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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內容】都靈之馬

當尼采抱著那匹馬痛哭時,他到底在哭什麼,他為什麼要把那匹被農夫鞭打的不肯前進的拖車瘦馬稱作自己的兄弟?

尼採的時代和我們的時代並沒有什麼不同,他的時代就是我們的時代。他發現資本代替了一切成為新的權貴,成為人們新的「最能給他們權力感的東西」。他發現資本家代替了貴族,工人代替了奴隸成為新的對立。但是在尼采心裡,這是粗鄙的。工廠主暴發戶們粗鄙,唯利是圖,對偉大和犧牲等等英雄的名詞毫無概念,他們投機倒把,甚至犧牲英雄來換取自己的幾枚金幣。這樣一群人在統治的地位上對尼采這種追求貴族政治的人來說當然是痛苦的。而工人呢?這是個流水線的時代,卓別林已經生動地描繪過這個時代的工人是什麼樣的狀態。尼采認為工人的問題不是靠工資可以解決的,因為新時代的受壓迫的工人幾乎等於機器,一台沒有人性沒有自主也沒有枷鎖的奴隸機器。而這個時代所有人,都在做這個幫凶,把人變成機器的幫凶。

這個問題該怎麼解決?當時流行的社會主義或者無政府主義嗎?雖然同樣是反對現有社會結構,但尼采對這兩個同僚扔下了冷冰冰的嘲諷。社會主義——一群受盡了欺負的懦弱的奴隸們,什麼都不做幻想著有一天什麼火花能被點燃,所有壓迫他們的資本家們都被趕跑乃至虐待,然後所有人,不論出身,聰明愚蠢都可以過一樣的平等的生活。而無政府主義者一樣,一群底層的暴民,糾成一團喊著口號,在街上反對著他們的統治者,因為他們是被欺負的可憐蟲。他也厭惡民主——大多數代表著庸俗,讓這群庸人左右政治,是可恥的頹敗,貴族和超人的恥辱。他甚至認為民主是古希臘頹廢的開始。

尼采想出了最為難人的一種方法——拿破崙。一個拿破崙式的超人人物再度出現,把頹廢墮落和虛弱的歐洲伸手攫取下來,讓歐洲重新在他的統治下煥發生機,讓服從者有服從的價值,反抗者有反抗的價值。

和他不斷批評的柏拉圖一樣,他給人分出等級,他借用了印度教的種姓制度來體現統治的關係,不過他的統治階級不是依靠資本或出身,而是持有同一信念的人屬於同一種族。這一點到底怎麼實現?有沒有辦法實現?柏拉圖至少給出了辦法——「偉大的謊言」,把具有哲學天賦的孩子從所有兒童中挑出來培養,把黃金的種族留給他們。但尼采沒有給出辦法,他也沒有辦法。他只能不斷呼喚,呼喚著「他的同類」,能在未來形成一個民族,一個獨立自主的孕育超人的民族。

希特勒可以說確實是他呼喚出來的人,而他確實把尼采哲學奉為至寶,甚至把《尼采全集》作為國禮送給墨索里尼。正如那句話所說,我們可以贊同他或反對他,但我們無法忽視他。希特勒切實地把歐洲攫取了下來,他的人和言行無論善惡,都不重要。因為他的強大,迫使整個歐洲乃至世界反省自己,迫使歐洲清理自己,排除那些臃腫和有毒的血液,腐朽和遲緩無力的思想和武裝不可避免的被打倒,整個歐洲被逼著迎戰,也被逼著強大起來。於是在戰爭中,偉大的人物和事件層出不窮,上天把過去整整一個世代沒有出現的英雄都集中在戰爭的數年間拋灑出來了。新的思想和概念隨之產生,二戰結束後,世界進入一個新的時期。

我們可以說尼采害怕資本的橫行,害怕民眾政治,害怕帶有這一切傾向的教育,因為這把富於創造力和毀滅力的人毀了,把人這「最好的大理石」毀了,裡面本來可能藏著大衛和思想者,現在卻只剩一堆醉心於財富和狂熱於政治,或者被這些東西壓碎了身子的瓦礫。思想者,反對者和隱居者不再是人們憧憬的對象,「這樣你們的存在又有何價值呢?」——尼采甚至這樣問道。

美,藝術,生活,思想……人本不是永恆的,但人存在就是為了體驗和擴張,雖然不能永遠存在,但卻要不斷進取和嘗試,幻想才成就偉大。尼采希望把人的概念和理想擴大,把人的野心充實,力量增長,不讓人的概念被道德,被法律和虛無的奴役的哲學束縛,不被時代的愚蠢羈絆。他把道德法律和哲學的真相擺在人們面前,把資本家和工人的醜陋真相擺在人們面前,希望人們能去追求不論善惡,更宏大的東西。

當那一鞭子打在那瘦馬上的時候,尼采——他長久以來模糊的視力和被病痛摧殘的身軀與心靈也隨之一陣劇痛。瘦馬擰著腿不肯再拖動車子邁出一步,不論鞭子怎樣打在它的脊背上,不論農夫怎樣咒罵——這難道不是我嗎!這難道不是我的兄弟嗎!尼采哲學家的淚水在農夫和看熱鬧的人群面前流下,他抱住那匹瘦馬,痛哭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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