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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陵●巫女楚冉(五)

背景介紹:

人間共分為五個大陸:東陵大陸、南澤大陸、西川大陸、北雲大陸,四陸隔蒼凌海相望,環繞著海中央的的中陸。其中神族聚居中陸,創立統治四陸「神使制度」:中陸每五百年指派四位神使前往其他四大陸,利用四顆靈珠代神尊治理屬地,成為四大陸事實上的統治者。作為「神之奴僕」存在的巫族。分布於四個大陸。

四個大陸形同四個屬國,巫王帶領巫族臣工勵精圖治,輔佐神使,效忠神尊。因而,雖然巫族實際掌握著各大陸的政權,但由於神權在四陸不可撼動的地位,四位神使仍有凌駕於四陸巫王的權利。四陸等級制度森嚴:神族高等,巫族二等,人族末等。各巫山之上,神使為尊,巫王次之,巫司再次。

這個故事發生在四陸之中的東陵大陸。

楚冉沿途遇到許多從那邊逃來的災民,他們說大巫司已與病魔鏖戰七日七夜,血流不止。又說如果是神子大人,必然不用七天這麼久,英明神武的神子大人都不惜跟這種小角色動手。

年長的男子做出最後的總結:「所以說,哪還能真指望那些巫?有時間不如多燒高香,求神不棄我東陵吧。」

其他幾個年輕的立刻點頭稱是,立馬雙手合十朝著中陸方向拜了一拜。

胖鴿子阿笨似乎能聽懂人言,竟突然飛出楚冉手中,對著那幾人頭頂逐個拉屎泄憤。

「啪。啪。啪。」

「哎喲!」幾個災民趕緊跑開。

阿笨替主人報仇完畢,歡樂地咕咕叫著,重新飛回到楚冉身邊。

楚冉下意識地一個哆嗦,像是哪裡吹來的一陣風,泠泠冽冽地凍住她的整顆心。對於傅流年或是整個巫族來說,這都是悲哀的。東陵只有一個神子,卻有成千上萬巫族世代為東陵蒼生耗盡心力。又有多少個傅流年懷揣著足以匹敵神族的力量屈居神後,在鬱郁中死去呢?

更何況這些看似正與邪的較量,危害與保護的戰亂,說到底只是白虎神與玄武神的爭鬥,無異於任何一場關乎領土王座的爭奪。只不過兩人相爭帶來的是戰爭,而兩神相爭帶來的,是毀天滅地的災難。

可笑啊,可悲啊。

楚冉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傅流年作法伏魔的地方。儘管已做好最壞的準備,卻還是被眼前所見給嚇到了。神廟前,傅流年已是傷橫累累,渾身的傷口都在流血,白衣完全被染成觸目驚心的紅,鮮血仍在滴答地淌,地面幾乎已經流出幾道血河。怎麼會這樣?

眼看著對面的病魔開始噴射出更多的毒霧,兩人的對峙就要分出勝負,傅流年突然飛快地舉起匕首,以閃電般的速度在自己胸前划過一刀,接著對著大腿又是一刀,更多的血液流出他的身體,向著地上的血河彙集而去。楚冉終於瞧出端倪:看似雜亂的幾條血河實則有規律地緩緩流動,一筆一划地寫著,赫然便是個未完成的巨大符咒!

血畫符?她震驚。好在身後護法的眾巫師們只覺此法詭異,卻並不知曉這竟是巫族禁術。

這時有人發現楚冉,大呼:「不好!那個黑巫女出現了!」

傅流年沒有回頭,可她明顯看見他的身體些微一抖。

又有人喊:「大家小心!她八成跟那妖魔是一夥的!」

病魔也覺察到她這個強大的幽魂,分不清敵友的情況下,開始咆哮著向她發出邀約。

她沒動,只是靜靜凝視傅流年的背影。他已將手指骨還給她,就已經沒有資格再發出命令。所以無論此時她站在哪一邊,都是可以的吧。但是她想,如果他回頭,她一定選擇幫他。

病魔忽然怒吼一聲,口中放出閃光,直射入傅流年的傷口。他腳下一軟,悶哼著單膝砸地。楚冉下意識地前挪一步,但他很快地重新起身,幾乎是在站起的同時揮刀砍下一截小拇指。斷指處的鮮血飛濺入血河,小指一落地,原本緩慢流動的鮮血便忽然變得飛快。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令在場所有人都反應不及,包括楚冉。

鋪天蓋地都是血的氣息,巨大的符咒即將完成。

病魔覺察到已無力逆轉將敗的局勢,突然不顧一切地朝傅流年猛衝過去。本來還有結界擋在二人中間,但拚死一搏的病魔竟用盡全力衝破了看似牢不可破的結界。處在血符中央的傅流年不能躲閃,因為只要挪動半寸,完成大半的血畫符便是功虧一簣!就在此刻,一個白影倏然從眾人眼前掠過,如同一道破空的白色閃電直襲病魔。

誰也沒看清那是什麼,更不知它是怎樣做到的,只聽見病魔突然捂著左眼發出凄厲的慘叫,綠血沿著指縫蜿蜒而下。那個白影也已經耗盡最後的力量,如一片輕薄的紙片般飄落到地上,向不遠處的白衣巫司,發出微弱的咕咕聲。

傅流年難以置信地看著那隻胖乎乎的鴿子:「阿……笨?」

他認得出,那是他養的鴿子里最笨的一隻。

「咕咕咕咕……」阿笨開始歡快地叫起來,只是叫聲越來越低,最終完全消失了。

就在傅流年失神的瞬間,病魔以飛快地速度回身朝神廟裡跑。巫師們立刻集體施法,對著垂死掙扎的病魔念動口訣。但當他最終衝進神廟,所有的術法都在同時失去效力。神廟的牆壁如同四面盔甲,為病魔支起一塊絕對安全的空間。

楚冉終於知道這場仗為何打得艱難了。病魔躲在神廟裡養精蓄銳,養好傷再出來打,打不過又往神廟裡鑽,如此周而復始地循環,自然怎麼也打不完這場仗。

這樣看來,並非這妖魔多高強,只是因為它夠聰明。它能看出一些規則的漏洞——神廟代表神權。就像誰也不能挑戰神權一樣,無人能在神廟裡使用法力,統治者是想用這種方式來表達:神將用它的絕對權威,庇護天下芸芸眾生。但是神廟沒有眼睛,又怎麼分辨得出來尋求庇護的,是人還是魔呢?

又是一場因神而起的災難。這是否就是她在找的那個答案?

傅流年終於在這個時候看向楚冉,冷漠如他,竟也會求助。他沒說話,但她已經明白。他已經徹底失去耐性,不願再耗在這裡跟那妖魔周旋了。現在的辦法只有一個,他已經用鮮血畫好那個符咒,卻希望是由她去點燃最後的那把火。

那就如他所願。

楚冉唇角微微泛起笑意,就在傅流年的鮮血畫完最後一筆時,突然雙指併攏捏出個字訣,口中念念有詞,而後伸袖揮出,大喝道:「破——」便見那巨大的血符像道血色幕布緩緩升起,突然一個倒轉,朝著神廟鋪天蓋地狠狠破去,血符接觸到廟宇,「轟隆」一聲巨響,地動山搖,神廟眨眼傾覆,萬般輝煌,化為塵土。

妖魔凄厲的叫聲仍在半空迴響不絕,其身卻已隨著神廟的傾覆碎成千萬殘片。

巫師、災民,在場的每個人都震驚失語。驚得不是病魔被除,而是神廟被毀。

靜默。

還是靜默。

直到一個老嫗的尖叫聲打破這死一般的寂靜。接著便有更多的災民開始尖叫哭泣。幾乎所有人都是同時做出同一個動作,朝著神廟坍塌的方向以頭磕地,長跪不起。

「神廟塌了!神廟塌了!」人們開始奔走哭號。

「神會發怒的,東陵完了!我們完了!」越來越多的災民聞訊而來,哭泣漸漸變成震天的哀嚎。彷彿剛才結束的不是災難,真正的災難才剛剛開始。

不明真相的人群開始圍攻方才作法的巫師們:「你們觸怒了神靈!你們是東陵的罪人!」

巫師們不敢還擊憤怒的百姓,只能作法擋開那些飛來的石頭,還有越來越多的刀劍斧頭。

楚冉在混亂中去拖傅流年流血不止的身體:「跟我走。」

傅流年稍稍掙扎一下,負痛走過去,欲撿起那隻胖鴿子的屍體。楚冉正要阻攔,卻突然看見不遠處有個黑影晃,一眨眼,又好像看不見了。她還要細究,卻忽有把柴刀劈來,幸好被傅流年拉回:「快走!」

楚冉扶著已流血過度的傅流年,趕緊朝山頭跑過去。

東巫山頂晚鐘依舊,此刻聽來卻如喪鐘哀鳴。今夜無人入眠,無人出戶,每家老小齊跪在神龕面前,乞求神靈最後的寬恕。願神不怒,願神不棄,願神不離。

整個東陵那麼安靜,安靜得那麼令人絕望。

傅流年立在山頭,看著山下整宿不滅的長燈,聽著人們整夜未歇的哭號,那些傷口便彷彿更加地疼痛。原來他不顧性命保護著的蒼生,終究還是向著神的。他低頭,看見地上已經僵硬的那隻胖鴿子,鼻子突然有些發酸。

「傷沒好就站在風口,還要不要命了。」那是楚冉的聲音。

「不用你管。」他冰冷地說,「東西已經還給你,我們之間已無瓜葛。」

楚冉卻笑,指向他被白布條纏住的左手:「你是說那個?」

傅流年陡然意識到什麼,立馬用右手扯開白布條。原本小指斷處果然接著一截白骨!

「喜歡嗎?」楚冉滿意地端詳自己的作品,「好像配你正合適。」

傅流年的十指本就生得修長清秀,因而即便是接上楚冉的這根小指骨,也並未顯得有多突兀,只與其他有血肉的手指相比,白森森的那樣一截,彷彿從肉里憑空長出的,頗為詭異。可是……

他的唇角不自覺泛起笑意,竟絲毫不覺得反感。就連他也驚詫於自己此刻的心情,那種細細的歡喜,微妙到難以言喻。好像天底下終於有個人與他有關了,因為你知道,從現在開始,有這樣一個人,是與你骨肉相連的。

「怎麼突然決定要把它還我?」

傅流年沒有說話。

楚冉自顧自地猜測起來:「讓我猜猜。那個時候,你打算拼盡性命去賭一把。你沒有絕對必勝的把把握,所以想著要儘快完成未盡的事。我只是沒想到的,你竟然還會顧念到我。」

是啊。那時看到突然飛來的鴿子阿笨,第一個反應竟是將遺骨還給楚冉令她重獲自由。如今想來,的確是不可思議。他已無法揣測當時那個時候自己的心情,但若按照現在的心境來思考,那或許只是一個策略,以那樣的方法來感化楚冉全力相助。最後的結果,不正是這樣嗎?

傅流年最終決定認可這個似乎還算合理的解釋。

楚冉又道:「既然那東西還在你那,我自然還要繼續幫你。」也不知是說給他聽,還是在說服自己,「所以重生咒的約定,還是作數的。」

「嗯。」他只是這樣淡淡地應下,任那些無端升起的歡喜與疑慮一閃而過。

楚冉低頭看見地上的阿笨,頓覺有些傷感,於是決定挖個坑掩埋它。她蹲下身,埋頭掀掉頭頂的面紗,用雙手一點點刨開塵土。傅流年並不幫忙,只靜靜看著,少頃,才緩緩開口。

他說:「我養過許多隻鴿子,但從沒見過像它這樣笨的。在鴿群當中,它最懶,也最胖,飛得最慢,也飛得最低。它永遠只能飛在你看得見的高度,連打個雷都能嚇得渾身哆嗦……」

但就是這隻最膽小的鴿子,竟為他撲向那個大過它千百倍的妖魔,那樣義無反顧。它一定也害怕的吧。但是為了他這個主人,卻好像什麼也不怕了。

可他並不是個稱職的主人。他一直不喜歡它的笨,所以每次給它的食物總比那些聰明的鴿子要少得多。只是沒想到,在他最需要幫助時,從東巫山不遠千里趕來的,卻只有它。

「不是那樣的。」楚冉說:「還記得阿笨沖向病魔的那個瞬間吧?我從未見過任何一隻鳥能有那樣的速度,別說是鴿子,就連雨燕也沒法做到。阿笨不笨。它並不是飛不高,只是因為低飛能夠更近地看見你。它並不是飛不快,只是它怕飛得太快,就看不清你的臉了。」

聽完這些,傅流年居然止不住地渾身顫慄起來。他不會哭,但當他覺得悲傷時,他會這樣發抖。楚冉走過去,以自己有形無實的臂膀緩緩抱著他。

傅流年漸漸安穩,感覺到楚冉溫暖的力量正汩汩滲入到自己體內,看見她的側臉,她如蝶翼般翕動的睫毛,以及睫毛下微微含淚的眸子……等等。他如何能看見這些?一把推開她,先前的悲傷頃刻被另一種情緒所替代,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你……你的臉……」

那張曾經在他看來沒有五官的臉上,此時竟隱約印出了一個陌生女子的眉目!

楚冉也是一驚。傅流年不該是無愛之人嗎?他看見人的誰?難道……

「是個女子。」傅流年在描述下漸漸平靜,「褐眼重瞳,眉心有顆硃砂痣。」

果然是這樣啊。楚冉笑起來,有些微的歡喜。

卻只是說:「那是我本來的樣子,也許是近來損耗太多靈力,隱容術也快要失效了。」

「哦。」傅流年淡淡應著,「那還真是可惜啊……」

天越發地黑沉。不知何處飄來的烏雲,遮蓋住今夜最後的月華。傅流年輕輕嘆息。

「如果這世間萬物都是白色,如果這東陵永晝無夜,那該有多好。」

月色隱去東陵迎來最黑暗的一個夜晚。無光無月,無風無聲。幾乎所有人都開始絕望地以為,東陵的天永遠也不會再亮了。但當第二天璀璨的陽光重新照耀在東陵大地,沸騰的歡呼聲終於喚醒這個險些死去的大陸。

一夕之間,一座嶄新的神廟拔地而起!在與之前同樣的位置,與之前那座毫無二致!

只有神才有這樣的創世能力!原來神沒有離開東陵,神沒有拋棄他的子民!

人人喜極而泣,為這絕處逢生的轉機歡呼雀躍。當傅流年聽到這個消息時,正在山頂的塔尖進行日光浴。仰面迎著和煦暖陽,白衣纖塵不染,宛如九天降世的謫仙。

塔下的楚冉依舊穿著黑色,與塔上的白衣形成強烈反差。

「你覺得會是誰?」她問,「難道妃洛衍並沒有離開東陵?」

傅流年緊閉的雙眼微微一動。

楚冉繼續:「你只知他不在天穹神宮,卻不能保證他不在東陵的其他地方。你通過線報知道他已去中陸,可誰知道那線報會不會是假的?現在只能確定阿蘅不知道他的去向。巫王卻不一定。有可能是串通好的,也有可能是被妃洛衍一併瞞著……」

傅流年終於睜開眼睛:「你憑什麼肯定他沒離開?」

「我不肯定。也不排除是我多慮。」

「那就試一試。」

「你要用夏昭蘅?」

傅流年點頭。

「你就不怕夏昭蘅不承認嗎?哪有無緣無故就懷孕的道理,何況還是妃洛衍的。」

傅流年笑:「這個就要多謝你了。」

「我?」

傅流年點頭,似已洞悉一切:「隱容術與天魁草雙管齊下,必然萬無一失。」

楚冉大驚:「你怎麼會知道?」她記得自己並沒告訴過傅流年會使用隱容術。

「這與你給將死之人使用隱容術是一樣道理。對那些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你尚且心存憐憫遂他們心愿。對一個朝夕相處的夏昭蘅,你又怎會不生惻隱之心?只是礙於重生咒,你救不了她,只能裝作妃洛衍的樣子陪她守她,也好讓她經歷一場註定無法成真的幻夢。」

楚冉詫異於傅流年對自己的洞悉,更驚異於其縝密的心思,究竟到了怎樣深不可測地步。

既然已被看穿,她便不再掩飾對夏昭蘅的關心:「阿蘅現在在哪裡?」

「應該已經被送到天穹神宮了吧。」他笑意更深,「好戲,就要開始了。」

陪你們一路成長

不忘初心

落木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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