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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磅‖關山老師給你講齊越先生的故事

1993年11月7日,新中國第一代男播音員齊越同志與世長辭了。

齊越先生

我(關山老師)並非齊越同志的入室弟子,我之所以把他尊奉為老師,是因為他的作品和人品永遠是我學習的楷模。

早在1950年我在北京上初中的時候,我從收音機里有關抗美援朝的廣播報道中經常聽到一位男播音員氣勢磅礴、一瀉千里的高亢語調,他的播音每每使我心血沸騰。他就是齊越。

1956年我參加天津台播音工作之後,有意識地收聽中央台的節目,尤其佩服齊越同志的「文武兼備」——新聞、評論、通訊、文學、文藝等各類節目都能駕馭自如且獨具特色的語言藝術表達功力。

20世紀50年代

齊越先生在中央人民廣播電台播音室播音

1973年10月,我到北京廣播學院參加在職老播音員學習班,有幸和齊老共處了三個月,通過他的言傳身教,使我對廣播事業和播音創作有了進一步的認識,從此走上了正確的道路。

記得參加學習班沒有多久,齊老為大家準備了例稿,分別錄音。聽了我錄的「中國外長在聯合國大會上的發言摘要」之後,齊老隨口說:「有點小說味。」我立時很尷尬。接著聽別人的錄音,齊老也是一針見血、直接了當地挑出毛病,弄得有些人臉上也是紅一陣、白一陣。因為這批學員多是各省、市台播音組長或業務骨幹,平時很少聽到有關業務方面的批評意見,剛到北京彼此都不了解,還不習慣這種直率的交鋒。時間一長,大家的顧慮就消除了,因為我們深刻感受到齊老那顆火熱的心是那般真誠和溫暖。針對業務練習他曾對我們說:「周總理提倡一專多能,要做多面手,才能適應工作的需要。為此播音員排練廣播劇,朗誦文藝作品,多學幾手,多練幾手,為的是更好地借鑒以提高播音質量。如果不是抱著這樣的目的,那麼隨之而來就可能產生一種不良傾向:重文藝節目播音,輕新聞節目播音。擁有廣大聽眾的新聞節目的播音質量得不到提高,必然會引起聽眾的不滿。如果這樣,我們就沒有盡到責任。我們要全面提高所有廣播節目的播音質量,尤其不要忘記提高新聞節目的播音質量,把高質量的精神產品奉獻給聽眾。」齊老的這一番話,使我頓開茅塞,我進一步認識到做為一名黨的宣傳員的職責,從而明確了自己揚長補短的主攻方向。三個月的學習班,我全身心投入對新聞節目的攻堅戰,每次試錄我都反覆數遍,直到滿意為止,終於得到齊老的認可,跨上了幾級台階。在這期間,對於齊老,我由敬畏折服到敬仰親近。我發現他的直言不諱源於他的磊落赤誠;他的嚴厲苛責源於他的一絲不苟的真摯愛心,他對誰都那麼嚴格,那麼認真,那麼熱誠,那麼關心。他嚴要求,但是沒有架子;他發脾氣,但對事不對人。他身患高血壓、心臟病、糖尿病、動脈硬化……但從不要別人照顧,干起工作來總有一股拚命精神,同志們為了照顧他的健康、每每勸他休息,他總是不以然,一笑置之。

難忘中國之聲——廣播傳奇

播音員關山同志(左一)同齊越同志(左二)及夏青同志(右一)

70年代末,在北京廣播學院召開的播音藝術研討會上,齊老曾動容地講道:「人民的廣播,無論在革命戰爭年代,還是和平建設時期,都是宣傳人民創造歷史的勝利,為革命浴血奮戰的英雄業績,無私無畏、頑強奮鬥的獻身精神。三十多年來,黨的教育激勵著我,人民的勝利鼓舞著我,嚴格緊張的工作錘鍊著我,促使我堅守自己的崗位。小小話筒千鈞重。它載負著黨的重託,人民的信任。每次到話筒前播音,我總感到幸福,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內心幸福……」正是因為在他胸中始終洋溢著飽滿的政治熱情,直到他1988年底卧病不起前的十多年中,他置多病的身軀於不顧,接受各兄弟台的邀請,除了講學之外,為確保氣息支撐,還腰紮緊身寬板帶先後錄製了《把一切獻給黨》、《在彭總身邊》、《巍巍崑崙》等中、長篇作品,齊老那響遏行雲的鏗鏘聲勢和那催人淚下甚至引人泣不成聲的肺腑深情,引起了轟動效應。這對於一位年逾花甲的病弱老人是何等難能可貴!

把聲音獻給祖國——齊越的生涯

齊老不止一次地對我們講:「一個播音員,話筒前話筒後應該一個樣,廣播先進人物事迹,不僅是為了讓聽眾學習,自己也應當學。人應當心口合一,言行一致.對於播音員來說,更有特殊的意義。他不但要播好每一篇稿件,還要在日常工作與生活中,盡量縮短自己與先進人物的差距,為社會、為人民作貢獻。」他這樣說也這樣做,他嚴格要求自己身體力行。

多少年來,齊老用他情聲並茂、昂揚激越的極富魅力的有聲語言,將眾多高大的英雄形象深鐫在億萬聽眾的心底。縣委書記的好榜樣焦裕祿,工人階級的先鋒戰士王進喜,敢為人民鼓與呼的彭大將軍,心中永遠裝著人民群眾的周總理……做為一名老播音員,當他坐在話筒前,他將全副精力貫注於稿件,把全部激情傾注於先進人物的思想感情;在日常生活中,他嚴格要求自己無愧黨的宣傳員的稱號,與先進人物偉大的人格融為一體。

齊越先生在新中國建國典禮上播音

1988年夏天,北京中外文化書院老王同志來津邀我講課。我們雖初次交往,但談得很愉快,老王同志臨走時對我說:「關山.我還得請你辦點事。」我有些詫異:「您還有什麼事?」老王為難地說:「齊越老師跟您很熟.他那麼大年紀了,最近為搞好我們書院的教學活動既出點子又出力,先前我們發給他勞務費他不要,最近請他為學員講課發給他講課費他還是不收!我想是不是請你把講課費轉給……」我沒等老王把話說完就打斷了他:「這事我可辦不了,這是老先生的一慣作風!」於是我對老王講起了齊老在河南講學時不要報酬,人家過意不去,特意送給他一匹三彩黑釉馬做為禮品,哪知齊老竟發起火來,到底也沒收,弄得主人下不來台;齊老到吉林講學,省廣播廳為照顧這位資深的老教授,給他安排了省委第一招待所的高級住房,他堅決要求遷出,最後辦事人員只好硬著頭皮按他的要求讓他住進每夭只收二元房費的學員宿舍。出外講學是比較辛苦的,為了保證齊老的健康.吉林省廳特意請來一位已經退休的老廚師為他做小灶飯菜。菜品擺上桌,齊老就是不吃,他堅持和學員們一早排隊買大鍋飯,跟大家一道進餐,感動得那位老廚師連聲說:「延安的老傳統又回來了!」……聽我講了這些,老王慨嘆不已:「齊老師可真是位老革命啊!」

齊越同志出身於滿洲里一個小官吏之家,原名齊斌儒,中學時代曾在北京讀書。在陝西西北大學學習時參加了進步學生運動,遭到國民黨追捕。為了投身革命,他取道北京於1946年輾轉到了延安.1947年正式參加陝北新華廣播電台的播音工作。解放戰爭的炮火硝煙鑄鍛了他剛正的品格,延河流水凈化了他磊落的胸懷,他厲經磨難對黨忠貞不渝;飽受憂患不改革命本色80年代初,我到齊老家中做客,發現這位聲名赫赫的播音界權威老教授只有兩間12平米的住房,室內陳設也非常簡單.桌上的菜品不過五、六個小盤,我心中翻起了浪花……而當我抬頭望見室內唯一的一條橫幅時.我得到了答案。橫幅上那兩行運筆洒脫的行草寫道:「比起延安窯洞來條件好多了.你們一定要用延安精神做好工作。」齊老告訴我,這是敬愛的周總理1959年9月視察剛剛落成的北京中央廣播大樓時說過的話。原來齊老到河南講學,開封書畫家慕名打算送書畫給他,都被他謝絕了,其中一位十幾歲的書法界新秀執意要送字留念,齊老委實推辭不過,就請他寫了當年周總理這諄諄囑咐,返京後立即懸於書房,這條幅從此便成了齊老的座右銘。多少年來,齊老恪守黨的優良傳統,始終不忘堅定正確的政治方向,艱苦奮鬥的工作作風。

正是由於他四十多年來堅持辛勤耕耘,貢獻卓著,他先後被選為全國人大代表,全國優秀新聞工作者,北京市優秀黨員,中國共產黨第十三次全國代表大會代表,榮獲國務院頒發的政府特殊津貼……

1988年8月下旬,我應邀到北京「二·七劇場」參加中外文化書院舉辦的《星光朗誦會》 。這次由著名播音員與朗誦家同台演出的盛會是遵照齊越同志的倡議舉辦的。登台的20人中,除幾位中央台知名播音員外,大部分是北京話劇界著名藝術家,外地只「特邀」了我一人。那天,齊老很早來到後台,坐在後台一側木長椅上,閉目不語。我在旁邊守候,有些擔心他的身體能否承受得住這次登台的感情衝擊,因為齊老今天要朗誦陳毅元帥的《梅嶺三章》,這可是激情澎湃,煞費氣力的段子!輪到齊老的節目了,當報幕員報出齊越的名字後,台下立時傳來熱烈掌聲,這體現多少知音的思念和企盼啊!只見齊老在台中央站定之後,稍停片刻,然後從容開口,聲音沉穩而又力度極強,場內鴉雀無聲,接著感情騰起烈焰,那高亢雄渾的聲音在整個大廳中震響,真箇是情溢高樓,聲穿厚壁,使得人們的心靈都受到強烈的震撼!三章結尾時,齊老白頭高聳,兩臂前伸,目光如炬,剎那間台一的熱烈鼓掌的聲浪蓋過了齊老餘音的迴響,齊老不得不再躬腰謝幕……當他走進後台時我迎了上去:「您感覺怎麼樣?」「沒事兒,我先坐一會兒。」於是他又回到那排木椅前,閉目倚在靠背上。待老王趕來時我用手勢對他示意,他默然等了五、六分鐘,見齊老慢慢睜開眼睛,這才過去問:「齊老師,您覺得累嗎?我們派車送您回去吧。」齊老連連擺手:「沒事兒,家離這兒很近,不用派車,我們遛回去。」說著站起身,我陪他一同走回家。

齊越先生

過了幾天,齊老在一次播音員培訓班上課時對學員們談起這次朗誦會,他說:「最近一個時期,我身體不好,經常犯病,家裡人都勸我別激動。不激動行嗎?朗誦《梅嶺三章》我不能給觀眾一杯白開水,也不能對不起陳毅元帥,我還是滿懷激情地朗誦了。我們播音員播任何稿件,對稿件內容,對稿件的人和事,決不能無動於衷。一個播音員在話筒前不動真情,一個朗誦者在舞台上沒有激情,那是最可怕的。」記得在這一年前,也就是1987年8月在北京廣播學院召開的「慶祝齊越同志從事播音工作40周年大會」上,齊老即席講話中曾談道:「我的命運和中國人民、中國共產黨、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命運緊密地聯繫在一起,這就是我引以自豪的原因。如果我的一生能從頭開始,讓我重新選擇職業的話,我還要選擇做人民的播音員……」正是由於他把自己的一生都獻給了祖國和人民,獻給了黨的廣播宣傳事業,因此他從不計較個人的升遷榮辱,始終做一名剛強的戰士,滿懷光明磊落,披肝瀝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星光朗誦會》後十多天,我就收到了齊老「中風」住進醫院的消息,我很自然地想到他是累倒的。而就在這人時候,不巧我台有個播音員的職稱問題亟待解決,而高級評審委員中當時唯一的一位正高級教授只有齊越同志,必須經他鑒定合格簽字才有效。這件事使我很為難。由於有關方面催得緊,我只好硬著頭皮給齊老的夫人楊老師打電話說明了情況,不想沒過兩天,楊老師就通知我:齊老答應在病房接待我們。

轉天,我同局長等幾位同志驅車趕往北京復興醫院,在三樓高幹病房裡,齊老斜倚病床,看完材料又聽磁帶,還吃力地問了幾個問題,然後鄭重地、手指顫巍巍地簽了字。我們深感負疚地連連對他表示歉意,齊老卻笑著說:「沒什麼,這樣……就……圓滿了……」呵!這就是我們的齊越老師,即使在他為疾病折磨,卧床不起的時候,依舊急人所急,想人所想,盡最大努力為別人排憂解難。

1991年國慶節

齊越先生同夫人楊沙林合影

自1989年之後,齊老住進北京西山工人療養院,每次我去探望他,都能感到他與病魔做鬥爭的非凡的毅力。五年來,他強撐著失控的身體,艱難地活動操練,堅持寫作,他那麼樂觀,生活得很充實。1990年1月他隨函寄給我一首元旦抒懷,字體很工整、流暢,顯然他的身體恢復得較好,這首《九〇年元旦抒懷》只有八行——

和平談判進北京,

廣播軍管換台名。

一夜之間天地變,

真理之聲貫長虹。

四十春秋話筒前,

幾經風雨意忍堅。

與民與黨同愛憎,

聽眾心中見真情。

如煙歲月.筆底波瀾。短短56個字濃聚了齊老輾轉病榻的所思所想,表達了他對黨和事業和人民群眾的一往深情。

齊老對我們這些晚輩關懷備至。每次我去探望.他很少談及自己的病痛,更多的是問及我的工作家庭生活以及社會活動情況,還不斷地叮囑我注意身體……1991年春天,當我把我和愛人寫的新書送給他後,不過兩個星期就收到齊老的來信,說:「新作讀過,受益匪淺,望多多保重身體,注意勞逸結合……」真是熱誠如炙。

今年10月19日,我又一次去看望齊老,見他仰卧在病床上用顫巍巍的聲音說:「關山,對不起,我不能下地迎接你了……」我趕忙說:「您這是怎麼說,我還用您接?您怎麼了?』川我剛摔了一跤。」「呵!」原來如此。半個小時之後,護士小姐轉告他,X光檢查結果是尾骨骨裂,必須仰卧休息。我問齊老是否要告訴楊老師?他趕忙說:「不用,她身體也不好,她下午來。」我只好作罷了。後來我請男服務員為他剝了些蝦米做午餐,就向他告別:「齊老師,過幾天我去參加中南播音會,回來我再看您來。」齊老側過頭來說:「你忙,不用總跑了……」

11月5日,我從湖北返回天津,n月8日又奉召來京參加廣電部播音職稱系列高評委會,本想抽暇去拜望齊老,不想一到廣電部大門外,聽到的第一個信息竟是「齊老師昨天逝世了」!當時,我身不由己地倒退了一步,右肩斜倚在牆角上,手中的提包險些落在地上,眼前立時騰起了迷濛的濃霧……呵!十幾天前與齊老的分手竟成了永訣!

齊越紀念塑像

我木然佇立,半晌胸中湧出這樣的語句——

一見便推誠,感身教心傳,如此關心知己少;

—冊年懷往事,論公情私誼,不堪回首淚痕多。

一陣北風吹來,地上又飄落下幾多黃葉,我抬眼望著陰霆的天空,耳畔似傳來滾滾的雷聲。呵!那是齊老正在朗誦他最欣賞的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吳玉章同志的詩句——

人生在世,事業為重。

一息尚存,絕不鬆勁。

春風得勢,時代更新。

趁此時機,奮勇前進。

安息吧,齊越老師!

文章選自回眸聲屏·緬懷齊越教授專輯

《昂揚激越 剛正赤誠——深切懷念齊越老師》

作者: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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