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條拼花被都有一個故事
OUMA
拼花被的故事
Story
Quilts
菲利斯·斯蒂芬斯的拼花被作品
午後，Sheri帶我在奧格爾索普大學（Oglethorpe University）停好車，天正亮得刺眼，一片雲飄來竟瓢潑大雨，把我倆堵在了一棟樓內。裡面有個小劇場，幾個工作人員正在調試音響，準備《戀愛中的莎士比亞》的話劇演出。學校似乎還沒有開學，只偶見幾個學生。校園幻如城堡，所有的建築全都哥特風格，有人在這裡拍婚紗照。學校名字聽著生疏，但建於1835年呢，是本地少有的歷史悠久的文科學校。
奧格爾索普大學圖書館
藝術博物館位於其中
我們要找的菲利斯·斯蒂芬斯（Phyllis Stephens）「被子的故事「展覽就在對面的藝術博物館（OUMA）里。這是我跟美國黑人婦女拼花被藝術的一場約會。2015年在孟菲斯南方民俗文化中心餐廳的一角偶然見到，才知道美國非裔婦女製作拼花被有相當悠久的傳統。阿拉巴馬州一個700多人的黑人社區Gee』s Bend （正式的稱呼是Boykin），是黑人婦女拼花被藝術成就最高的地方。亞特蘭大的民間文化收藏家、歷史學家、博館館長William Arnett收藏了她們很多作品，2002年在休斯頓藝術博物館首展後，又陸續在美國其它20多個藝術博物館和世界50多個國家的美國使館展出，讓這個小村莊名聲大振。她們拼接圖案和色彩搭配的技巧讓外面的世界驚嘆不已。房屋、田野、幾何圖案、寫意的印象，你會忽視布料本身的紋理，看到的是渾然一體的藝術品。但她們並沒有藝術創作的意識，從小姑娘時她們就開始學做拼花被，被子始終在生活里，圖案就在心中。門前院落，銹跡斑斑的車架堆在草坪上，南方的老橡樹下，她們用釘子把被子固定在兩個木架上，四五個圍坐一起，分針走線，有時也祈禱，伴著木板的節拍，然後高低起伏的歌聲深沉地響起來。濃重的南方黑人口音中，她們反覆詠唱：為什麼有人敲門你卻不應聲呢？她們覺得被子像是一面窗，縫製被子的過程中，她們回望過去，尋找自己。
孟菲斯南方民俗文化中心餐廳一角
（王靜攝影）
視頻截屏：Gee』s Bend: From Quilt To Print【1】
Gee』s Bend黑人婦女的作品
我們要參觀的「被子的故事」（Story Quilts）的設計師菲利斯·斯蒂芬斯（Phyllis Stephens）是另一類被公認的美國非裔拼花被大師，她出生於喬治亞州的雅典小城，有35年的製作經驗了，是家族第五代傳人，作品在世界著名的博物館和美術館裡展覽，獲獎無數。2010年她的作品集《大聲呼喊》（「For Crying Out Loud」）作為獻給民權運動中的孩子們的禮物，被喬治亞州眾議院表彰。這次展出的多是已被買家收藏的作品，從1998-2017，將近20年。
菲利斯的每一條被子都有故事。她熱愛講述家庭、家族，這種熱愛源於祖母、祖母的祖母，在家庭中代代相傳。她說，每送給祖母一條被子，都會得到她老人家驕傲的稱讚。
要到現場才能看清楚那些密而整齊的針腳和準確的拼接。那些顏色鮮艷、層次極為複雜，與布料的選擇並非美學意義的搭配，但你就是能感到火熱的生活撲面而來，跟自己的童年感同身受。資料上說，縫製被子漫長而單調，但她從未覺得乏味。她的被子都來自內心的故事。有的作品由許多故事組合而成。一個看得見風景的窗口、一排曬在陽光下的床單、一片片大如喇叭的花朵，一個個如花盛開的女孩子。作為非洲文化與價值的承接，她故事的靈感來自生活瞬間，那是信仰虔誠的族群，父母、兄弟姐妹、少年玩伴都在那裡，家庭關係親密，人們面對逆境異常堅強。你能看見她少女般的心境、細緻的觀察；能感受到她不可思議的創造力。一段段旅程，甜蜜的回憶，手在縫合著，故事從中流動出來。
我更喜歡她給每一幅作品配的文字。
情人小巷
Lover』s Lane 2016 【2】
「當你不孤單的時候，在生活的小道上漫步會更甜美。」
背景我以為是歐洲，其實是紐約。
爸爸的乖乖女
Dad』s Girl 2007
攝影 Emily Morris【3】
「父女之間的關係真是不可思議。他渴望愛她、保護她、供養她，這只不過是最基本的東西。而抽離了這些，他們就只能呆在那兒，一無所有 。」
儘力
Putting it all on the line, 2014 【4】
「都掛上！加油！儘力掛，不管怎樣儘力做好！永遠、永遠、永遠也不要湊合！」
騎行
王靜攝影
「小時候小夥伴總是一起從這家玩到那家。我們騎著自行車整下午在小區里穿行，一次次地冒險。」
花式跳繩
Double Dutch【5】
憩園
A Resting-Place【6】
愛的祈禱
On Bended Knee, 2011【7】
「黛西姑媽結婚六十周年時我問她婚姻持久的秘訣，她答道：『大部分時間我都雙膝跪地祈禱。我教你一招：人生就是一圓環，所以啊當我不愛他的時候，我就等著，等他回到我身邊再愛上他。』 」
Sheri說：太棒了，我姑媽也這樣！
點名
Roll Call【8】
無盡的愛
Endless Love【9】
菲利斯波士頓大學畢業，已經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黑人婦女了。她不離非洲傳統，同時又尋找新的內容，比如黑皮膚的日本武士。這個故事說的是：1581年義大利耶穌會士范禮安（Alessandro Valignano）把他的奴隸——18歲的非洲男孩帶到日本，從此這孩子有了個日本名字Yasuke，還在那裡接受日本傳統武士的訓練。他站在6英尺高的地方證明自己是當之無愧的武士，但因為當時他還不夠有名，所以作品命名為「沉默的武士」。【10】這件作品藍色、綠色、金色舞動出濃烈的漩渦，混合著東方和非洲的元素，非常奇幻。
威風凜凜
Majestic 2017
王靜攝影
沉默的武士
Silent Enforcer【11】
菲利斯在美國、歐洲、非洲等世界各地尋找布料，尤其重視非洲的多樣性，面料之國迦納是她常去的地方。她的面料先是完美拼出光影、冷暖、軟硬、明暗交織的世界，然後在圖案的肌理中隱匿。汽車玻璃映射出天空，街道牆面和地面各自支撐著自己的硬度。布料在藝術家的手裡可以有如此豐富的個性、激情和創意，實在令人驚異。
美國其它地方也有不少沉迷於布料實驗的群體，其中就有白人女性的拼布協會，肯塔基州甚至有國家被子博物館【12】，常年有各種展覽和面向大眾的藝術、設計課程。孩童可以在那兒學習使用縫紉機、製作枕套、塊毯、布偶等創意手工。有意思的是這裡已經舉辦了20多年的拼花被設計大賽，每年都有不同的主題（附後）。
附：肯塔基美國被子博物館歷年拼花被設計大賽圖案主題
百年好合婚戒
Double Wedding Ring – 1994
小木屋
Log Cabin – 1995
俄亥俄之星
Ohio Star – 1996
指南針
Mariner s Compass – 1997
菠蘿式
Pineapple – 1998
萬花筒
Kaleidoscope – 1999
海上風暴
Storm at Sea – 2000
熊掌式
Bear s Paw – 2001
滑塊式
Tumbling Block – 2002
羽毛星
Feathered Star – 2003
螺旋鉗
Monkey Wrench – 2004
七姐妹
(乾脆叫七仙女好了)
Seven Sisters – 2005
德累斯頓圓盤
Dresden Plate – 2006
木槿花
Rose of Sharon – 2007
鋸齒形
Sawtooth – 2008
伯格因被圍
Burgoyne Surrounded – 2009
源於1777年薩拉托加（Saratoga）革命戰爭的歷史故事。約翰·伯格因將軍指揮的5 800名英軍被美國軍隊包圍，最後被迫投降。
太陽花（向日葵）
Sunflower – 2010
橘皮式
Orange Peel – 2011
籃筐式
Baskets – 2012
天梯
Jacob s Ladder – 2013
·
卡羅萊納百合
Carolina Lilly – 2014
九片式
Nine Patch – 2015
自由女神
New York Beauty – 2016
飛雁
Flying Geese - 2017
未來兩年的主題也已定下：
領結式
Bow Tie – 2018
橡樹葉
Oak Leaf & Reel – 2019
說明：本文圖片除署名外均來自Google.
注釋：
【1】https://www.youtube.com/watch?v=BUO7GGoH5hc&t=308s
【2】https://museum.oglethorpe.edu/exhibitions/phyllis-stephens-story-quilts/
【3】【4】【10】https://brookhavenpost.co/2017/07/07/phyllis-stephens-story-quilts-at-oglethorpe-university-museum-of-art-in-brookhaven/
【5】【6】【7】【8】【9】http://phyllisstephensart.com/originals/
【11】https://brookhavenpost.co/wp-content/uploads/2017/07/Rickey-Harris-Next-to-the-work-he-commissioned-Phyllis-Stephens-italics-Silent-Enforcer-italics-2017.jpg
【12】https://quiltmuseum.org
靜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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