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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畫的是我眼裡的真實

Hi!大家還好嗎?真的是久違了。「倩心藝趣」重新出發,開始一段倫敦生活。努力爭取每周一期把看過的展,走過的路,聊過的天,有過交集的有趣朋友以及體味過的倫敦人生寫下來並分享。

近期,我和一些倫敦新銳藝術家朋友扎堆,他們風格各異,卻都有自成一套的哲學體系,並在這套個人化的視野和觀念中,運用心、手、眼去探尋、投射我們身處的世界,非常有趣。而他們的作品亦給人帶來思考的新維度和審美的新趣味。今天「倩心藝趣」將為大家推薦一位畢業於倫敦藝術大學溫布爾敦藝術學院MFA Fine Art藝術碩士專業的藝術家Frederic Anderson並以採訪的方式與這位曾在英國倫敦、維也納、盧森堡、義大利都靈、法國、希臘舉辦過大大小小數十場藝術展的倫敦職業藝術家展開一場對話。

我所畫的是我眼裡的真實

初見Frederic Anderson是在今年1月英國倫敦皇家藝術學院(Royal Academy of Arts)舉辦的比利時畫家James Ensor的展覽上。Frederic帶著強烈的個人氣息出場:磨舊的牛仔褲,沾染了顏料的襯衣,手臂上細小的紋身圖案,絡腮鬍與羞澀內斂的冰藍眼眸,有一份遊離於俗世之外的隨性以及漂泊而孤獨的氣息,似來自於原野或森林的清冽味道。眉宇間又有由思索而帶來的深沉。不像在這個世代。後來我看到了Frederic Anderson的素描及繪畫作品,那些纏繞的,繁複的,明暗交錯又深深淺淺的線條和幾何圖形層層堆疊出一種奇異的美,它們不可言說,難以名狀,超越甚至挑戰我固有的審美認知,但內里又有著沁透人心的力量。它們既是西方當代抽象繪畫的視覺表達,卻又在黑色炭筆和畫紙的留白之間構築出東方審美的禪韻。繪畫作品所呈現出的複雜多義及豐富性,讓我對Frederic的精神世界和他的創作思維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Frederic的素描系列The dissolution of the studios

Charcoal on paper – 32×25 cm – 2016

人體素描系列Life drawing

Charcoal on paper – 33x25cm – 2016

素描作品The irresistible force and the immovable object

Charcoal on paper – 36x51cm – 2015

事實上,Frederic的作品與他獨特的個人經歷有著深厚的關係。在和Frederic的幾次聊天中得知,出生於盧森堡,自幼在英格蘭成長,早年頻繁往返於英格蘭和阿布扎比兩地,後在義大利生活13年,熱愛中國傳統文化的他在跨越國際間的生活歷練中獲得多元文化體驗。而正因為這樣的體驗讓他在體察人事物的時候,會不自覺地想要模糊掉地域的界限或跨越掉文化的屬性,從一個更開闊的視野出發,冷眼旁觀,去抽離掉那些被人為疊加在事物表面的偽飾,通過眼和手,在繪畫中探索、還原事物的本真。同時,因為他早年在倫敦的素描學校(Drawing School)師從於高級人體素描藝術家June Collier,而習得盲畫技能(Blind drawing)。這種在繪畫過程中,眼睛只觀看繪畫客體,握畫筆的手直接將眼裡看見的客體呈現在紙上的技法,建立起眼、心、手之間的直接聯繫從而在畫布中呈現一個直覺直觀的世界,獲得一個獨特的意象。那些線條與色彩的濃淡既是抽象的、凝練的,但又是有章有法,有哲思和技藝的蹤跡可循。下面就讓我們一起和Frederic聊一聊他的創作思維,走進他的藝術視野吧。

可以談談您的藝術創作理念嗎?

我想,我仍然堅持在日常生活中尋找藝術。通過對生活的直接觀察進行創作「I still work form the life from a directobservation」。這點和很多當下大多數藝術家的創作理念不同,我會先在頭腦里想像出一個抽象的形式,然後在真實世界中去尋找一個與之相似的形式,並將它畫出來。通過這樣的創作路徑,獲得抽象的意象,就是所謂的抽象繪畫吧。

您提及的在頭腦里想像的形式,那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形式呢?

我通常感興趣的形式,其實是某種結構或形狀。事實上我在進行素描繪畫的時候,我畫一個物體,並不想去更多地展示或表達這個事物的表象(色相),而是通過繪畫去敞開、探尋、理解它表象背後的本質的東西,比如它內里的結構、秩序、形色。同時,在我目前的繪畫創作中,我會去關注形式、空間及視角三位一體的關係。我對所描繪的對象感興趣,同時也會觀照這個客體如何與它所存在的空間相互關聯和影響。比如我會關注這個物體的存在是如何改變空間本身的面貌或特質的,然後我的個人視角會參與進來,去提煉或闡釋這種空間關係。而我的視角,就是繪畫中個人表達的部分,它會受我當下的情緒、對這個世界的感知包括光線的明暗、天氣的冷暖的感受而影響。

2016年Frederic和另外五位藝術家朋友在倫敦一處廢棄老宅策劃、展出名為Residual Plans的繪畫、雕塑展。荒廢老宅的頹舊氣息和時空的荒蕪感與Frederic的繪畫作品及藝術形式互為對照,共同呈現出時間的痕迹或肌理,帶來滄桑感。

您採用盲畫的技能來繪畫,它是如何與您的創作理念相關聯的?

是的,我採用一種盲畫的技能來繪畫,不過我用了幾年的時間對這種繪畫技能進行深挖。一般的盲畫,更多呈現的是一些平面的線條、輪廓。而我試圖將光影、深度等元素添加進來,而且在繪畫的時候,我只觀看物體,並不看畫紙。這樣的技能讓我能直接地觀察事物和表達事物,從而讓物體、空間、視角之間的關係,通過盲畫的技能無限緊密地聯接為一個整體,而真正建立起事物和繪畫的直覺直觀的關係。

記得您提過,藝術創作的過程是一個轉釋,翻譯或提煉的過程,您是怎樣理解這個概念的?

當然,所謂轉釋,一方面,繪畫是將三維空間的物體轉譯為二維的畫面。另一方面我認為繪畫也是將某個特定的瞬間進行轉釋或提煉的過程。因為,空間、物體、視角的特定關係會隨著時間的變化而改變,是的,每事每物都在變化中,是轉瞬即逝的。比如光線可能會瞬間變掉。沒有任何一個時刻是重複的。所以,我在繪畫中,會帶入時間的維度,試圖去凝固住某一個瞬間。

而至於提煉,我並不想紀錄物體或復刻一個物體,我只想褪祛無關緊要的部分,而僅僅將我感興趣的形式內核抽離出來並去展現一種純粹。所以,我無意在繪畫中對物體疊加太多個人情感或個人描述,而樂意把個人縮小,退後,用冷眼去淬鍊它,算是一種Purify(提純)的過程吧。

這是您創作背後的哲學支撐嗎?

事實上,我藝術創作背後的哲學支撐可以追溯到現象學(Phenomenology),甚至具化到現實世界客觀獨立存在的觀點上去。作為一個藝術創作者,我想要運用創作本身去探究現實世界存在的獨立性和客觀性,但我自己同時又是作為人類而存在,我的視角本身就被天然局限在了人性和主觀視野上。所以,我試圖,儘可能客觀地觀察、呈現事物及其存在,對於客觀,我只能無限接近而永遠無法真正抵達,這是一種宿命的矛盾。而有趣的是,任何事物的存在又總是包含了主觀的部分,比如一個事物總是存在於特定的語境中,與環境、空間、文化關聯。一個事物在被觀察、描述的時候,又總無法脫離闡釋者的個人經驗、情緒、情感。所以,主觀視角本身又是客觀存在的一個部分。因此,我試圖通過繪畫去呈現空間、物體、視角的關係,去表達這樣一種整體性。

2016年Frederic和裝置藝術家Dan Curtis合作展出名為Interventions的展覽。繪畫、裝置藝術、空間,彼此連接,共同構成一個精練的空間關係。

您同時也進行攝影和詩歌創作,這樣的理念是否也滲透到了這些領域中,而不僅僅限於繪畫?

我想,我的攝影和繪畫有一點不同。攝影創作的初衷是想要去紀錄那些難以被抓住的瞬間,那些無法通過繪畫去凝固的,轉瞬即逝的瞬間。比如水的流動,我特別迷戀水的情態和形狀。但它們的變化太迅疾而難以被捕捉和繪畫,所以我用攝影的方式來紀錄。但這也是一個觀看的過程,所以當你看到我的攝影作品,會發現我會將數字標註在水紋上。因為這樣可以讓人在觀看這些攝影作品的時候,會發現某種不尋常,然後用更抽象的視野去看待具象的攝影。

J?kulsá á Fj?llum40x50cm

Hafnarskeie 40x50cm

Frederic Anderson2017年在冰島完成的以水為題材的系列攝影作品。潮汐的起落和轉瞬即逝的水紋形狀自成詩意。

藝術家工作室《The dissolution of the studios》攝影系列

Fredric拍攝的這個藝術家工作室攝影系列是在倫藝溫布爾敦學院畢業展結束後進行的。人去樓空的狼藉中,殘留了藝術創作的情態和痕迹。靜物攝影揭開了物與物,物與空間、環境之間隱秘的關聯,而這種聯繫又可以被抽象為色彩與色彩、形狀與結構之間的呼應。

其實,我在您的繪畫作品感受到一些東方的禪意,甚至是一些佛家的觀念,您是怎樣看的?

嗯,我一直對佛家思想有濃厚的興趣。從根本來說,佛家思想其實是無神論。插一個題外話,我看過Stephen Batchelor寫的《Confession of A Buddhist Atheist》(《一個佛教徒兼無神論者的自白》),他將佛家思想和無神論進行比較,很有趣。可能我會潛意識地將佛教的思想帶入在創作中去。顯然,我的繪畫理念也有和佛教精神相契合的部分,比如從現象學出發,深入探尋事物的本質後,會發現一個無色無差別之境,這種空無感,也正是佛教所講的事物的空性。

您近期有打算要嘗試新的創作風格或試驗一些新的創作方向嗎?

我最近想逐漸在黑白的素描作品中添加色彩。嘗試去找到與事物內在結構和形狀相契合的顏色。想要通過顏色去強化抽象的形式而增強繪畫的抽離感。事實上,我近期也在思考嘗試極簡主義創作風格。

Firecracker

oil and charcoal on ply panel-30x23cm-

在素描繪畫中添加色彩後的畫作,色彩增強形式感以及畫面的抽離感。

那麼您所理解的藝術中的極簡主義風格是怎麼樣的?

簡單說來,極簡主義更多是指一種簡化的形式。我認為關於抽象、淬鍊的繪畫理念本身就是一個做減法的過程。所以,我的繪畫理念和極簡主義風格在本質上是合拍的。但,我仍在了解、探索和嘗試。

2017年夏,Frederic Andrson在位於Holborn的The Koppel Project Residency進行裝置、雕塑創作試驗,並在作品中注入極簡主義風格。

您的創作靈感一般來自於哪裡?

創作靈感往往難以捉摸,有時候就是靈光乍現。但,現在我開始想要在工作室中運用樹枝、木材、線條去營造一種抽象的形式感,然後畫出來。當然,音樂往往給我很多創作靈光。我喜歡具有很強的結構性和層次感的音樂。比如巴赫的音樂以及當代爵士樂或當代經典音樂,像Colin Vallon、Arvo Part、Keith Jarrett都是我特別喜歡的音樂人。音樂的結構和層次也會賦予我繪畫的結構和層次。

您最近在讀什麼書?

我最近在看的書是《Minimalism》(《極簡主義》)及關於後極簡主義的書《Origins》。

誰是您最喜歡的英國藝術家?為什麼?

我最喜歡的英國藝術家是Fred Sandback以及Richard Serra。他們會把繪畫和雕塑創作進行並置。比如在製作雕塑作品後,再用繪畫把這些雕塑作品進行記錄、轉釋和再創作,這種在雕塑和繪畫之間的來回切換,很有趣,值得玩味。

後記

採訪是於一個秋日午後,在Frederic位於倫敦郊區的公寓里進行。這間小小的,帶了創作工作室的居室正對一片名叫BushyPark的森林公園,這是以前專供英國皇室和貴族狩獵的公園。森林旁的居所簡單而寧靜,非常適宜思考和創作。而在和Frederic的閑聊中,我了解到,他特別熱愛中國文化,痴迷中國茶,尤愛喝普洱。他甚至還在家裡囤積了一柜子的各式中國茶盒和大小紫砂壺。有趣的是,他還談到茶和他繪畫的關係。他說,繪畫是一個非常耗腦的過程,所以每一次休息的間隙,就是一個泡茶喝茶的時間。而每一壺茶會給人帶來不同的興味和情態(Mood),這種情態又會被帶入到我的繪畫創作中。所以,我每一幅畫的情緒背後又有著每一壺茶的氣韻。

Frederic Anderson 在倫敦郊區帶有畫室的公寓,靜謐而美好。從室內陳設可以看出他對東方文化的深深迷戀。

採訪中,讓我很有感觸的是,Frederic的抽象繪畫理念及抽象的繪畫作品更加映證了我對西方當代抽象繪畫的整體感受。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在西方繪畫拋離具象的傳統,奔向當代繪畫的過程中,東西方藝術的精神哲思在抽象的領域彼此映照,握手言歡。

PS:如果你對Frederic Andrson的藝術作品感興趣,可以進入Frederic Anderson 的個人網站了解更多信息。

http://www.fredericanderson.com/portfolio/

如果對購買他的藝術作品感興趣,也可微信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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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詞

盲畫(Blinddrawing):區別於傳統寫生技法,它注重作畫者的個人感受,強調作畫者首先要用各種感官去理解事物而不是畫出事物,畫者在作畫過程中以觸覺、動覺為主導,帶動視覺去感覺事物,眼睛與手同步動作,動筆之時眼睛盯著的是對象而不是畫紙。

現象學(Phenomenology):20世紀在西方流行的一種哲學思潮。「現象學」的詞源可上溯至18世紀法國哲學家蘭伯爾以及德國古典哲學家G.W.F.黑格爾的著作,但其含義均與胡塞爾的用法不同。胡塞爾賦予「現象」的特殊含義,是指意識界種種經驗類的「本質」。現象學不是一套內容固定的學說,而是一種通過「直接的認識」描述現象的研究方法。它所說的現象既不是客觀事物的表象,亦非客觀存在的經驗事實或馬赫主義的「感覺材料」,而是一種不同於任何心理經驗的「純粹意識內的存有」。

極簡主義風格: (Minimalism):並不是現今所稱的簡約主義,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60年代所興起的一個藝術派系,又可稱為「Minimal Art」,作為對抽象表現主義的反動而走向極至,以最原初的物自身或形式展示於觀者面前為表現方式,意圖消彌作者借著作品對觀者意識的壓迫性,極少化作品作為文本或符號形式出現時的暴力感,開放作品自身在藝術概念上的意象空間,讓觀者自主參與對作品的建構,最終成為作品在不特定限制下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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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倩心藝趣」的主人

王曉倩

電視媒體從業者,電影學碩士,學術論文《好萊塢電影的陪都市場》於《陪都電影專史研究》叢書發行出版,並於國家級核心學術期刊《電影藝術》發表《摩登魅力與都市質感——都市消費語境下的上海早期電影明星》等學術論文,現在英國利茲大學攻讀文化創意產業管理碩士學位。酷愛寫作,工作之餘,樂於紀錄生活中的細微感動。

2014年春夏攝於巴黎瑪黑區(Mara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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