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治，不可缺少的三個環節

第一個環節：目標與程序

1.目標

目標是對某項活動或過程預期結果的主觀設想。

要做事，需要事先確定目標。比如要實現司法公正，要載人登月，這些，都是為將要做的事確定目標。

目標確定之前，要進行可行性研究。目標是對某項活動和過程預期結果的主觀設想，主觀設想是否符合客觀條件，需要經過可行性研究。經過可行性研究，認為目標已經具備了一些客觀條件，還可獲得後續客觀條件的支持，主觀設想可能成為客觀現實時，目標才可以確定。如果沒有進行可行性研究就倉促地確定目標，就倉促地行動，這樣的目標能否實現將打一個問號。

目標確定之後，就要對目標進行程序設置。

2.程序

程序是為實現某個目標規定的途徑，即「為某項活動或過程預期結果規定的途徑」。比如要實現司法公正，目標確定後，就要作程序設置。相關的司法部門，工作程序都要事先規定，並且是公開的（特殊的需要保密的案件除外），公正的，不受法外的和人為的因素影響。司法程序公正才能保證司法結果公正。這些程序設置，成為司法過程中的程序控制文件。比如載人登月，目標確定以後，就要進行載人登月的程序設置。如何製造航天器，如何保證航天器發射成功，如何保證宇航員在發射意外情況下逃逸（逃生），如何訓練宇航員，如何保證宇航員操縱航天器安全往返，對每一個過程和每一個環節都要進行程序設置。而且，在載人登月之前，還要進行無人航天器的登月探測和往返試驗，以確保載人登月的萬無一失。所有的工作部門，所有的工作過程和環節，都要進行程序設置，並形成程序控制文件。

凡做事都有目標，凡做事都有過程，凡過程都要事先進行規定和準備。我們看戰爭題材的電影，常看到戰爭雙方為實現某一戰役目標而制定作戰計劃，並且想方設法要搞到對方的作戰計劃，說明作戰計劃關乎戰役的勝敗。這作戰計劃，就是戰役目標的程序設置。程序設置，一般都要形成程序控制文件。沒有想到的事情都要想到，不允許有遺漏。

3.將目標當成一個整體看，當成一個系統看，形成系統思維。

我們設定的每一個目標，我們要做的每一件事，我們都應該將它看成是一個整體，一個互相聯繫、互相作用，互相制約的系統，而且在一定條件下發生變化的系統。這個系統裡邊，有子系統，甚至孫系統。那怕一個簡單的目標，簡單的事物，簡單的過程，我們都可以將它細分，對它進行分析和綜合，把它當成一個系統看，並養成系統思維的習慣。

舉一個例子，人，人體，看似簡單，實際上是一個很複雜的系統。人體，由細胞構成組織，由組織構成某種功能的器官，由若干相關功能器官構成可以完成某種生理過程的系統，由若干可以完成生理過程的系統構成一個完整的生命大系統。各系統即獨立工作，又互相聯繫，互相配合，互相作用。醫生診治病人，通常是先作全面檢查，將病人人體各系統運行狀況作綜合分析，然後做出診斷，然後對症下藥。這就是將目標當成一個系統看。

對人體是如此，對其他事物也應該如此，形成系統思維，更全面，可以避免遺漏。

4.將程序設置當成一項系統工程來做

小目標或許在程序設置時相對簡單，而大一點的目標，要確定路徑和方法，要綜合各方面的力量，要選擇最優的方案，無疑是一項複雜的程序設置。因此，必須將它當作系統工程來看待。比如美國的阿波羅登月計劃目標的確立和實施，有200多家高校，80多個研究機構，兩萬多家廠商，三十多萬人參與，如果沒有程序設置行嗎？不採用系統工程的方法行嗎？當然不行。系統工程方法，是一門跨學科跨部門進行計劃、組織、實施的科學管理方法，它具有綜合子系統，綜合不同的部門，綜合不同的技術，綜合各方面力量的功能，它將「某項活動和過程」作為一個整體一個系統來進行管理、控制、實施，以實現預期的目標和達致最佳的效果。

系統工程方法不僅用在目標確定之後的程序設置過程中，而且還用在目標確定之前的市場調查、可行性研究、優化設計等過程中。

5.確定目標，進行程序設置，形成程序控制文件和質量管理手冊

質量管理手冊，有目標文件，有各部門工作程序控制文件，有作業指導書，有技術和工藝標準，有作業紀錄等。質量管理手冊，不是直接管產品（服務）的質量，而是管人的工作質量，管人的工作過程，管人與人的協作過程，管部門與部門的協作過程。管好了人的工作過程和協作過程，就管好了人的工作質量，就管好了產品（服務）的質量。所以，質量管理手冊，主要是管人，管人的工作程序，管住了人，管住了人的工作程序，就管住了產品（服務）質量，就能達到預期的結果。

第二個環節：制度與道德

1.制度

制度是一定歷史條件下形成的法律、法規、禮俗、道德等，是具有公開程序的（保密部門除外）要求人們共同遵守的行為準則。在不同的行業不同的部門不同的崗位都有其具體的制度，目的都是使「某項活動和過程」在制度的約束下達到預期的結果。

一個社會，沒有制度就沒有秩序，就會天下大亂，一個部門也是一樣。所以，制度是秩序的保證，秩序又是效率和安全的保證。要做事，要實現既定目標，就必須要有制度作保證。制度是大家共同遵守的行為準則，當權者也必須遵守，人們常說「將權力關進位度的籠子」，就說明了制度的普遍適用性。制度高於一切，制度說了算，大家都遵守，這樣的社會，叫「法治」社會。如果有制度，可以不遵守，人說了算，就不是「法治社會」，是「人治社會」。

制度可以給所有人帶來均衡的利益，帶來對結果的明白的預期。人們將社會的一切活動看成是博弈，博弈仰賴制度，制度猶如遊戲規則，博弈必須遵守遊戲規則。經濟學有一個流派叫「制度經濟學」，就是從經濟博弈中總結出制度的好處以及制度更新對經濟發展的意義。制度經濟學引入「社會交易成本」這個概念，當社會交易成本高漲，經濟博弈各方無利可圖的時候，就要求新的制度供給，期待新的制度供給可以降低社會交易成本，促進經濟的繁榮。這就是社會要進行制度改革的原因。

做企業的人知道，制度對於企業來說關乎企業的成敗。先進的制度代表著先進的管理，落後的制度代表著落後的管理，制度的先進與落後，關乎企業的成功與否。管理企業的政治家也應當知道，企業是否發展，經濟是否繁榮，不是要求下邊的人做得有多好有多努力，而是上邊的制度是否適應下邊的具體情況，是否「降低社會交易成本」。對管理企業的政治家的個人評價，其指標來自企業的數據，來自社會經濟的數據，來自其制定的制度的社會實踐效果。

2.道德

道德是人們約定俗成的行為規範。用通俗的話說就是「走路之德」，「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是人們默認的行為規範。道德涉及到人們的審美觀和價值觀，人們共同的審美觀和價值觀，就形成了道德。道德的底線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不妨礙別人」。人人抱著「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和「不妨礙別人」的做人的底線，人人都有自由。如果人人都去妨礙別人，人人都沒有自由。為了社會一定的相對的自由，人們需要共同的審美觀和價值觀，需要共同的自覺遵守的行為規範。涉及個人與家庭之間等私人關係的行為規範是私德，涉及個人與社會公共關係的行為規範是公德。不管是私德還公德，都是人們默認的和自覺遵守的行為規範。當然，道德除了不妨礙別人的底線，還需要合作，合作，道德才有自覺遵守的可能。

3.制度管看得見的——負面清單

制度是強制性的。制度管什麼呢？制度管看得見的人的行為，你的行為違反了行為準則，就要按規定進行懲處。將制度打一個比喻，制度就是一個「負面清單」，制度規定什麼事情不能做，除了規定不能做的事情外，你都可以做。你不違反制度，就不犯「法」，你違反了制度，就犯了「法」，就要受到懲處。

當然，制度不僅僅是「負面清單」，它還包括公開的程序。公開的程序也是行為準則的一部分，正因為程序是公開的，行為準則才具有可監督性，具有普遍適用性。比如司法制度中的司法程序，司法程序是公開的，只有做到程序的公開和公正，才能保證結果的公正。

4.道德管看不見的——良心

道德是非強制性的。道德管什麼呢？道德管人的良心。實際上道德管的地方更寬，凡是制度看不見管不到的地方，道德都能管到。比如一個人說謊與否，制度管不到，但良心管得到。伊朗《一次別離》這部獲奧斯卡獎的電影，講的就是道德管住了良心，良心管住了說謊，良心影響了人的行為。個人信仰，也是一種道德，它也是可以管住良心的，也是可以影響人的行為的。比如，信教的人，他生產牛奶時是不會摻假的，因為他有信仰，摻假會受到上帝的懲罰。中國人不信教，不信神不信鬼，什麼都不怕，所以，生產牛奶過程就會有摻假的事情發生。這些，都可以說明道德的作用是不可忽視的。

5.我們需要制度和道德

我們需要制度和道德。制度，管的是看得見的人的行為，它告訴人們哪些事情是不能做的。道德，管的是看不見的人的良心，它告訴人們做人做事不可違背人的良心，不可以妨礙他人。制度和道德，規範了人的行為和思想，維護了社會正常的生產和生活的秩序，是我們不可缺少的，是我們應該自覺地遵守和維護的。

6.我們需要孔子

凡是社會動亂時期，就是制度和道德崩塌的時候，也是批孔批得最狠的時候；凡是和平建設時期，就是制度和道德重建的時候，就是推崇和學習孔子的最熱的時候。為了加深對制度和道德的理解，我們可以多讀一些關於孔子的書，我們可以討論一下孔子，可以對孔子作一些客觀的評價。

批判孔子的人，認為孔子是維護舊秩序的范兒，他的思想阻礙社會的改革和創新；推崇孔子的人認為，孔子的仁愛思想和教育思想是屬於世界的代表中國的原創精神，孔子的道德觀念，即能維護舊的秩序，也能維護今天新的秩序。批判孔子的人，認為孔子當官七日就將一位具有新思想的少正卯給誅殺了，維護孔子的人則對孔子誅殺少正卯的事實表示存疑，認為殺少正卯與孔子思想是不兼容的，而且一個「司寇」小官殺不了「少正」大官，是後來的法家為了利用孔子而編造的故事。孔子生前並不得志，孔子是一位活在死後的人。他死後，兩千多年以來，越來越受人們的推崇，批判的聲音漸微。我讀過黎鳴先生寫的尊孔文章，他肯定孔子的「仁愛」思想，我也讀過他批孔的文章，他批孔子是因為孔子維護統治階級，維護舊的社會秩序，容易麻痹人們的思想，對改革不利。我認為黎鳴先生的觀點前恭後倨，反映了他內心的矛盾，也代表了相當一部分人的觀點，我曾經也持有和他同樣的觀點。孔子，只有一個孔子，他的觀點和行為都擺在那裡，他的偉大之處，所有的人都難以否定。他的不偉大之處，則爭議頗大。說他不偉大的人抓住他殺了少正卯，抓住他維護舊秩序不放。我認為這兩點都抓不住。第一點殺少正卯，我認為孔子無論他是否殺了少正卯，沒有殺，與孔子的仁愛思想兼容，殺了，維護社會正常的生產生活秩序，孔子作為生活在那個時代的人，維護那個時代的生產和生活秩序是沒錯的。況且，孔子生活的時代是封建社會，封建社會與秦以後的專制極權社會是不一樣的，封建社會的政治形式是眾多的諸侯小國，相對分散，有更多的自由，因而也需要集中和統一，也需要正常的生產和生活秩序。孔子生活的時代，是中國封建社會「百家爭鳴」思想繁榮期，因而也產生了許多偉大的思想家，孔子，無疑作了那個時代的思想旗手。所以，孔子無疑是中國歷史上偉大的思想家教育家道德家，想否定，也否定不了。孔子的思想，除去一些過時的思想，仍有相當大的一部分屬於中華傳統文化的精華，仍然具有現實的意義。我們今天仍然需要孔子，需要孔子的思想，需要重建社會新的道德觀念，需要開創社會良俗和維護社會正常的生產和生活秩序。

我們今天處於改革開放的時代，需要學習和繼承全人類積累的思想成果，需要學習和繼承包括孔子在內的歷代先賢積累的思想成果，需要完善我們的社會制度和社會道德體系，才能建設一個良好的社會環境。一個良好的社會環境，包括一個良好經濟（就業）環境，一個良好的政治（制度）環境，一個良好的文化（道德）環境。在這樣的環境下，人們對幸福生活的追求才有實現的可能。

第三個環節：實施與改進

1.實施

實施是實際的行為，用實際行動去落實施行已設定的目標。我們有社會發展目標，有某某五年計劃，有了計劃，就要實施，就要將計劃變為實際行動，用實際行動去達致目標。光說不練是沒有用的，有計劃不去實施也沒有用，花拳繡腿更是中看不中用。實施，大膽實施，從目標到途徑，到目標的完全實現就有了可能。前怕龍，後怕虎，不去實施，永遠停留在目標和程序設置，有等於無，等於空談。

由於目標的設定是人的主觀的設想，程序的設置雖然要求具有某些客觀的條件支持，但還是脫離不了人的主觀。因此，目標的設定和程序的設置都與客觀實際有一定的偏差。這就需要人們在實施過程中不斷地改進。

2.改進

改進是改變原有狀況，比原來狀況更有效率，更完美。它是一個不斷改良不斷提高的過程。

資本主義實踐過程中，有許多經驗總結。比如提高生產率方法，對生產過程的每一個環節都提三個問題：能不能取消，能不能合併，能不能用別的方法代替？即使是將生產率提高到一個較高階段，當一個新的循環開始的時候，再問三個同樣的問題：能不能取消，能不能合併，能不能用別的方法代替？生產率總是能夠不斷提高的（唐納德。C在中國的演講——《提高生產率》）。比如PDCA循環，計劃，實施，總結，改進，使之達致完美的境界，亦稱「戴明環」。PDCA循環的方法與唐納德。C的方法有異曲同工之妙，這些方法永遠也不會過時，因為人類總是不斷地在計劃，實施，總結，改進。改進的累積，就成了創新。創新，不是憑空想像的創新，是在模仿基礎的上的創新，是在改進的基礎上的創新，模仿和改進，孕育著創新的萌芽。經濟，政治，文化各方面的發展與進步，無不是漸進的過程，無不是在改良改革改進的過程中實現創新的結果。創新了，仍然可以再改進，再創新，永遠不會停留在原地。

善治，三個不可缺少的環節，講的是管理的方法，適用於各個領域，無論是政治領域，還是經濟領域。雖然，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但，還是想到就要說到，說到就要做到，做到就要做好。「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只有行動才具有說服力，只有在實踐中才能總結出善治的良方。

2017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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