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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念親恩:媽在,家就在;媽不在了,那個家也永遠回不去了

文/阿桂(微信公眾號:狐說天下)

母親去世已經五年。

五年時光,多麼短暫,又何等漫長!思母之心日益濃烈,尤其夜深人靜時,憶及與母親共同生活的日子,總會淚眼模糊,難抑抽泣,生髮感慨:永遠做兒子多好!有媽的家多溫暖!

兒時記憶里,母親帶弟弟去中鄉外婆家。那時沒有公路,沒有汽車,母親背上背著弟弟,手中提著行禮,要走半天三十多里山路。

臨行前,母親將我交給奶奶,叮囑我說:「媽媽今天不回家,你要乖乖聽奶奶的話!」

我瞧瞧奶奶,又望著母親,無語地點點頭。奶奶一向疼我,儘管我不樂意離開母親,但我也不願意得罪奶奶。

那一天,我不言不語,心裡空蕩蕩的。奶奶見我一心想著媽媽,含嗔說我:「真是白眼狼!」

我在心裡暗暗對奶奶說:「奶奶,您對我好,我都知道,長大後,我一定會孝順您!可沒有媽媽的滋味好難受啊!」

太陽下山了,我站在自家門前的山坳上,眼巴巴地望著遠方的山路。雖然明知道母親不會回來,但我還是多麼希望崎嶇的山路上突然出現母親的身影。

那夜,我和奶奶睡一起。朦朧中,我感覺母親來到床邊,將我緊緊地摟在懷裡。當我睜開眼睛,眼前卻一片漆黑,並沒有看到母親。我再也壓抑不住思母之情,鑽出被窩,坐在床上,嚎啕大哭。

?從我記事開始,父親經常在外,家中大小事由母親操持。為養大我們兄弟,養活全家人,母親殫精竭慮,任勞任怨。每天像男人一樣天不亮起床幹活、出工,太陽落山後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還要給我們兄弟漿洗縫補,煮潲餵豬,半夜才能休息。尤其是奶奶去世後,母親更加勞累,三十多歲竟然咯血,住進了醫院。

配圖:源於網路

母親病了,家裡沒了主心骨,我們兄弟如同孤兒,吃的生一頓,熟一頓,飽一頓,餓一頓;穿的髒兮兮的,邋裡邋遢,上一塊,下一塊,不齊不整;母親不在家,家裡格外空蕩寂寞。晚上,我和弟弟們抱成一團,哭做一堆。

母親不敢在醫院住太久,吐血剛止,便急著出院。她擔心住院花錢會使貧困的家裡雪上加霜,更放心不下大堆孩子。出院返家後,拖著虛弱病體,全力忙於家務。

母親回家了,我們兄弟有了主心骨,覺得有媽的家是多麼踏實、溫暖:母親就是家,有家才有歡樂啊!

?母親全心全意操持家務,讓我也想為她分憂!「三年困難」時期,母親正懷著四弟,兩腿浮腫得如同水桶。我聽人說,腿腫是缺營養。那時我已讀五年級,多少也懂些道理,心裡老在想著要盡些孝心,買點好一些的東西給母親吃。但那時家徒四壁,不名一文。後來,聽到同學私下議論,到卲東鐵廠揀廢鐵,每斤可賣三分錢。我一下子有了主意:對呀,為什麼不去揀廢鐵賺錢呢?

下午放學後,我跑到離學校二里遠的煉鐵廠,在爐渣廢料場里尋找廢鐵。家裡窮,買不起鞋。我光著腳丫,小心翼翼地行走在爐渣堆上,將近黃昏,竟然揀了5斤多生鐵。心裡正萬分高興,冷不防腳下「哧溜」一滑,腳板上割開一道寸多長口子。頓時,血流如注,鑽心疼痛。我根本不知道,冷凝的爐渣,鍥口比刀還鋒利啊!我從破內衣上撕下一塊布條,將腳板上的傷口牢牢綁紮,忍著痛一拐一瘸回到家裡時,月亮早已升空;清晨上學前吃了二兩米的「雙蒸飯」(那時十六兩為一斤,將飯蒸熟冷卻後,加水再蒸一次,使飯增多——編者注),已近二十小時未吃東西,感覺又餓又乏。

我將賣廢鐵的一毛七分錢塞到母親手裡,說:「媽!這是撿廢鐵賣的錢,您去買些營養品補補身子吧!」

母親接過錢,激動得眼眶盈淚。當她低頭看到我腳上包紮布條上的斑斑血跡,神情霎時十分緊張,急忙問:「腳傷啦?」

「嗯!」

我坦白地承認,並將爐渣傷腳的事說了。母親神色凝重將包紮布條打開,見腳板上露出形似娃娃嘴的傷口,一把將我摟到懷中,失聲痛哭地說:「傻崽啊!媽媽寧願死,也不要你再去撿廢鐵買營養品啦!」

配圖:源於網路

我全身暖流涌動,飢餓和疲勞全然消失。我第一次用自己的行動,實現了孝敬母親的夢想!我將頭深深埋在母親懷裡,「嗚嗚」地哭起來。我真正感受到:母親懷裡真溫暖!

1965年仲春時節,麻疹在村裡流行,好多小孩染病,有幾人還被奪去生命。黨和政府派來了醫療隊,挨家挨戶上門問診看病。四弟和滿弟同時染上麻疹。四弟病情剛剛好轉,滿弟接著高燒不退,出現陣發性抽搐昏迷。村裡老人搖頭嘆息:「這孩子全身抽筋,嘴唇發烏,沒得救啦!」

醫療隊年輕女醫師對父親說:「孩子高燒並發成肺炎,嚴重缺氧,本地沒有醫療條件,心須趕緊送去縣人民醫院搶救!」

好心鄰居勸父母:「孩子已是這樣,恐怕還沒到縣醫院,半路上就會沒命啦!弄得人財兩空!」

父親六神無主,左右為難。母親淚眼汪汪地問滿弟:「崽啊,媽送你到縣醫院去治病好么?」

「好。」說也奇怪,不到兩歲的滿弟,從昏迷中醒過來,聲音微弱地回答。母親斬釘截鐵地說:「送!送到縣醫院去!哪怕是人財兩空,砸鍋賣鐵也要送!」

公社領導得知此事後,親自到鎮上汽車站聯繫車輛。車站當天客運班車已經走完,站長臨時調派一輛貨車專程送人。那幾天,大雨傾盆,連綿不斷,引發洪澇,進縣城和尚橋低洼路段全被洪水淹沒。縣城汽車站兩位領導親自拄著木棍,站在齊膝深的洪水中冒雨探路。汽車在兩人之間行駛,徐徐駛完洪水淹沒的公路後,風馳電掣地奔向醫院。

滿弟到醫院後一直昏迷,搶救一星期後,終於蘇醒過來。七天里,母親不吃不喝,以淚洗面,形容憔悴。同室病友親屬聽說母親有六個兒子,勸慰說:「您有六個兒子,心要放開點啊!」

母親淚眼婆娑:「兒子再多也是人,都是娘的心頭肉啊!」

自那以後,只要提起醫生,母親總要向人述說這件事,說醫生是我家救命恩人,對醫生讚不絕口,感恩戴德,常為無以回報感到內疚。

母親感恩他人,感恩社會的崇高品德,潛移默化影響我們。我曾經立下志願,今後上大學一定要報考醫學院,當一名白衣天使,救死扶傷,回報社會。只是後來陰差陽錯沒能如願,但我引導兩個子女走上了從醫道路。

配圖:源於網路

如果不是醫生救死扶傷,拯救了滿弟的生命;如果不是母親果斷地選擇相信醫生,對兒子不離不棄,我們家現在絕不會還有齊唰唰的六兄弟,有的可能只是無限的遺憾。

「文/革」期間,父親任大隊黨支部書記,因為執行劉鄧錯誤路線,被批判。當時高考制度廢除了,我高中畢業後,回到農村老家當農民,去了老家附近的上沙江修水庫。我們離水庫工地不足八里路,村裡為了節約開支,沒有安排集中開餐,飯菜由各家自己送。那天,別人家飯菜都送來了,唯有我家遲遲不見蹤影。

盼啊等啊,好久好久,下午快要上工前,母親終於提著一鍋飯,大汗淋漓氣喘吁吁地趕來了工地。我接過飯鍋,二話沒說,裝好飯便狼吞虎嚥起來。菜不多,一茶杯辣椒粉蒸乾魚仔,極好下飯。我連吃幾碗後,見在一旁瞧著我吃飯的母親,才想起問她是否吃飯。

母親微笑說:「眼見時間來不及,怕餓了你,飯剛熟就急急忙忙趕來啦,哪裡還來得及吃飯?」

我看鍋里飯已寥寥無幾,疑惑地問:「今天煮多少米?」

母親回答說:「升半米(二斤多),原打算等你吃完後我再吃。沒想到你餓成了這樣!」

我歉疚地說:「真是的,害得媽餓肚子啦!」

母親慌忙說:「沒事,沒事!乾重活的人,體力消耗大,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

我心裡十分慚愧,暗暗責備自己:「母親心中想的全是我,我心裡怎麼沒想到母親呢?」

1970年,我進廠當了工人,每月工資22元。兄弟中,我是老大,是家裡第一個參加工作拿國家工資的人,理所當然應為父母分擔點責任。我留下12元做伙食和零用,其餘交給母親,資助家用。每次將錢交到母親手裡時,母親總是說:「你才參加工作,工資低,留著自己用吧!吃好點身體好,工作才能好!」

其實母親心裡最清楚,10元錢雖然不多,但足以解決家裡一個月的油鹽資費。母親之所以這樣,是寧願將困難扛在自已肩上,也不願拖累兒子,從來不去考慮自己。後來弟弟陸續參加了工作,家庭經濟才逐漸好轉。

當我成了家,有了三個孩子後,生活負擔重了。母親勸我不要再向家裡供錢,我自然不會聽她勸告。我知道,向父母供的錢雖然不多,但表達的是孝心;何況我是老大,身教重於言教,要為弟弟們做出表率。每次回趟老家,母親都要準備很多蔬菜、乾菜,魚蛋之類,讓我帶回廠里。我知道那是母親一片心意:旨在盡量減輕我生活負擔。

每每離家返廠時,母親總要反覆叮嚀:「要好好管好孩子啊!」「自己要注意身體啊!」

這些話,從我參加工作伊始,一直到我花甲之年,不知聽母親說了多少遍。在母親眼裡,我再大,也永遠是她未長大的兒子。有一次,母親又在叮囑我,我不耐煩地說:「娘,好啦!好啦!我也是六十多歲做爺爺的人啦!怎麼老將我當小孩看待似的!」

母親見我這麼說,只好收住話,囁嚅著說:「好啦,好啦,我今後不說你就是了。」垂下頭,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讓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是,僅僅一年之後,母親突然離我們而去。她的確再也沒有向我嘮叨了,可是我是多麼希望再聽到她的嘮叨啊。想起自己曾經衝撞、厭煩母親話多,真是追悔莫及。

今天,我終於理解《遊子吟》古詩的含義了:「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每個人都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肉,兒行千里母擔憂。母親在時,不管我們年齡多大,也是孩子;母親不在了,哪怕我們年過花甲,也會覺得自己成了沒媽的孩子。

母親去世後,我再也無法像過去那樣心安理得回家吃飯了,逢年過節兄弟之間由過去的團聚變成串門和遙遠的祝福,彼此間多了客套,儘管親情仍在。

「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媽媽準備了一些嘮叨,爸爸張羅了一桌好飯。」憶起過去全家四十多人歡聚一堂過春節,情不自禁想起母親在世的情景,一家人圍聚是多麼幸福、多麼溫暖。

編者聲明:本文為作者阿桂授權本平台發表,轉載須先獲得授權並註明出處。

附:獨立、理性,心存善良和敬畏,用樸實的語言描述鄉土歷史人文。長期堅持原創不容易,如果文章引起共鳴,敬請大家留言並分享。謝謝!

作者簡介:本名曾桂榮,筆名阿桂,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畢業,邵東人。四十年代出生,毛澤東時代成長,改開年代成熟。老三屆高中畢業回鄉務農,後進國企,歷經工人、技術員、企業管理者。愛好文學,勤於筆耕,作品散見黨報和新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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