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64歲小女生張艾嘉：年歲帶來的局限有時候真有點著急

每經影視記者 白 芸 每經影視編輯 溫夢華

在20歲的年齡，很多人會覺得一輩子太過漫長，不會輕易許諾。而在第一次走進片場時，懵懂的張艾嘉卻感到很自在，並暗暗在心裡下定決心，「電影將是我一輩子的事業」。

一語成讖。演員、歌手、編劇、導演……台灣藝人張艾嘉的身上有太多的標籤，也有數不清的光環。從1972年入行至今，張艾嘉從影已有40餘年，不僅出演了《碧雲天》《最想念的季節》等100多部電影，還創作了《少女小漁》《心動》《念念》等10多部作品，斬獲大獎無數。

花甲之年，於張艾嘉而言，似乎不算什麼大事，她依然在電影里，依然自在，依然能坦蕩蕩地說：「我的初衷，到現在，都並沒有任何改變」。赤子之心，大抵如此。

憧憬「flower power」般人生

1972年，19歲的張艾嘉剛從美國念書歸來，憧憬的是「flower power」般自然肆意的人生狀態，渴望成為一個自由的女人。

「那時候在紐約正好是嬉皮的時候，大家都會跑到中央公園去，頭上別著花，就這樣走來走去，然後唱歌，表達自己希望得到自由的心態和那種情緒。」一聽到記者提起「flower power」一詞，張艾嘉就應聲哈哈大笑，頗有種「往事不堪回首」的俏皮感。

20多歲的張艾嘉，的確像她自己期望的那樣，活得肆意，像一朵怒放的花。就連命運似乎也對她頗為厚待，年僅23歲，就拿下金馬獎最佳女配，5年後又攬得金馬獎影后。

這一切，已經足夠耀眼，但張艾嘉卻並未止步於此，而是向著電影更深處溯游。33歲，張艾嘉執導了自己的首部電影《最愛》。隨後，雖為照顧家庭暫別電影舞台近10年，但在62歲時，張艾嘉又令人意外地重歸電影，相繼創作了《念念》和《相愛相親》。

在張艾嘉看來，歌手、演員、導演、編劇，這些都是共通的，都是「情緒的表達」，所謂的「跨界」，對她來說是一件頂自然的事。「從小我就覺得自己是一個喜歡說故事的人，小時候就挺愛寫作文，也很喜歡戲劇、唱歌，其實真的歸類，我做的事情都是一樣的，都是在用我的表演表達一種情緒給觀眾看，也是在表達我自己，很早以前我唱的這些唱片，不是為了商業，每個唱片對我來講都是有意義，後來我覺得，我自己更愛的是電影的東西，所以我慢慢還是走向了電影」。

一直沒想過退休

張艾嘉曾說，「電影將是我一輩子的事業，在我20多歲的時候就下了這個決心，我覺得我的初衷，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改變」。憶起20多歲的時候，張艾嘉覺得自己剛入行「有些懵懵懂懂的」「演戲對我來講，那個環境是我陌生的，但是我第一天走入片場的時候，就發現我很自在，覺得可以試試看，我摸索了兩三年之後，覺得這個東西是學不完的，所以我就覺得那這可能是要做一輩子的事兒吧，應該不是只能做個五年、十年的事情。」

很多人對於張艾嘉60多歲復出創作電影感到不解，她卻覺得理所應當。「我們那個年代很多女明星演到差不多30歲左右就嫁入豪門，就退休了，我一直覺得不可思議，我們一直在努力練功、演戲，到30多歲應該是最好的時候，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退休呢？我就覺得，我不會那樣做，所以就一直沒想過退休這兩個字」。

然而這次，張艾嘉卻說，她有點「累了」。但是話一出口，張艾嘉又不可抑制地大笑起來，在記者追問時，又像一個耍無賴要悔棋的少女一樣「反悔」了，並正色道：「沒有」。

安享晚年，不是張艾嘉的風格，她還想做更多，更多。當被問及緣由，她俏皮地說道，「那是外界給了我太多刺激」。「看到這些年輕導演就發現，原來還可用這樣的方式講故事，會覺得好興奮。就會想，你用你的方式，那我就用我的方式，我的方式是要有自己的語言，當然我自己的電影語言並不是說我要創新什麼東西，而是在我自己最能夠拿捏得好，能夠表達的最好的，而且是一個人個性的東西」。

但是，她也會清晰、清醒地認識到年歲帶來的局限，但是這種認識帶來的是更加急切的汲取，而非放棄。「你會很清楚地知道，在體力上，你肯定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子，很多東西會覺得，這個也可以學一點，那個也可以學一點，但來不及，有時候真的是有點著急」。

演員演得好是本分

電影於張艾嘉，始終像糖果於小孩，都拿在手裡了，怎麼可能會因為害怕吃壞牙，就丟掉呢？終歸是不捨得。

這一次，張艾嘉帶來的，依然是她最擅長的，女性視角的細膩故事。電影《相愛相親》以遷墳一事為主線，串聯起女兒、母親、祖母三代的故事，並邀請到許久未出山的田壯壯導演出演「父親」，與張艾嘉共同扮演一對中年夫妻，「他太像了，我寫的時候腦子裡就出現這樣一個人的樣子」，張艾嘉如此說道。

《相愛相親》的劇本創作了4年之久，不斷地修改打磨，提到這一點，張艾嘉「哎喲」了一聲，努嘴道：「確實有點久，加入了非常多的細節，花費了很多時間去討論、修改。」劇本最後完成一年多後，張艾嘉找到了合適的投資方。「我們找錢並不容易，我們要把整個預算打出來，做一些評估，幕後的team都是非常重要的，所以花了挺長時間」。

以往，張艾嘉不會把金馬獎獎項看得很重，「演員演得好是本分，是應該的」。而這次，《相愛相親》入圍了54屆金馬獎最佳導演等7項提名，卻令張艾嘉很激動。「文藝片在整個市場中是很難生存的，觀眾會覺得很感動，但他不願意走進影院去看，這一現象一直讓我覺得比較困擾」。

相比之前，此次《相愛相親》，張艾嘉堅持稱自己並不認為這是部小眾的影片，「可能人們覺得這個戲是小眾觀眾會喜歡的，但我現在不這樣認為」。

當被問及如何改善文藝片的處境時，張艾嘉做出了一個類似掩面的調皮表情，「大家現在真的是很苦，但我覺得自己能做到的是，只要是好的導演，如果他們想讓我幫助他們什麼，我就真的會去做，盡量去做我可以做的事，是最重要的，我當下可以做什麼，我就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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