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家庭寓言劇的先鋒實驗性

文/本報記者 趙毫圖/朱藝嘉

朦朧的夜光下，神情恍惚的女主人在準備晚餐，時不時的又看看手機。這時男主下班回家，吃飯、聊天、談孩子、抱怨堵車……飯畢，勞累了一天的男主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很快就睡著了。這時女人接到電話，並有些興奮地說：「那個以後再說，剩下的都是些技術問題……」

10月13日晚，由作家戴冰同名小說改編的話劇《技術問題》在一鳶戲劇實驗室首演，該劇也是戴冰作品第一次搬上舞台，其先鋒性的表達方式吸引了在場觀眾的討論。

一部現實主義與荒誕風格交叉的作品

劇中，李真和陳瑜是一對結婚十年的夫妻，兩人感情和睦，事業穩定，有一個5歲的女兒。某個傍晚，陳瑜突然想離開這個家，離開這個男人，於是求助專門協助人們逃離家庭的九一公司。這個公司只需要申請人確認告知對方決定離開，便利用技術手段幫助申請人離開。無論李真如何不解和挽留，陳瑜毅然選擇「暫時離開」。

李真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努力回憶兩人之間美好過去，試圖改變妻子的「突發奇想」，女人卻絲毫沒有動搖。可是，當他用女人對孩子的牽掛作為最後砝碼時，陳瑜開始猶豫，她需要時間安撫孩子。但這時九一公司已經啟動並進入了處理技術問題環節，女人必須被帶走，所有的挽留都無法阻止程序的進行。

《技術問題》導演、女主角陳瑜的扮演者、貴州大學表演專業教師馬玲告訴記者，自己第一次看到該劇的同名小說時，就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很希望和作者戴冰一起完成舞台呈現。最終，由戴冰執筆編劇，自己和一鳶戲劇實驗室承擔劇本的二度創作。

「作為導演，我經常會選擇沒有嘗試過的題材和風格類型，《技術問題》恰恰就滿足了我的好奇和探索欲。」馬玲表示，自己排演過現實主義、荒誕派、先鋒實驗性，以及改編經典的劇目，但《技術問題》卻是一部既有現實主義內容又有荒誕風格交叉的作品，這對自己來說既是新奇也是挑戰。因為，表演方式是寫實的，可內容卻是陌生化的，這樣的風格還是第一次嘗試。

值得一提的是，這是馬玲闊別舞台表演16年後再次登上舞台。她表示，如果說作為導演釋放的是思想，那作為演員釋放的就是情感，必須要在理性上把控全劇和感性上駕馭情緒之間進行平衡。這種感覺很特別，自己也很享受站在舞台上表達的幸福感。

「飾演《技術問題》中的陳瑜對我來說並不簡單。這個角色既真實又虛幻，她有太多的『不知道為什麼』，也有內心最強烈的渴望，甚至不顧一切。可是她沒有想到九一公司的介入，會讓這個念頭變成一隻開弓的箭，不再受任何意志支配，也沒有悔過的機會。」馬玲說，人很多時候一旦產生某個想法，要想再回到原點，也許並不那麼容易，可是往往不會意識到這個想法的危險性，甚至忽略了人性中非理性的重要。因此，陳瑜這個角色其實既有特殊個性，也有普遍性。自己很慶幸有這樣一個機會在戲劇中表達自己，用戲劇藝術邂逅自己的靈魂。

觀劇心得：每個人看到的不一樣

「我覺得可貴的是，今天人們都在追求那種宏大和華麗的演出，但《技術問題》體現了藝術的探索性、先鋒性、實驗性，它呈現的是一個大家習以為常的家庭問題，但實際上有更深入的東西，可能是一個哲學問題，或者倫理問題，又或者是其它，總之背後有著很強的張力。」看完《技術問題》首演後，該劇藝術顧問、貴州大學教授王良范如此評價。

他表示，我們現在的生活看似熱熱鬧鬧，但實際上也是被種種條規束縛，毫無詩意可言。《技術問題》發生的場景看似在家庭裡面，但其實也可以發生在其他任何場景；看起來反映的是一種家庭婚姻危機，但著眼點其實是技術，如果一種制度太過工具化，那荒謬就出現了。因此，我們看到的，不過是荒謬在家庭里的一個小小影子罷了。為此，《技術問題》恰恰給我們提供了一個空間和角度，去觀察生活背後那些強大的力量。

「《技術問題》是一個空間的藝術，是聲音的，也是肢體的，以及舞美、燈光等的綜合藝術，給人全身心的享受和理解。關鍵的是，這樣的小劇場在大都市，其實是一種精神的種子，是一個美學的種子，令人讚歎。」《技術問題》的另一藝術顧問、藝術評論家張建建表示。正如編劇戴冰所言，這部劇其實就是一個象徵，可能是買了一套房子然後遇到不可解決的問題，或者是借了高利貸之後不可控制，總之是進入某個環節後，就再也無法自己控制。

在張建建看來，《技術問題》看似荒誕，但實則與現實緊密聯繫，且內涵豐富，每個人都能從中受到觸動，有所啟發。而這種在黑匣子一樣的空間里的藝術實驗，更能強化觀眾與戲劇的互動性，增強藝術感受和體驗。「城市需要文化，更需要這種富有探索性，與現實和個人息息相關，能引發情感共鳴並有所啟迪的文化。」張建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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