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確定的時代，該如何應對「黑天鵝」？

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千錘百鍊」（ID：qcbl001），36氪經授權發布。

問你一個問題：假如明天太陽沒有照常升起，地球陷入永恆長夜，我們該怎麼辦？

你可能會瞥我一眼，說：怎麼可能？明天太陽肯定會升起啊。

這個問題可能有點極端了。那就讓我們轉移一下視線，看看肉雞的一生：想像一隻肉雞，每天都有人給它餵食，它相信這就是生活的常態。直到有一天，喂它的人又來了，但這次沒有給它食物，而是把它帶到了屠宰場。

在人類看來，餵養肉雞，然後把它變成盤中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但從這隻肉雞的角度來看，它無法預測自己的命運，也沒有能力對抗被人類屠宰的風險。

難道人類就不會遭遇類似的事情嗎？

一戰爆發的時候，人們認為戰爭很快就會結束，結果戰事持續了好幾年，更沒想到後面還有更可怕的二戰；金融危機發生之前，白領們坐在咖啡廳里談笑風生，何曾想到幾天之後華爾街一片蕭條……

如果你覺得這些歷史大事離自己很遙遠，那麼請想想我們的日常生活。飛機起飛的時候，我們並不知道這架飛機是否存在隱患，卻已把生命安全交付給了它。正如那句諺語所說的，我們並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會先來臨。

長久以來，所有的歐洲人都確信天鵝都是白色的，這是一個牢不可破的信念，直到在澳大利亞發現了第一隻黑天鵝。

曾經預言過美國次貸危機發生的風險管理理論學者塔勒布，寫過一本非常重要的著作，就叫《黑天鵝》，把不可預測、一旦發生就會帶來巨大衝擊的極端事件，喻為「黑天鵝事件」。

塔勒布認為，是這些極端的事件，而不是日復一日的柴米油鹽，控制了我們的生活。

更為糟糕的是，人們常常對於黑天鵝事件視而不見，並習慣於用自己漏洞百出的經驗和信念來解釋它們，最終被現實擊潰。

面對令人望而生畏的黑天鵝事件，人類難道只能一籌莫展嗎？

塔勒布在書中告訴我們，儘管黑天鵝事件難以預測、難以阻止其發生，我們還是可以去發現它背後的本質和規律，評估並利用黑天鵝帶來的機會，從中收益。

下面，我將從三個方面來給大家解讀這本書的主要內容，先介紹我們在現實生活中存在的經驗陷阱和預測誤區，然後給出塔勒布的黑天鵝應對法則。

經驗陷阱

黑天鵝事件的一大特點，就是不可預測。也正是其不可預測性，加劇了它的影響力。可能有人會問了，人類經歷了這麼漫長的發展歷程，難道就無法從過往經驗中獲得什麼幫助嗎？

事實上，人類的確喜歡總結過往的經驗和教訓，但卻因為思維的陷阱，容易產生各種謬誤而不自知，導致了錯誤的認識。當我們自以為了解過去的時候，就容易產生認知自大，做出武斷的預測和決策。

塔勒布認為，人們在分析事件和解讀歷史時，會常犯以下幾種錯誤：證實謬誤，敘述謬誤和沉默證據。

證實謬誤是指，我們天生習慣於尋找能證明我們的理論以及我們對世界的理解的例子，然後進行「證實」。實際上，一系列證實性事實未必是證據。

證實謬誤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並不少見。

例如在醫療方面，癌症病人的複診。醫生不可能對病人的每一個細胞進行檢查，而只能盡量精確地掃描病人的身體來選取樣本，然後對沒有檢查的部分作出假設。即使掃描結果為陰性，我們也只能說，沒有證據表明存在疾病，而不能說，證據表明不存在疾病。

因此，世上並不存在「可證實性」，而只有「可證偽性」。

在上千年的時間裡見證過數百萬次白天鵝，也不能證明黑天鵝不存在，而僅僅一隻黑天鵝就能推翻「天鵝是白色的」這個觀點。認識不到這一點，我們就會把見證和個案當作真相，產生錯誤的解讀。

敘述謬誤是指，我們在觀察一系列事實的時候，會自動編造理由或強加邏輯關係，使對事實的解釋和事實混在了一起。

在一個實驗中，心理學家請一些女性從12雙尼龍襪中挑選出她們最喜歡的，然後問她們作出實際選擇的原因。質地、感覺和顏色是受試者做選擇最主要的原因，而事實上這些尼龍襪是完全一樣的。這是一種典型的事後合理化。

對敘述謬誤缺乏清醒的認知，容易導致對可能性的錯誤估計。來對比下面兩句話：「喬伊似乎快樂地結婚了，然後他殺了他妻子」，以及「喬伊似乎快樂地結婚了，然後他為了得到妻子的遺產而殺了她「。

第二種情形增加了對原因的表述，乍看之下，似乎更有可能發生，而這是完全的邏輯錯誤。因為第一種情形有更多種可能誘發事件的原因。

沉默證據是指，我們在回溯歷史時，可能會存在某些「證據」的丟失，從而只能對能看到的部分進行解釋和歸因。

羅馬思想家西塞羅講過一個故事：有人把一幅畫拿給無神論者看，畫上畫著一群正在祈禱的拜神者，他們在隨後的沉船事故中倖存了下來，寓意是祈禱能保護人們不被淹死。無神論者問：「那些祈禱後被淹死的人的畫像在哪裡？」

沉默的證據掩藏了事件的隨機性。

我們熱衷於總結百萬富翁的成功秘訣，而失敗者的故事無人問津。但或許某個失敗者曾經擁有著和馬雲一樣的所有優點，唯獨缺乏了運氣。

在重大的歷史事件上，我們也只能收集倖存者的證詞，那些無處追尋的事實，只能無聲地湮滅於歷史的煙雲中。

我們之所以容易產生以上認知偏差，是因為人類的大腦過分依賴於因果關係和簡化，只能看到最顯而易見的東西。但現實是一個複雜系統，原因往往沒那麼簡單，要對經驗之談保持警惕。

那麼問題來了，人類在總結經驗方面存在著這麼多問題，那在預測未來方面的成績又如何呢？

預測誤區

上面講到了我們在解釋過往經驗時存在的思維陷阱；與此同時，我們在預測未來事件時，也會存在一定的思維誤區。

塔勒布認為，人類普遍存在著認知自大和篩選性思維兩大誤區，前者導致了我們總是高估自己的預測能力，後者則讓我們高估了自己達到預期結果的概率。

認知自大，指的是面對自身知識局限性的無知和自負。

書中舉了一個實驗案例：

問一個關於某數字的問題，讓每個人獨立地為這個數字估計一個可能的範圍，並且他們要相信自己的估計有98%的可能性是正確的。

例如：「我98%地確信拉賈斯坦的人口在1500萬到2300萬之間。」「我98%地確信俄國女皇凱瑟琳的情人數量在34到63之間。」

其結果表明，預期中2%的錯誤率，實際上達到了15%-30%，甚至接近45%。我們對自己的知識自信過頭了。

同樣地，即使你要估計的是下個世紀的人口增長率，股市回報率或石油價格等未來問題，其情況也差不多。

並且，事件發生的可能性越低，估計錯誤也就越嚴重。也就是說，對於意外，稀少的黑天鵝事件，我們的錯估就更嚴重了。

其實，不僅是一般人存在認知自大的情況，專家對於其擅長領域的預測觀點，也可能會存在較大的錯誤率。

讓我們考慮以下兩個問題：你願意讓某報紙的科學記者還是有執照的腦外科醫生為你做腦部手術？另一方面，你願意聽某著名學院畢業的金融博士還是某報紙的商業版作家對經濟的預測？

對於第一個問題，我們的答案是明顯的；而對於第二點，就不一定了。

因此，我們就要好好地區分「專家」和「偽專家」了。

很明顯，不變或沒太大變化的事物似乎有專家，如牲畜檢驗員，飛機試駕員等；

而因變化而需要知識的事物，通常是沒有所謂專家的，如證券經紀商，金融預測者等。也就是說，與未來有關，且其研究是基於不可重複的過去的行業，通常不存在「專家」。

用一句話來總結就是，人類的預測能力，是極其有限的，並且總是被我們所高估。

篩選性思維，指的是在制定計劃的過程中，忽略了計劃之外的不確定性來源，而常常導致計劃的失敗。

舉一個典型例子：一位傳記作家，接到出版社的約稿，要在兩年時間內寫出一部名人傳記。為此他做了周密的計劃，然而兩年後卻沒法按期交稿。

在這段時間內，他做了很多別的事情：回家照顧突然生病的母親，直到她康復；和女友不和，乃至分手……寫書的事情一直在他的計劃之內，但他沒有考慮到會發生意外的情況，以至於分散了時間和精力。

我們在生活中也經常會遇到這種情況。年月目標總是無法正常執行和實現；一項工程總有誤工、延期的風險；干一件事情，中途發現它比想像中還要難辦很多……

我們太習慣在一個模型的內部思考問題了，而意外往往出現在模型之外。

想避免在預測未來的問題上掉坑，我們就要正視並警惕自身的認知自大和篩選性思維，對未知抱有敬畏之心。

既然過去的經驗不可靠，未來又難以預測，那我們應該如何去應對黑天鵝事件呢？

黑天鵝的應對法則

通過談論人類思維的經驗陷阱和預測誤區，塔勒布讓我們看到了一個殘酷的事實：現實世界是一個受到極端情況左右的複雜系統，而人類缺乏預測未來事件發生的能力。

或者乾脆說，未來在根本上是無法預測的。如果現在我們預測到了未來，那麼就等同於抵達了未來。

因此，我們需要轉變思維，去思考一個問題：假如我們不會預測，那該怎麼辦？

塔勒布告訴我們，為應對黑天鵝事件的發生帶來的影響，可以做到以下三點：

第一，反精準預測。

人們喜歡尋求確定性，相信只要能精準預測未來，就能過上安全、穩定、無憂的生活。可惜，在錯綜複雜的現實面前，精準預測只能是一種妄想。

因此，在充滿不確定性的行業和領域，要放下對「預測」的執念，也不要迷信專家意見。

那我們可以做點什麼呢？

雖然我們不擅長預測未來，但要確認一個事件對我們的影響，卻明顯容易得多。要去關注一個事件可能會帶來的好處和壞處，並做好應對準備，而不是煞費苦心地去預測它發生的概率。

第二，避負黑，抓正黑。

黑天鵝事件分為負面事件和正面事件。

在軍事、核電、巨災保險等領域，意外事件能造成嚴重的打擊。核電通常被認為是清潔而安全的，但一旦發生核泄漏，就會帶來極大的災難。這就是負面黑天鵝事件。

而在電影業、出版業和風險投資等領域，我們可以用很小的付出換取很大的利益。前段時間低調進入中國市場的《摔跤吧，爸爸！》，儘管前期沒有大做宣傳，開始時排期極少，但它默默地積累著口碑，最後獲得巨大成功。這就是正面黑天鵝的典型例子。

因此，我們的策略是，在負面黑天鵝事件上做好防範準備，同時密切關注正面黑天鵝事件。

正面黑天鵝有一個前提，就是必須讓自己置身於它的影響之下。當你只有非常有限的損失的時候，儘可能主動出擊，大膽投機。

譬如說，你所關注領域的大牛向你發出重磅邀請，你一定要取消自己原來的全部計劃：因為這扇門可能永遠都不會再向你開啟。

第三，運用杠鈴策略。

在冒險的決策上，人們經常誤以為只存在兩種極端情況，不是一味保守，就是一味冒險。體現在結果上則是，前者極度低效，而後者極度危險。

事實上，我們應該同時做到極度保守和極度冒險。什麼意思呢？

杠鈴的特點是兩端重，中間輕。冒險也應該是如此。比如說投資，應該把極大比例的錢投入極為安全的投資工具，例如國債；餘下小比例的錢則投入到極具投機性的投資中。這樣既能抵禦風險，又有潛在的巨大收益。

而那些把所有錢都放在「中等風險」投資上的行為，通通犯了大忌。

你以為冒險家們在瘋狂地冒險，其實他們有著堅固的盾牌。

一句話概括黑天鵝事件的應對法則，就是十七個字：反精準預測，避負黑，抓正黑，運用杠鈴策略。

最後，我們來錘鍊一下：塔勒布告訴我們，永遠不要確信太陽會從東邊升起，永遠不要以為人類能夠預測未來。意識不到黑天鵝事件的存在，是可怕的無知；忽視黑天鵝事件的發生，是更可怕的愚昧。

人類有兩大無知，總以為能總結過往經驗，總以為能預測未來事件：

1、經驗陷阱——證實謬誤、敘述謬誤和沉默證據，使我們自以為了解過去，造成了認知偏差。

2、預測誤區——認知自大和篩選性思維，造成了我們對黑天鵝事件的誤判，加劇了預測失誤。

雖然人類的認知存在種種問題，我們無法預測黑天鵝事件的發生，但我們可以擁有應對其影響的方法：

黑天鵝應對法則——反精準預測，放下對預測的執念；懂得區分，規避負面黑天鵝，抓住正面黑天鵝；學會運用杠鈴策略，「安全」地冒險。

在這個充滿不確定性的世界上，我們要勇敢地直面不可預測的未來，在黑天鵝事件到來之前，運用我們的智慧，做好充分的迎接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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