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日記：就是夢想開一家書店

本文作者「魏小河」，歡迎去豆瓣App關注Ta。

一

大學畢業後，我有過兩個天真的願望，一個是出書，一個是開書店。前一個可以說完成了，後一個則仍然沒有辦到。道理很簡單，出書，只要一個人寫，遇上編輯肯出就行。開書店則要複雜的多，光是開店的成本，就支付不起。另外，這幾年去過不少書店，也和不少做書店的人聊過，深知其中艱難，並非想想那麼簡單。

前幾日，在微信上和一個朋友聊天，她剛剛辭職不久，想要開一家小書店，就在自己家裡賣，可以免去租金成本，一點一點來。

這聽起來挺不錯的，但我還是勸她不要這樣做，太辛苦了。確實有過不錯的例子，比如合肥的保羅的口袋書店，起初就在住宅樓里，現在開了好幾家分店，都很寬敞，經營的也不錯。但這樣的例子實在不多，雖然這幾年書店業看似回暖，誠品也來大陸了，muji也開書店了，各種新興的連鎖書店如方所、西西弗等，都有口皆碑。但同時，小書店的消亡並未止步，並且愈發艱難了。

從前，說起書店，大家都只知道新華書店。後來，市場經濟發展起來，有了民營書店。民營書店的好年頭是90年代，那時候還不時興「獨立書店」這個詞，買書就是買書，人們有這個需求，新華書店滿足不了，自然會有其他人補上。再後來，城市化加速，房地產成為經濟重心，房租成本急速上升，再加上網上書店的出現，直接搶走了大批顧客，面臨收入支出雙重困境，一間間民營書店紛紛倒閉。當年很有名氣的席殊書屋，現在已經見不到多少了。但也有人挺了過來，比如杭州的曉風書屋，南昌的青苑書店，上海的季風書園等等。

蕭條了好幾年，大家慢慢嘗試，逐漸找到了路。光賣書是不行的，你得賣咖啡、飲品，賣雜貨（或者說文創），做活動，總之要打開從前書店的局限，跨界、鏈接，玩出花樣來。

這時候，房地產發展到一定階段，城市中心的商業地產要升級，對文化空間的需求增加，於是地產+書店的模式這兩年遍地開花。書店這個空間，天然具有吸引人流的效果，雖然不一定買，但等人的時候隨便逛逛，坐下來喝杯咖啡，都是很舒服的選擇。地產商為書店減免租金，書店為商場引流，所謂雙贏。這一招大概是從誠品那裡學來的，活學活用，做得很不錯。以深圳為例，這幾年就開了好幾家新書店，據說明年誠品也會落戶深圳。

但同時，大書店模式的興起，給書店設置了更高的成本。書店已經不再是以一人，或以幾個朋友之力，就可以開起來，開下去的了。就像吉井忍在《東京本屋》里寫的那樣，雖然東京的書店數量在下降，但從書店平均面積來看，每家書店的面積卻在增長，也就是說，大書店一家家開起來，小書店一家家倒下去。這個行業，正經歷嚴峻的洗牌，換一個詞，有些人也許會說是：產業升級。

這個形勢還會這麼發展下去吧。說個小插曲，今年初，去杭州特意走道蘇州見識了一下誠品，除了大而堂皇外，幾乎說不出別的話了。它當然很好，但不是我喜歡的那種書店。當然，我喜不喜歡不重要，只是，如果書店都成為這種巨無霸，也是另一種無聊吧。

二

吉井忍的《東京本屋》是她對東京十家書店的訪問記，其中有MUJIBOOKS這樣的跨界玩家，有因為松浦彌太郎而在國內較知名的COW BOOKS ，有關注亞文化的模索舍，有航空主題books Fuji，有每周只賣一本書的森岡書店，有普普通通的小書店今野書店，有開著汽車到處跑的移動書店BOOK TRUCK……

吉井忍的這本書，不是書店地圖，不是書店遊記，而是扎紮實實的書店業訪問，她所要做的，是探究當今日本書店業的生存狀態，發現各個書店不同的經營狀況。因為這本書本來就是為中國讀者寫的，所以談論的話題，也常常涉及中日書店業的異同，對於喜歡看書，喜歡逛書店的人來說，是很值得一讀的。如果是書店從業人員，或者有開書店的打算，就更應該看看了。

前面已經談到中國書店行業面臨的困境，其實這困境也不只是中國，全球都是如此，日本雖然仍然是擁有書店最多的國家，東京仍然是擁有書店最多的城市，但書店總數仍在下降。並且，小書店的生存狀況，也愈發艱難，據今野書店的老闆今野英治介紹，「若從零開始，普通上班族哪怕把所有退休金都搭進去，也遠遠不夠開一家新刊書店的資金。書店所需的資金並不少，很小的書店至少也得幾千萬日元。」

今野先生的店是從父親手上接下來的，所以還堅持著，像他這樣的站前小店，生存已大不易。不過，也有很多更年輕的人投入到這個行業里，找到了一些新的辦法。

比如，前段時間在微信上轉發很多的森岡書店，就很有趣。它的經營方式很奇怪，每周只賣一本書，這當然也有因為店面太小的緣故，但更多的是森岡先生的選擇，他用書做媒介，每一周都是一個主題的展覽，從一本書延伸出不同的藝術品，它們的銷售才是森岡書店最大的收入。

比如B&B書店，它雖然也不很大，但經營的很有特色，是新開書店中已經站穩腳跟的代表。書店名是book&beer的簡稱，是的，這書店裡賣啤酒，而且啤酒的品質很不錯，當然也賣咖啡和其他飲品。但這一招，其他書店也有在用的，另外一個秘籍是，這家書店每天至少有一場活動，周末甚至有兩三場，一年下來有500多場活動。不像一般的書店活動免費，他們每場活動都收取1500日元的參加費，再加上500日元的飲品費，一場活動下來還是能收穫不少的。

比如1982年出生的三田修平所經營的BOOK TRUCK，這是一家移動書店，他每周末都會開車到東京附近各地擺攤，不是客人來找書店，而是他去找客人，人和店的相遇，在這種狀態下表現的最為可愛。三田修平所賣的是二手書，利潤比新書要高，所以其實也可以養活自己，只是很累。

這本書不僅是介紹了一些書店而已，在訪談中，還涉及很多具體的運營問題，比如如何管理庫存？店長的工作任務？如何做活動？不知道為什麼，我對於這種幕後的問題很感興趣，所以看得很是過癮。或許，心裡還是存在也許有一天，也來開家書店試試這樣的意識。

這本書里的絕大多數人，都是心裡想著「就是夢想要開一家書店」的那種人。我大概不屬於此類，我屬於「要是能開一家書店」就好了的那種，我沒有他們那麼勇敢。

但看這本書，還是很快活。

(全文完)

本文作者「魏小河」，現居深圳，目前已發表了103篇原創文字，至今活躍在豆瓣社區。下載豆瓣App搜索用戶「魏小河」關注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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