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木蓮（三十二）

【作者簡介】韓雪麗，石家莊人，熱愛詩歌，有作品發表在《現代詩歌》《詩歌網》《長江詩歌》等刊物。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垂楊里---促進

心楊是請方夫人勸勸其姐姐，對於抗戰的事情，再積極些。

方夫人一口答應，一再叮嚀心楊安全第一，他不是軍人，還有家人照看，早點來香港吧。心楊能感受到方夫人的善意，方夫人對他的確太好，他也有懷疑。

心楊幾年前問過父親，沈校長只說是他原先幫過方家的一個忙，心楊並不相信，可惜不好再多問。

如果是看父親的面子，方夫人對心儀應該也喜歡，可是事實上方夫人對兄妹二人差別挺大的，甚至對宗桐都比心儀好。他知道父親瞞了些什麼，可是他不能再問了，有些事，不問是美德。

方夫人和姐姐通了電話，勸姐姐以大局為重。

心楊在謝家的時候多，他心中還是偏心小雪，念恩也好，被沈校長教訓的極好，可還是小雪天真活潑，讓他感覺到了溫暖的家庭氣氛。

方夫人過生日，讓心楊帶全家人去她那裡聚聚。

沈校長讓他只和宗桐帶小雪去吧。

方夫人果然極愛小雪，拉了她的手，不鬆開，她看著小雪，嘆息道，要是我的孫女多好。心楊忙說，這孩子太頑皮，不省心的。方夫人微笑，頑皮才好，你們這一對父母，太嚴肅了。

連宗桐都奇怪，高高在上的方夫人居然對孩子如此有耐心。

小雪機靈，別人真心疼她，她是有感覺的，她一口一個奶奶的叫著，方夫人非常開心。

方夫人把自己隨身佩戴的項鏈給了小雪，宗桐忙拒絕，說太貴重了。方夫人把首飾親手給小雪佩戴好，她帶著好，這項鏈有靈氣，保孩子平安。

垂楊里---讓賢

因了方夫人的特殊身份，她一到香港，就被婦女聯合會請了過去，參加了幾次活動，她很喜歡這個組織。

在她的帶動下，沈太太也參加了幾次活動。

因為外面的活動參加的多了，沈太太的眼界寬了些，不在盯著兒媳婦了。念恩上學後，她輕閑無事，有時候，會埋怨兒媳婦總在娘家住著，不合規矩。現在她自己有事情做了，就沒精力管兒媳婦。

在會裡，有時候會遇見兒媳婦，宗桐在公開場合，極給婆婆面子，謙和有禮，孝順大方，人們都贊沈太太命好。

如此一來二去，沈太太也不好說什麼了。

宗桐也勸二姨娘參加，二姨娘忌諱自己的身份，都拒絕了。她和心儀到是合的來，二人有商有量的，二姨娘常和謝老爺誇心儀，說是大少爺有福氣，娶了心儀，謝家上輩子積了德。謝老爺深以為然，木笛少時不順，後來到是諸事都好，尤其是娶妻。

想想心儀的孩子過繼給了宗桐，又收養著木蓮的孩子，人家毫無怨言，這樣的人品，真是賢德。

方夫人是個明白人，她刻意提拔宗桐，大場合都讓宗桐在自己身邊，對外說心楊是自己的乾兒子，這也算是自己的兒媳婦。

沈太太瞧著方夫人喜愛宗桐還有些奇怪，這個兒媳婦性子並不柔和，比自家女兒差遠了，可是兒子喜歡，方夫人居然也喜歡。

垂楊里—推介

眾人要推方夫人做婦女會的主席，她介紹了宗桐。

最後是方夫人做了主席，宗桐做了副主席。

沈太太大為驚訝，這個兒媳婦原是命好，當年在老家是商會的會長，兒子一心扶持老婆，到了這裡，方夫人又極力推介宗桐，真不能小看了，有些人天生命好，總有貴人。

而且還有個謝木蓮做二哥，眾人都讓了她三分。謝木蓮是什麼人，手中人命無數，那出場的派頭，讓人看了都害怕。

沈太太的心思開始轉了轉，不能把宗桐當尋常兒媳婦對待。

沈太太突然客氣了，宗桐到是有些欣喜。她一直困惑和婆婆的相處，比和謝太太都相處都困難。

嫡母雖然輕視她，但不找她的麻煩，好似是不屑，這也給了宗桐空間。婆婆是一張臉拉得老長，而且讓心楊夾在中間為難。

現在婆婆轉了性子，再好不過，她暗喜。

心儀到是明白人，讓宗桐好好謝謝方夫人吧，她素知母親，是有些欺軟怕硬。

心楊知道宗桐的事，到是特意打電話給方夫人表達了謝意，他一直奇怪方夫人對他的善意，現在方夫人幫他調解了婆媳矛盾。

重慶的謝木蓮日子好過些，這裡到底不比南京，事情少了許多，他正好有心思調理他的保安隊。

木笛居然來了南京，他是為了和談的事，但表面上還是學者，來找幾個著名的經濟學家，聊聊戰時經濟。

這時候木蓮聽到風聲，似乎有人提議讓木笛到經濟司任副司長。他大大的嚇了一跳。

垂楊里—阻撓

別人不知道木笛的底子，木蓮是有懷疑的，他不敢冒險，如果木笛得到了那個位子，對他沒壞處，可是一旦身份暴露，那會影響他的。

他馬上找了木笛，勸他好好做校長，頂多去教育部，不要去什麼經濟司。木笛反問他，你害怕什麼。木蓮心中想，我當然怕了，你有了問題，我的仕途也會斷送。

他不動聲色的說，做學問和實體做經濟決策是兩回事，而且你研究的都是外國的經濟，和國內有區別。

木笛看著他，心中明白他的惶恐，不想此時得罪他，就平靜的說，有些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也不必太過於較真了。我不會去爭取，如果這個位子落到了的頭上，我也安之泰然。

木蓮還要開口，木笛說，你放心吧，我有分寸，不會輕易犧牲自己。

最後木蓮無計，就非要木笛搬到他那裡去住，說外面混亂，怕不安全。

木笛一笑，居然同意了。

他考慮的是，謝木蓮兄長的身份，還是有用的，最直接的好處是，和木蓮往來的警局局長，對他就非常的尊重。

垂楊里—好事

木蓮想，如果木笛在他眼皮子底下，有些事，他還能提前防範。

事實是木笛沒什麼活動，就是在家讀書，往來的也是學者，唯一的官員是教育部的一位副部長。這樣一段時間，木蓮放心了。他的司機派給了木笛，事實上木笛只出門了三次，都是去書店，或者去教育部。

可是任命下來了，木笛就任經濟司的副司長，而且是主管經濟。

這一下子，木蓮幾乎心中凌亂了。

他半世官途，都沒到這個位子，而他的學者兄長，輕而易舉得到了，當然這個位子他不羨慕，沒什麼權力，哪裡有他威風八面。他驚嘆的是，世界變化太快。木笛這樣的人，不懂官場，不會奉承，與達官不往來，如何就會得到這個位子。

他把自己的司機給了兄長，半是保鏢半是監視。

孫議員從南京趕來，為木笛祝賀，二人都是相談極好，氣氛融洽。

這也是木蓮奇怪的地方，孫議員為人耿直，他一直不曉得如何與他溝通，沒想到，他卻願意主動與木笛來往。

三人吃飯，基本上是那兩位說話，有些話他不懂，也懶得問，知道問了，那兩位也不願意答理他。

他有些苦惱。

孫議員走的時候，卻語重心長的說，保住你哥哥，也許是你最大的功德。

木蓮馬上說，那是自然，我們是兄弟。

孫議員笑笑，記得這句話，你們是兄弟。普天之下，你唯一的哥哥。

木蓮心有所動，唯一的哥哥。

可是他這個哥哥，卻不會顧念他吧。

垂楊里—防範

木蓮發現他進入不了學者階層，他們看他的眼神，像是看怪物，他早年聲名太差，而今想要洗白，有難度，而因了木笛，人家還算客氣。

可是他太知道木笛像一顆炸彈，隨時會連他一起毀滅。

如何自保，是和木笛切割開來，還是保全他，都是難題。

他想過切割，可是有難度，那要開罪謝家，而且木笛聲名正旺，此時切割，得不償失。如果不切割，必須保他安穩，這也是有難度的，他知道他們那些人，不計較利益，不顧忌生死，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太難。沒有弱點，就全是弱點。

滿心的苦惱，卻不知道與誰商議，外人不成，家人里，只有心楊還好，可是也知道心楊是傾向木笛。

在沒有決定的時候，他決定，增加對木笛的安防保護，走一步看一步吧。

然後木笛發現，明哨暗哨，他知道是木蓮的人，木蓮是希望隔絕一些人與他的往來。目前沒什麼，現在他的任務是先立足，暫不行動。

而且這樣的好處是，讓另外一些他不想接觸的人，遠離他，他不想成為一塊肥肉，誰都想咬一口。

他作息極規律，一切都是按布就班，所以三個月下來，木蓮有些放心了。

垂楊里---放鬆

因為木笛在重慶，心楊也經常來。

木蓮勸他，乾脆離開上海，來這裡吧，生意也好做。心楊另有打算，他知道上海這個地方特殊，有些生意，必須在上海交易。

他是來敲打木蓮的，他擔心木蓮會對木笛不利，這個二舅哥太功利太現實，他不想讓木笛有危險。

他講了一個故事，一個人出賣了家裡人，得了個大義滅親的好名，可是之後，無人敢用他，因為人家感覺他太心狠，心狠的人，不敢委以重任。

木蓮馬上大笑，然後說，我明白，我現在是想高升，我知道名望的厲害。

他確實感到了名譽的重要，這幾年他熱心公益，就是為了挽回聲名。

他太清楚，如果他真的出賣了木笛，只是短時的安全，長期以來，會非常不利的，家國天下，他太明白，他沒了家，後面的路不好走。

他向心楊保證，父親在世，決不會做讓他老人家傷心的事。木笛是父親的命。

這些年下來，他終於明白，父親最在意的是木笛，也許因為他虧欠了木笛的母親，其實他虧欠的不只是木笛的母親。

心楊這才放鬆些，他能確定的是木蓮對謝家還算有情。

垂楊里---秘書

木笛要招一個秘書，他是公開招聘的，說是因才而用。

木蓮心中一動，他總是弄一堆人跟著也不是事，現在有人說他公器私用，兄弟情深，拿他的人保護他哥哥。他有苦難言，如果這個秘書是他的人，就另說了。

他自己研究了哥哥的風格，從他的人里，找了個留過學的人，面授機宜，希望此人獲得木笛的青睞。他為這個人重寫了簡歷，抹去了回國後的經歷。

此人名叫楊墨青。

楊墨青確是有才，他能進木蓮的保安隊，是因了他表哥是保安隊長。

木笛親自面試，居然選中了楊墨青。

木蓮暗喜。

他私下和保安隊長說，我不方便見墨青了，你捎句話過去，他領雙份薪水，把木笛的情況告訴我就成。

木笛只是把一些文字性的工作，交給楊墨青，核心的事務還是自己完成。

楊墨青聰明能幹，人有些木訥，很老實的樣子，木笛挺欣賞他。

木笛給他介紹了些書目，讓他儘快閱讀，增加對經濟的洞察力。

楊墨青很喜歡這份工作，他願意在經濟司，比在保安隊強多了。

他唯一的不安是，會不會對不起木笛，他決定有選擇的透露消息。

垂楊里—表面

表面上木笛一切正常，他的風格還是清高里有機變，妙在他孤傲卻不得罪人，他不喜歡的人，都巧妙的躲開了。所以風評極好。

木蓮放鬆了些，他撤了明哨，暗哨還是留著，他不相信，木笛不會有行動，他現在是截斷那些人與他的往來。

他的想法是，只要木笛能安安穩穩的，他願意費些心思。

這一年戰事吃緊，大部分機關都遷移到了重慶。木蓮的任務又重了些。

這一次任務是去上海打探一個信息。

他先派了保安隊長，他能調動上海的情報機關，事先也讓心楊幫著打探。

他到上海的時候，是化妝去的，直接藏在了心楊那裡。

心楊知道這個情報是木笛要的，他留了心，最後是一式兩份，所以木蓮和遠哥是同時拿到的情報。

木蓮回到重慶，向上交了差，他得到了消息，木笛居然正在辦辭職，說是願意做學問，但經濟司一直在挽留他。

謝木蓮大為奇怪，木笛在重慶一年，好似沒什麼行動，他到經濟司一游是做什麼呢。

垂楊里—以退

木蓮不能理解，木笛到此一游是為了什麼。

後來他在老家的密探告訴他，有一段時間，當地的警局曾經懷疑過木笛，後來木笛就任經濟司副司長，他們才不敢說什麼了。木蓮大怒，他在老家花錢不少，他們居然敢如此行事，如果木蓮出問題，直接帶累了他。

他走通了上層的關係，把老家那位多事的局長，調到了一個小地方任職。

他現在明白了木笛是來此扯虎皮的。

現在他已經安全了，自然不願意，繼續在經濟司里做個閑差了。

如果這麼看來，木蓮想，他的這位寶貝兄長，還是在經濟司比較好。

於是他私下活動，希望木笛繼續留職，免得回到學校，繼續他的事業。

經濟司里分為兩派，一派主張留下木笛，他們需要學者，另一派願意讓木笛離開。木笛對人情世故表現出的冷漠，讓他們不舒服。

孫議員出奇的表態，要留下木笛，他說經濟司需要一股清流。

木笛交了報告，就一直在家，當然是木蓮的家，安心做學問的樣子。

他的秘書楊墨青一直在身邊，說是他還沒離職，這個待遇還有。楊墨青是希望跟著木笛學些經濟知識。

而重點是木蓮還要他監視著木笛。

垂陽里—為進

木笛接到的任務是繼續留任，因為需要了解經濟方面的信息。

他的辭職只是一個姿態，他知道現在的形式，他們需要他的清名。

而意外的讓謝木蓮替他運作到是意外之喜。

楊墨青和木蓮有關係，他早就知道了，他看過楊墨青的簡歷，一切太合適，完全是量身定造的，這引起了他的懷疑。他故作不知，通過了解，他感覺楊墨青是個單純的人，並不是那種冷酷的人，他身上還保有學者的品格。

既然如此，他索性真誠相待。

木蓮一定要在他身邊放人，還是楊墨青比較合適。

木蓮一直忙著替木笛打點人氣，通常不喜歡木笛的人，恰好是木蓮能用錢和權打動的人。

效果挺好，經濟司盛情挽留，並且讓他兼任大學的經濟系主任。

這是木笛比較滿意的結果，他需要這個主任的職務，能和大學生接觸。

只有在學校里，有些情報方便傳遞，也容易躲開木蓮的監控。

木蓮放了心，還是把木笛放在他眼皮子底下吧。

總比在外地鞭長莫及的好。

兄弟二人一起回香港，給父親祝壽。

垂陽里—同行

兄弟二人很少這樣同進同出，表面上哥哥友好，兄弟恭順。

謝大蓮不止一次在心裡說，我上輩子欠了他的。

因為他發現，他只要一想到拿木笛立功，竟然會心痛，一次夢裡他把槍指著木笛的頭，居然醒了，一身的冷汗。

醒了還安慰自己，這是夢，不是真的。

他發現，他沒有勇氣，把槍指著自家人。明白這一點，他有些灰心，半生打拚，他居然會有了親情。

他從不信與木笛有情，他們只是血緣上的兄弟。可是現在，他發現，他所有的選擇，總還是顧忌著謝家。

他明白如果他傷了木笛，一定是謝家的敵人，父親不會認他，就是宗桐也不會理他，哪怕是他的太太孫小姐，都不會正眼看他的，太太說過，你大哥，才是世間的真男子。

他發現，他說不出不在意，有一次心楊問他，如果為了一件事，開罪所有的親人，有意義嗎。他被親情困住。

而謝木笛最近與他相處，到也和和氣氣，態度良好，哪怕是做戲，他也希望這齣戲長久一點。

垂陽里—生日

從前謝老爺不大辦生日，可是非是他的生日，一家人難以團聚。

他很高興，兄弟二人的到來，尤其是他感覺二人之間的融洽，哪怕是戲，他也歡喜。他贊了木蓮，語重心長的說，這才是兄弟的樣子，不讓人笑話。

他拍了拍木蓮的肩膀，你是大人了，兒子不小了，也是一家人家，持身要重，要不然兒子也看不起你。你大哥，養大了繼恩，就是你的恩人，你要記恩。

木蓮點頭，為了父親高興，他一直表現優良。

他看的出來，父親是真高興。

喝酒的時候，父親說看見兄弟二人如此，他死而無憂。

木蓮居然淚下，他不知道為什麼如此動情。

父親是他唯一的長輩了，他不願意令他傷心。他現在願意麵對現實，既然如此，父親在世，他不會把槍指向謝木笛。

他舉杯敬大哥，別有意味的說，我們有個好父親，不要傷他的心。我一直沒有真的為難過你，哪怕是你的朋友，為難我。

木笛也舉杯，我們是兄弟，沒有什麼矛盾解不開，兄弟同心，家園才能興旺。才不會被外人欺負。

謝老爺滿心歡喜，這是最有意義的一個生日。家人也開心，晚輩們過來敬酒，他們的杯子里是茶水，都開心的樣子。和樂融融，木蓮有些感動。多少年沒見過這樣的場景了。

他抱起雪蓮，孫小姐也很開心，她感覺這才是家的樣子。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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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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