的,要是聽姐姐的,哎。

林佳瑋僵立了幾秒鐘,意識到此刻要逃生只有靠自己,自己所在的接待室與其他辦公室都隔了一段距離。回憶剛才飛機飛行的方向,估計是從南面撞進來的,自己應該沿著走廊向北走。首先要爬過眼前的近兩人高的小山,她走近那些殘破的天花板,裡面還夾雜著鋼筋與各種電線一類的東西, 左手抓住一條突出來的鋼筋,抬腳等著一塊天花板,試著往上爬,「哎呦」,腳下一滑,身體失去平衡,摔到了地面, 右手手掌不知被什麼鋒利的東西划了一下,血開始流出來。 她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看了看腳上的高跟鞋, 走到接待台桌邊,桌下只剩下黛米剛才換下的皮鞋中的一隻,另一隻已不知去向, 悔不該臭美,要是剛才聽黛米的話換上她那雙旅遊鞋,哎。 窗外消防車的刺耳警報聲讓林佳瑋容不得多想,她深吸了一口氣,重新攀爬那座小山。

終於爬到了頂部,她小心翼翼地轉身,開始從另一側向下挪步。突然她聽到不遠處似乎有人說話的聲音, 林佳瑋心中狂喜, 不禁大喊:「嘿,這邊,這裡有人,救救我!」 由於分散了注意力,她一隻手沒抓住,加上心裡著急,雙手突然騰空,人乾脆從小山的頂部直接跳向了地面。在雙腳著地的一剎那,她感到左腳一陣鑽心的疼痛,但她顧不上那麽多,踉蹌著向傳來人聲的那邊走去。

9時18分,離南樓遭襲擊過去了15分鐘,南樓下疏散出口。

「你從哪一層下來的?」 蘇世文正攔住一個剛從樓里逃出來的白人小夥子問。白人小夥子的西服已不知去向,白色襯衫上面一條條的黑印,上身看起來想斑馬一樣, 紅色的領帶被他展開用來當口罩捂著鼻子。

「24」。驚魂未定的小夥子回答得倒是很乾脆,看來同樣問題已被問過多次。

「你從哪一層下來的?」 蘇世文又截住一個走過來的卷著褲腿, 鞋裡全是水的黑人女孩。

「23」。

蘇世文站在路障缺口處焦急地等待,他攔住每一個出來的人,問他們所在的樓層。聽旁邊的人說大樓在被撞的那一刻電梯便自動停止了運行,這些人都是徒步從消防樓梯走下來的。到現在問到的最高層是27層, 根據這個速度估算, 在77層的林佳瑋還需25分鐘才能出來。他抬頭仰望眼前正燃燒的摩天大樓,耐心地數著樓層,火焰和濃煙集中在79至 84層,那裡看樣子是飛機的撞入點。 老天保佑林佳瑋77層沒有被直接撞上,雖然只差了兩層的緩衝區。她此時應該已經逃出危險區了吧?她已下到什麼地方了?

正想著身邊人群有些騷動,有剛趕過來的人說剛剛另一架客機撞入了首都華盛頓的美國國防部五角大樓。此時頭頂上開始出現戰鬥機在曼哈頓上空盤旋,周圍也開始出現軍人的身影,人們面色開始變得更加緊張。蘇世文想給林佳怡打電話向她通報這裡的情況,她現在肯定在一遍遍不停地撥著妹妹的手機,他卻不敢打,害怕老婆知道自己偷偷跑回到這裡反而更著急。

這要是往常,作為中國人蘇世文心理應感覺有些平衡, 以前總是美國到別人家領土上施威, 美國本土應該是最安全的,現在美國人自己也終於體會到了恐懼感,也許他甚至應有些幸災樂禍。可是此時此刻,象身邊的每一個美國人一樣,蘇世文只覺得心情沉重, 眼前煙與火得兩座大樓里有幾萬條無辜的生命,有自己的親人,有剛認識的朋友。

「嗚嗚嗚」,隨著刺耳的警報聲,眼前不遠處又有3輛紅色的消防車疾駛而至,從車上跳下的消防員們一個個裹著厚厚的防火服,背著幾十斤重的裝備,在九月初的烈日下站成一列。

一個隊長模樣的人站在隊前開始簡短訓話:「南樓里電梯已不運行,我們只能從消防梯爬上去,4人一組,每爬十層歇息一次。 願我們每個人好運。」

隊列里的每一個消防隊員都懂得隊長的最後一句話意味著什麼,他們像兄弟一樣彼此擁抱,然後跟在隊長後面,逆著正逃出南樓的人群,奔向那煙與火的地方,雖然心裡都清楚那裡等待他們的是什麼。

南樓78層。理查德與幾個職員正被困在離消防樓梯口僅有一門之遙的地方。

剛才在78層的電梯旁只差一步,他逃過了隨失控的電梯間墜樓的厄運。從地上爬起來,剛才電梯跌落一剎那站在裡面為自己騰出地方的拉丁裔男子眼睛裡那恐懼的目光一直縈繞在腦海里,他說不上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

看著眼前剛才還窗明几淨的樓層現在一片狼藉, 眼前到處是白色的濃煙, 空氣中夾雜著刺鼻的燃油味道。「咳咳咳,」 理查德跟周圍所有人一樣一邊咳嗽,一邊用手捂著鼻子。一種烘烤的感覺正從頭頂蔓延開來, 樓道另一側不遠處能隱約看到正在燃燒的火焰。

「得趕緊離開這裡。」 心裡想著他環顧四周,到處都是煙與火,還有跌落的天花板,往哪裡走? 周圍那幾個剛才被自己夾了塞的職員也正紛紛從地上爬起來,他們像自己一樣捂著鼻子咳嗽著環顧四周,卻沒有四散跑開,而是不約而同地看著自己。

「你們快逃命去啊?盯著我幹嘛?」 理查德看著眼前這幾個其貌不揚的藍領職員, 哦,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剛才夾了你們的塞卻沒有隨著電梯掉下去不夠解氣啊? 不對,這幾個人此時的目光均表達著另一種意思。

理查德低頭看看自己胸前,經過剛才這一番折騰,本來雪白的白色襯衫灰不溜秋的已看不出是原色, 但那條剛才在衛生間里重新打好的藍色塞萬提斯領帶依然筆直地掛在自己脖子上,腳下的尖頭Gucci 皮鞋仍然閃著亮光。 噢,他們看自己這身打扮,再加上剛才 電梯來這前那股不顧一切的果敢勁兒,估計將自己看成萊瑞一樣的經理了,這種危機時刻人本能地尋求強者,領袖。

可自己不是萊瑞, 雖然也是個管理經理, 公司裁人時手下一個人都保不住。 與萊瑞不同,自己從未想過當什麼領袖, 也不是那塊料。與眼前這些人相比,自己只是比他們運氣好些,也許稍微聰明一些,錢多一些,長相好一些,更招女孩子喜歡些,但是事情真的來了,連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都救不了。眼下別說是去救莉莉,自己都不知怎麼能活命,對了,還有自己的秘書凱莉,剛才她如果真聽了自己的餿主意坐上電梯。。。唉。 理查德開始去兜里掏手機,祈望自己的女秘書沒有聽自己的話。

「嘿!你是不是剛才從樓梯那邊跑過來的?」 這時身邊其中一個職員開了腔。

「我?哦,對。」 受了驚嚇,理查德忘記了自己剛才就是從消防樓梯爬上來的。

「那你現在領我們去那樓梯口。」 另外一個人說。

不容理查德多想, 他被幾個藍領職員簇擁著去找來時的消防樓梯,這萊瑞不想當也得當了。

此時的樓層已失去原有的模樣,理查德憑著記憶領著一行人繞過一堆堆障礙物,摸索前行,不時有燃燒物從頭頂墜落,樓層里的煙越來越濃, 人們邊走邊咳嗽,喘著粗氣。 身後幾個人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理查德邊走腦子裡極力回憶著來時的路線,此時除了愈來愈強的恐懼, 還有被這麼多人信任,託付於生命的壓力。

「哦,就這兒。」 理查德看到眼前的走廊出現了一扇熟悉的門,這門的顏色與形狀與周圍均不同,他清楚記得自己剛才從樓梯口出來時就是開這扇門進入的走廊, 他的臉上不禁出現了笑容。 身後其他人也都鬆了口氣, 這個看上去一表人才的經理沒有辜負他們的期望。

「哎,這門怎麼擰不開了?」 理查德用手使勁扭動門把手,可那把手紋絲不動,「剛才來時我一擰就開了呀?」 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來試試。」 身後幾個藍領職員里有一個大塊頭壯漢, 對這門忙乎了一通,仍然無效。

「你肯定剛才是從這裡進來的?肯定開的是這扇門?」 一個職員責問理查德。

「當然,我不會記錯。「

」用身體撞!」另一個職員沖著那還在忙活的壯漢喊。

「Ok。 你們幾個讓開點兒。」 那個壯漢退後幾步,助跑過去,寬厚的肩膀向那門撞去,這要是一般辦公室的門早就被撞開了,可他的身體像是撞在了磚牆上, 登時被彈了回來,那門依舊絲毫未動。

「這是一扇鋼門。」 看著倒在地上疼得罵人的壯漢,一個職員說道,「我記得有一次我們公司做火災逃生演習時,那演示員提到過消防梯與樓道隔著的那道門都異常堅固堅固,發生意外時可以將消防梯與樓的其他部分隔離,並且是鋼製的,鋼能傳熱,這樣打開門之前只用手一摸,便知門的另一頭是否有火,省得一開門被火海吞噬。」

「嗯,這門一定是在剛才飛機撞入的衝力下自行鎖死了。」理查德說。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幾個人面面相覷。

」去找另一處消防樓梯吧,這樓里應有三處。」

「來不及了,我們的退路已被火切斷了。」

「看看附近有什麼重物可以用來撞門!咳咳咳。」

「沒有。。。咳咳咳。。。找不到。」幾個人亂做一團,煙越來越濃。

理查德一個人跌坐在走廊一角,看著周圍幾個人徒勞地折騰著。他開始感覺喘不上氣,一把拽下塞萬提斯領帶,脫下上身的襯衫,將自己整個鼻子和眼睛全緊緊捂住,只用嘴吸著氣。那嗆人的濃煙隨機進入嗓子眼,感覺像是喝了辣椒水,「咳咳咳。。。」。 他心裡明白,這樣下去不出五分鐘,幾個人便會窒息而死。自己當不了萊瑞, 就算是萊瑞也同樣被另一扇鐵門擋住逃生之路,這種濃煙沒人能生還,他此刻恐怕已經。。。他想起了剛才看見的那些北樓上從窗戶爬出縱身於藍天的身體。。。他越想越害怕,使出全身的力氣,用吸氣的嘴大喊:「救命啊!」

附近正在撞門的幾個人也停下來跟著絕望地用盡最後的力氣大喊:「救命!救命啊!救命!」

「砰,砰。。。砰,砰。。。」 沒過多久,理查德感覺自己身旁的牆壁有撞擊聲,「砰,砰,砰。。。撲哧。」 離那扇鐵門一米遠的的看似水泥砌成的走廊牆壁突然出了一個窟窿,一個鐵棍的尖棍頭捅了進來, 隨著那棍頭牆另一側消防梯里的空氣從那窟窿飄了進來。 理查德與其他幾個在濃煙中已放棄最後努力的職員撲向那窟窿, 貪婪地吸著那以前從未覺得如此新鮮的氣體。

「閃開點兒!」 窟窿另一頭傳來喊叫,緊接著那窟窿被越捅越大, 變成了一個洞,「呼啦。」 一個人腦袋從那洞里鑽了進來:「你們還好吧, 再往後站!」

那人腦袋收了回去,隨著一陣稀里嘩啦,那洞被越捅越大,「你們現在可以出來啦!」

理查德與幾個職員彎腰從洞里爬了出來,外面便是消防樓梯的台階,樓上正有人陸續往下走,兩個帶著建築工地頭盔的男子正站在那洞的牆壁兩邊,每人手裡提著一個尖頭鐵棍,其中一個就是剛才探進腦袋那位,此刻他正示意正從樓梯上向下走的人流不要停,繼續下行。

「這牆壁?」 理查德看看那洞,再看看那看似水泥砌成的牆壁。

「這塊牆壁其實只是幾層硬紙板。」另一個戴著頭盔的男子說道。

「你們別在這裡停留,跟著下去吧。」 那指揮人流的看著象頭兒的沖理查德等人點了一下頭,說完轉身彎腰鑽進了那個大洞,另一個戴著頭盔的男子也跟著鑽了進去。

「你們?」

「他倆可能是大樓維修辦公室的。」旁邊有人說。

「我們已經逃出來了,他們還鑽進去幹嘛?他們倆瘋了?」

「肯定是進去看看還有沒有其他人還困在裡面。」

「這才是英雄,走吧,我們擋住上面下來人的道了。

理查德一邊跟著人流沿著樓梯往下走,一邊後悔剛才沒有擁抱一下這兩個救了自己性命的恩人,至少應該問一下他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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