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三十年戒煙記/沈仙萬

三十年戒煙記

上海/沈仙萬

兩年前，鄰居家陳老頭子向朋友們鄭重其事地宣布：「從今天起，我決不再抽一支煙！」陳老頭子的戒煙宣言，引得大家哄堂大笑，因為誰也不相信，有著四十多年煙齡的老頭子，會信守諾言，戒煙成功。

說起戒煙，陳老頭子是幾戒幾失敗，越戒煙癮越大。三十年前，在他剛步入40歲的時候，與單位的同事一起，制定了戒煙公約，約定自己不抽煙，不請別人抽煙，不抽別人請的煙。好歹熬了一個月。這天，縣裡下了一個文件，要抽派幹部到農村搞大包干試點，時間半年。還沒搞清楚抽調幹部的條件，陳老頭子等一批原煙民，就紛紛爭著要去。當時，局長還挺感動的。可事後才知道，這批煙民，熬了一個月，快熬不住了，就想趁此機會下鄉，既當積極分子又恢復吸煙，真是一舉兩得。結果，被抽調下鄉的堂而皇之地抽起了煙。

二十年前，陳老頭子胃出血，住進了醫院，還輸了血。醫生說，必須戒煙戒酒，戒刺激性食物。真是禍福相依，生病的額外收穫能使老頭子戒煙了。陳老頭子也還自覺，出院後半年，在家裡從來不見他吸煙。全家人鬆了一口氣。誰知道不久之後，有人偷偷告訴我們，老頭子在單位恢復了吸煙。那天晚飯後開了一個特別的家庭聲討會，老伴和兒女們一致譴責陳老頭子的吸煙行為。陳老頭子可憐兮兮地搖了搖頭，說：「這是環境所迫啊。你們想，人家好心好意地遞上一支煙，你能拒絕嗎？你吸了別人的煙，不請別人吸行嗎？我在家裡不是沒有吸嗎？現在我是半個煙民了。」

十年前，陳老頭子退休了。全家人在慶祝陳老頭子退休的宴會上，通過了一個決議。決議說，為了讓陳老頭子健康長壽，取消陳老頭子的理財權，老頭子手上不能留一分錢，但同時享有消費特權，除了不得吸煙以外，要想買什麼，要想吃什麼，要想玩什麼，都可以提出來，實報實銷，保底不封頂。這釜底抽薪的一招，斷了陳老頭子的煙源，陳老頭子也沒有提出抗議，全家人挺高興的。可是，一個月以後，發現老頭子晚上最喜歡去卡拉OK。這就奇怪了，陳老頭子從來不喜歡唱歌，去那裡做啥？又發現陳老頭子白天最喜歡去火車站，這也令人納悶，老頭子沒有出行的打算，去火車站做啥？兒女們就偷偷地跟在陳老頭子後面，去了幾次卡拉OK，只見老頭子靜靜地坐在那裡，聽別人唱歌。不過老頭子時不時地四處張望，看到誰在吸煙，就主動地過去和誰說話。在這裡沒有看出名堂，就偷偷地跟著陳老頭子，去了幾次火車站。只見老頭子每次都到售票廳看熱鬧。不過有一點奇怪，每隔半小時左右，老頭子要到洗手間一次，每次五分鐘上下。後來兒子跟著進洗手間，才知道老頭子進去不是用廁所，而是到裡面的吸煙室。吸煙室里煙霧瀰漫，煙味十分濃烈。這下全明白了，老頭子是主動去吃二手煙啊，怪不得老頭子在卡拉OK最愛與吸煙的人交談。真相大白之後，全家人對陳老頭子的戒煙徹底失去了信心。為了不讓他受二手煙之害，就在家的後陽台設置了一平方米的特區，允許他在那裡吸煙，但每天不得超過10支。

大家想一想，象陳老頭子這樣的頑固吸煙派，兩年前的戒煙宣言，還有誰能相信？不過，這次失敗的不是老頭子，而是朋友們的成見。自從兩年前老頭子發布戒煙宣言的那天起，老頭子真的沒有抽過一支煙。這箇中奧妙是陳老頭子告訴我們的。

原來，在學習型社會建設的積極推進下，終身學習的氣氛越來越濃。陳老頭子參加了街道詩歌協會，一面學習詩歌知識、閱讀唐詩宋詞，一面創作詩歌。陳老頭子又參加了街道書友會，每兩周集中一次，交流讀書心得，使得讀書學習更有計劃更經常化了。同時，陳老頭子還擔任了街道志願者服務隊隊長，這些活動讓陳老頭子忙得不亦樂乎，幾乎把吸煙的時間都擠掉了。然而，陳老頭子說，這些還不足以戒煙，再忙總可以邊讀書邊吸煙、邊寫作邊吸煙吧？陳老頭子說，我自有戒煙四法：

一為明理戒煙法。如果說吸煙等於自殺倒也罷了，可還要害人，這害人害己的事我還能做嗎？二為環境戒煙法。儘可能多地到禁煙場所進行讀書等活動，強制自己不吸煙。三為監督戒煙法。我為什麼拉住老伴一起進行晨跑？就是為了主動接受監督，儘可能壓縮個人獨處可能吸煙的空間和時間。四為轉移戒煙法。陳老頭子說，吸煙之所以有癮，就是對香煙有特別的興趣和依賴性。只有把興趣和依賴對象從吸煙轉移到別處，才能有效而永久地戒煙。實際上這就是治本的心理戒煙法。現在，陳老頭子讀書的興趣可濃了，夜裡再晚也要讀上幾頁書。寫詩的勁頭可足了，兩天不動筆手就痒痒的了，隔三差五總要寫點詩歌出來。老頭子的興趣和依賴對象的確從吸煙轉移到讀書、寫作上了。

大家看，學習型社會的建設，居然使具有40多年的吸煙老頑固成功戒煙了。這真是奇蹟。

作者簡介：

沈仙萬，上海市寶山縣人，1943年1月出生。中學高級教師，上海市顧村詩社成員，已出版詩集《荷花涇放歌》《荻涇短笛》。先後榮獲張家港市老園丁閱讀之星、寶山區群眾宣講先進個人、上海市學習型家庭示範戶等稱號。在各項詩歌徵文中多次獲獎。

（運城網信備案號I2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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