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牛肉不叫cow meat非得叫beef？英國人：寶寶也很無奈啊

不知道你看英文菜單的時候，是不是也曾感到不解：為什麼牛肉不叫cow meat而叫beef，小牛肉不叫calf meat而叫veal，豬肉不叫pig meat而叫pork，羊肉不叫sheep meat而叫mutton？更奇怪的是，並不是所有的動物在變成肉之後都另有他名，比如雞和雞肉都叫chicken，魚和魚肉都叫fish。

故事還得從公元1066年，一個讓英國翻天覆地的一年說起，讓我們長話短說：

外來的國王有話語權

1066年10月，法國諾曼底公爵威廉假借英格蘭國王哈羅德二世（Harold Godwinson）曾許給自己王位的名義，渡英吉利海峽入侵英國。在黑斯廷斯之戰（Battle of Hastings）中，哈羅德二世戰敗殉國，而「征服者威廉（William the Conqueror）」加冕為英王威廉一世，從此開啟英國歷史上的諾曼王朝（The Norman Dynasty）。

征服者威廉（William the Conqueror）

威廉一世的統治對英國歷史產生了轉折性的影響，其中以語言的影響最為長久而深遠。威廉一世即位以後，為鎮壓國內盎格魯-撒克遜人的叛亂，他將英國五分之一的土地分封給諾曼人，由此法語成為了全國統治階級的官方語言 。

在法國入侵之前，英國人使用的是盎格魯-撒克遜語（Anglo-Saxon English），也稱為古英語（Old English），主要是五世紀中葉由盎格魯-撒克遜人帶入英國。法國入侵後，雖然普通下層民眾依然沿用盎格魯-撒克遜語，但來自統治階級的法語也逐漸滲入民間，出現兩者並存的情況。

由於是統治階級的語言，所以如果從辭彙角度來看，法語對英語的最大貢獻要數政治、軍事、法律、外交等方面的詞語。

比如在政治方面，有government（政府），sovereignty（主權），finance（財政），administration（行政管理），federal（聯邦的），constitution（憲法），bureaucracy（官僚體制）等；

在軍事方面，有solider（士兵），cavalry（騎兵），army（軍隊），surrender（投降）， camouflage（偽裝），captain（上尉），general（將軍）等；

在法律方面，有justice（公正），jury（陪審團），attorney（律師），court（法庭），case（案子）等；

此外，法國文學藝術與建築進入英國，也隨之帶來了相關的辭彙。

比如在動詞辭彙方面，由於法國紋章（heraldry）會用到一些外來動物的圖樣，比如lion（獅子），giraffe（長頸鹿），elephant（大象），camel（駱駝），dolphin（海豚），這些詞直接進入了英語；

紋章中的動物元素（Animals as Elements on Heraldry）

在藝術方面，art（藝術），dance（舞蹈），music（音樂），theatre（劇院），author（作者），stage（舞台），portrait（畫像）等詞語均來自法語；

而建築方面，則有aisle（通道），buttress（拱壁），arch（拱門），vault（拱頂），pavilion（亭子）等；

在顏色方面，有blue（藍色），orange（橙色），mauve（淡紫色），scarlet（鮮紅色）等等。

粗鄙的名字不配進入菜單

另一個不得不提的，就是法語對英語飲食辭彙的巨大影響。

首先毫無疑問，那些法國菜的名字，比如croissant（牛角包），pastry（糕點），custard（卡仕達奶油），mayonnaise（蛋黃醬），casserole（燉菜）等，均是直接取自法語。

燉菜（casserole）

而豬肉、牛肉、羊肉等法國人入侵前英國已經在吃的食材，在盎格魯-撒克遜語中自然有相應的單詞，分別是swine，cow和sheep。不過雖然作為捕獵者和飼養者的盎格魯-撒克遜人仍在沿用它們，法國統治者可不希望在餐桌上聽到這些粗鄙的辭彙。

蘇格蘭作家沃爾特·司各特爵士（Sir Walter Scott）在他的長篇歷史小說《艾凡赫》（Ivanhoe）中有一段頗為有趣的對話，很能反映當時的情況：

《艾凡赫》（Ivanhoe）

"How call you those grunting brutes running about on their four legs?" demanded Wamba.

「你們怎麼稱呼這些咕嚕咕嚕亂叫，四條腿到處亂跑的畜生啊？」汪巴（賽德利克家的小丑）質問道。

"Swine, fool, swine, said the herd, "every fool knows that.

「Swine，你這傻子，我們管它們叫swine啊」，牧人答道，「連傻瓜都沒有不知道的。」

"And swine is good Saxon, said the Jester; "but how call you the sow when she is flayed, and drawn, and quartered, and hung up by the heels, like a traitor?

「那swine就是不折不扣的撒克遜語了。但如果你們把它像對待叛徒那樣剝了皮，抽了筋血，大卸八塊，再綁著腳後跟吊起來以後，你們又管它叫什麼呢？」小丑問。

"Pork, answered the swine-herd.

「叫pork」，牧豬人說。

"I am very glad every fool knows that too, said Wamba, "and pork, I think, is good Norman-French; and so when the brute lives, and is in the charge of a Saxon slave, she goes by her Saxon name; but becomes a Norman, and is called pork, when she is carried to the Castle-hall to feast among the nobles…"

「傻瓜們也全知道這一點，這可真讓我高興。至於pork這個詞，我認為是徹徹底底的諾曼法語。所以如果畜生還活著，由撒克遜的奴隸管著，那麼它就要叫撒克遜語的名字，但是當它被抬到城堡大廳里由貴族們享用的時候，就是諾曼的豬了，要改叫pork……」

法式燉鍋豬肉（French-style Pot Pork Roast）

Swine都是古英語詞，德語詞源，與荷蘭語中的zwigin和德語中的Schwein都有關係，現在一般只出現在生物或畜牧專業的語言中。而我們熟悉的pig則可能演化自古英語的 picbrēd或者picg，意思是「豬食」或者「小豬」。

來自法語的詞中豬肉叫做porc，後英語化為pork；牛肉叫做boeuf，後英語化為beef。羊肉開始時叫做mouton，後來演變為mutton。一個特例是雞肉。雞肉其實也有了新的名字，pullet，由法語的poulet演變而來，不過現在只用來指出生不到一年的小母雞，具體原因仍不明朗。而與之相近的單詞poultry則用來泛指包括雞、鴨在內的所有家禽。至於魚肉，之所以沒有用法語詞poisson，是因為它和英文中的毒藥poison實在太接近了。

書面的法語、日常的英語

在長達80年的時間裡，英語一直與法語並存，但和cow這個詞的命運一樣，淪落為下層農民、奴隸，以及沒有接受過教育的人使用的語言，在此期間大量的古英語，特別是用於書面記錄的古英語由於為法語取代而慘遭淘汰。到公元1150年左右，中古英語（Middle English）成形，其中便包含了眾多法語辭彙。公元1500年左右，我們熟知的現代英語（Modern English）誕生，法語詞的影響也一直持續下來。

如果將表示類似意思的法語詞源的英語詞和古英語詞源的英語詞對比，會發現大多數法語詞源的詞語義更抽象，更複雜。對比來自法語的liberty（自由）、justice（公正）和來自古英語的freedom（自由）、fairness（公平）便不難感覺到。所以一般來說，英語中用於正式場合、書面語，或者聽起來比較高級的詞，比如mansion（宅邸）、reside（居住）、conceive（構思）、maternal（母親的）等常來自法語，而日常的用語，比如house（房子）、live（居住）、think（想）、motherly（母親般的）則多來自古英語。

一座宅邸（a mansion）

不過也非絕對如此，還有不少聽起來簡單的詞，比如chair（椅子）、fruit（水果）、use（用）、wait（等）同樣源於法語。據統計，英語中直接或間接來自法語的辭彙總數過萬，早已深入了語言的方方面面，佔英語辭彙總量的30%左右。其餘辭彙則來自古英語、拉丁語、希臘語等等。英語中有時會出現一個語義有好幾個不同單詞來表示的情況，這與英語來源複雜也有關係。

更多的影響

除了辭彙以外，法語對英語也有部分拼寫、語音和語法方面的影響：

比如拼寫方面，古英語中的cw、sc和c改為了qu、sh和ch，因此「皇后」現在寫作queen而不是cwen，「船」寫作ship而不是scip，而「應該」寫作should而不是scolde.

比如語音方面，法語為英語帶來了濁音[v]、[z]、[e]和[?]，可區別於古英語中的清音[f]、[s]、[θ]。

再比如語法方面，英語中出現了若干形容詞在名詞後的用法，比如秘書長叫做Secretary General，而不是General Secretary。

不過相比於辭彙，法語在語法方面對英語的影響倒很有限。在淪為下層民眾語言的歲月里，英語一直獨立發展，被當時的語法學家完全忽視，因此它的語法並沒有那麼嚴格地系統化，而得以保持相對簡單的狀態。這一點或許反而為英語之後的快速傳播帶來了好處。

總結

1. 英語中有1/3辭彙直接或間接來自法語。這是由於英國曾長時間為法國侵略者所統治。

2. 英語中源於法語的詞在政治、軍事、文學、藝術、烹飪等方面最為常見，語義往往更加複雜抽象，語體則更為正式。

3. 動物活著的時候，用下等勞動牧民的古英語詞稱呼；變成菜肴以後，則改用上等享用階級的法語詞指稱，才有了cow, sheep和beef, mutton的區別。這是法國統治時期，英語和法語在英國並存，且用於不同場合的結果。

4. 法語對英語的語音拼寫等也有一定的影響。

所以，一個好消息是：如果你會英語，那麼恭喜你，你已經掌握了相當數量的法語辭彙，或者至少是和法語非常接近的辭彙，學習法語會變得容易。不過前提是你必須有足夠豐富的英語高級辭彙，或者說書面語的積累。同時還要做好挑戰法語語法的充足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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