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蠢貨精蟲上腦，卻寫出了無與倫比的歌曲
作者 Fiona Sturges
翻譯 嬌嬌
編輯 矯矯
原標題：《Songs that hate women and the women who love them: why I』m still a fan of AC/DC》（仇視女性的歌曲以及那些熱愛這些歌的女性們：為什麼我依然喜歡AC/DC）
愚蠢，性別歧視，不過依然出色... 1979年的AC/DC。圖片：Fin Costello/Redferns
AC/DC是最糟糕的。至少我知道是如此。他們故作姿態的顯得粗俗，簡單直接到了無可救藥的程度，而且基本上每首歌聽起來都一個樣子。除了吉他段落之外，他們賴以成名的就是性別歧視、粗俗的歌詞。如果不是在講什麼關於打架、賭博、酗酒、跑車是有多麼令人激動的話，他們基本上就是在說如何和女人上床或者是希望和女人上床。他們的歌在脫衣舞娘、妓女、以及下半身永遠堅挺的男孩子當中廣為流傳。他們真的很有吸引力。老天，我愛AC/DC。
這看起來有點奇怪，在當了30年忠實粉絲之後，我不得不要面對一種尷尬的境遇：自從我喜歡上他們開始，在這段時間裡關於性別的價值觀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更奇怪的也許是，我對於這支老套的搖滾樂對的熱愛讓我想到了自己與女兒之間的關係，特別是一位家長在文化生活以及意識形態方面對於一個孩子所產生的影響及其造成的後果。
我從12歲開始就喜歡AC/DC，讓我不停的去聽他們的原因不僅僅是懷舊。原因是他們的歌曲充滿了力量感，而且和很多口水流行歌曲一樣朗朗上口。 Back in Black的引子對我產生的化學作用和Donna Summer的那首 I Feel Love、或者是New Order的Blue Monday一樣，讓人情不自禁。
音樂當中很少見到意料之中的事情——這往往意味著作者缺乏新想法。不過，在AC/DC身上，這種頑固不化成為了他們一以貫之的招牌，也是他們的吸引力所在。這是最本質的搖滾。歌詞方面，AC/DC也許有點幼稚，但是缺簡潔的無以復加。這種用最簡單的辭藻來描繪荷爾蒙慢慢的少年慾望的做法，實在是到達了某種藝術的層面。
不過，現在我有理由來提出問題：他們是否是一支值得讚頌的樂隊？這是因為我的女兒也喜歡AC/DC。她10歲，因為我，喜歡上了 Rock』n』Roll Train，在歌里，Brian Johnson唱到：「Take it to the spot/You know she』ll make it really hot」（嬌嬌註：這種性隱喻超出了我能翻譯的範圍）她還喜歡 You Shook Me All Night Long，在這首歌里，Johnson的愛人是架「her motor clean」（時刻準備好開車）的「fast machine」（快車）。到目前為止，我還沒讓她聽 Go Down、 Big Balls以及Let Me Put My Love Into You這些歌，不過這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我特么的都做了什麼？
我以自己是女權主義者而驕傲，我大部分的工作就是對抗性別歧視的報道。我儘可能的讓我的女兒去意識到女性在藝術、音樂、電影、以及日常生活當中是以如何的面貌出現的。我們曾經一起面對反斗城裡的各種粉紅色衣服、迷你的過家家玩具而大為不解。我們很多次在一起聊為什麼有這麼多經典兒童讀物當中的女性角色總是那種官氣十足、喜歡哭鼻子的形象，或者總是從屬於男孩子的二流角色。我們曾經對性、身體結構、以及外部形象做過深度交流。我儘可能的在所有的時候保持坦誠，但是面對AC/DC的這些歧視女性的歌詞，我覺得自己準備還不夠充分。
這些問題在樂隊宣布巡演、而我女兒要求讓我帶她一起去看的時候出現了！這會是她的第一場露天演唱會，我覺得不會有比這更好的選擇了。然而，我開始慌亂了。
我還記得Whole Lotta Rosie，這首歌的女主角被形容為「ain』t exactly pretty/ain』t exactly small」（並不漂亮，也不苗條），在現場的演出當中會以巨型的充氣氣球出現，胸部會撐破胸罩，屁股會撐破內褲，而她則會坐在一架大炮上。這是AC/DC演唱會上除了地獄之鐘和學生套裝之外的標配。他們這樣做已經有30年，我看過兩次，而我不想自己的孩子看見這玩意兒。至少現在不。
AC/DC的Whole Lotta Rosie現場
從那時候開始，我開始思考自己對於AC/DC的享樂容忍度，並且對自己為什麼會對他們毫不介意而感到奇怪。他們的搖滾態度對我來說當然不足以成為唯一的原因。我一直對70、80年代的音樂家們對性暴力、對女性的歧視態度、以及他們在舞台下勾搭少女的行為嗤之以鼻。對我來說，這些元素足以毀掉我對一個樂隊的興趣。但是，我還在聽AC/DC。
這支樂隊的擁護者總是會指向他們歌曲當中的低級幽默。大胸、饑渴的女性以及無可救藥的饑渴男孩總會讓人想起各種撩人的明信片和青春片。2004年，在Sylvie Simmons為Mojo雜誌所做的一篇訪談當中，樂隊創建人、吉他手Angus Young說：「總體上來說，我們是搗蛋的人。」而他的哥哥Malcolm說：「我們不是什麼大男子主義樂隊。我們對於音樂的關注度要遠遠高於歌詞，對我們來說這些只是隨便唱唱的詞語而已。」但是，如果樂隊的成員僅僅只是搗蛋的人，那麼女性就成為了他們消遣的對象。
他們就是個玩笑，所以他們就得背負性別歧視的惡名。
不過，如果你仔細看看歌詞的話，你會發現，AC/DC歌里的女性都是可憐的單一形象，她們都在享受美好時光，而且大部分時間，從性意味上來說都處於某種主動的地位。在Whole Lotta Rosie 、She Shook Me All Night Long里，男性都是被動而來，都是處於絕望的境況，遇到的都是比他們更有經驗的老司機。如果我們看一下力量的天平的話，大部分情況都是女性都是處於優勢地位。
如果我們看一下力量的天平的話，大部分情況都是女性都是處於優勢地位。圖片: Alamy Stock Photo
例子很多，但是也並非全部如此。在Carry Me Home的歌詞里就有讓人不那麼愉快的句子：「You ain』t no lady but you sure got taste in men/That head of yours has got you by time and time again。」（你不是什麼仙女，但是很知道怎麼樣挑漢子。你總是可以一次次的得逞）在In Let Me Put My Love Into You里，歌詞唱到：「Don』t you struggle, don』t you fight/Don』t worry cause it』s your turn tonight」（別折騰，別反抗，別擔心，因為今晚就輪到你了），然後就是有著那麼點強暴暗示的一句「Let me cut your cake with my knife」（今天晚上就切你的蛋糕）。
聽到這些，自覺的女權主義者就應該關掉音樂去燒毀這支樂隊所有的作品了。但是，雖然我覺得很糟，但是我卻不能這樣做。雖然AC/DC的作品當中有那些讓我感覺不那麼舒服的地方，有那麼一兩首出言惡毒的歌曲，但是，更多的是那些簡單、充滿力量的老式搖滾，它們會讓我很愉快的享受到那股子快樂。但是，這不再是僅僅關於我了，因為我的女兒也在聽。新一代的年輕女性會如何來看待這支看不起女性、僅僅把她們當成是嫩肉的樂隊？
AC/DC是我最早從我的兄弟房間里聽到的樂隊之一。我一下子就愛上了他們，也沒注意到原來Bon Scott在對Rosie宣洩出他的慾望的時候，他在說其實自己並不介意她不是什麼身材完美的女孩。我18歲的時候第一次看他們演出的、在面對房子一般大小的充氣Rosie的時候也沒注意到這點。我現在才意識到了自己的音樂探索之路和自己女兒在當下所處的環境是如何的不同。我年輕的時候面對的很多事情，在我女兒看來已經是需要發出疑問的了。雖然現在AC/DC的那些荒誕幻想也許可以在她腦袋裡虛晃而過，但是，當她長大的時候會變得更加清楚。她是否會繼續喜歡AC/DC，或者決定這是一支代表著那個荒誕年代的樂隊，完全取決與她。重要的是，她已經知道他們是如何描繪女性、她們的身體以及她們的功能的，而這都是不準確的。
幾年前，我的女兒和一些女孩子在一個朋友家玩的時候，我聽見其中的一個女孩面對著鏡子問其他孩子自己是不是太胖了。這其實就是在過家家，模仿他們在電視里或者看見家長所做的事情，但是這種對於未來的焦慮感卻讓人不寒而慄。
因為，在類似的情況下，我曾經對我的孩子做過不同的解釋——女性應該為自己的身體驕傲，不應該依照男人的視角或者廣告、媒體、電影、電視或者音樂的標準來看待自己。值得一提的是，至少到目前為止，這都還沒破壞她的興緻。她會對迪斯尼電影里細腰大眼的女英雄們充滿好奇，但是依然可以享受這些電影。
正是在這樣的環境當中，AC/DC的歌詞似乎顯得並無大礙。在真正了解了這支樂隊是什麼樣子的情況下——這是一群精蟲上腦、卻可以寫出無與倫比的歌曲的蠢貨——她長大之後也許可以很客觀的喜歡這支樂隊，批判的同時也可以一樣熱愛。
文章節選自《 Under My Thumb: Songs That Hate Women and the Women Who Love Them》，Rhian E Jones與Eli Davies編輯出版。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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