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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小濤:回到揚州,讀懂祖父朱自清

朱小濤

1959出生於山西,1981年畢業於太原師專中文系。曾擔任過中學老師、記者、編輯。2004年遷居揚州,致力於朱自清研究。現在揚州文化研究所工作。

朱小濤沒有見過祖父朱自清,但血緣的紐帶將他們緊緊聯繫在一起。十多年前,為了追尋祖父少年時代的足跡,他甚至舉家搬遷,離開生於斯長於斯的山西太原,移居到了長江邊的揚州城。

朱小濤有個心愿,有生之年能夠以揚州為圓點,把祖父筆下那些如詩如畫的地方走上一遍,體悟祖父當年的感受與意境。在朱小濤的規劃里,南京也是其中的重要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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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漸漸地升高了,牆外馬路上孩子們的歡笑,已經聽不見了;妻在屋裡拍著閏兒,迷迷糊糊地哼著眠歌。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帶上門出去。」

這是朱自清散文名篇《荷塘月色》中的句子,寫於1927年朱自清任教清華大學期間。文中的「閏兒」,是朱自清的二兒子,大名叫朱閏生。朱閏生,就是朱小濤的父親。這篇文章問世的時候,朱閏生只有兩歲。

朱小濤說,父親朱閏生和祖父朱自清一生中相聚的時間並不長,「祖父一生短暫,只有50個年頭,其中大半時間在外奔波忙碌。父親的童年和少年時代,則都生活在老家揚州。祖父去世後,1949年,父親離開老家,參加革命工作,後來又考入華北人民革命大學(中國人民大學前身),畢業後分配到山西工作。之後成家立業,直至退休。」

朱小濤是朱閏生的二兒子,出生在山西,也是在山西長大。1979年,他考入太原師專中文系,畢業之後在太原工作。高大魁梧、性格豁達、一口地道的山西話,朱小濤看上去是個典型的山西漢子。很長一段時間裡,沒有人知道他是朱自清的後人;而他,也與老家揚州沒什麼實質性交集。然而,在朱小濤內心,揚州情結始終揮之不去,「揚州是我們朱家祖宗廬墓之地。祖父在這裡念私塾,讀小學、中學,考大學,結婚生子。他自稱是揚州人,並以此為題著文。在揚州的生活成了他日後文學創作的庫藏之一。無論走到何處,祖父都懷念著故鄉。」

朱小濤對揚州的親近,來自祖父的散文,也來自父親口頭的講述。古運河、瘦西湖、文昌閣、富春包子、大麒麟閣茶食……未見揚州之前,朱小濤已經在腦海中描繪出了揚州的畫面。

2002年,朱小濤陪著父親第一次踏上了返鄉之路。兩年後,他又舉家遷回揚州,「這也滿足了父親的心愿,從2004年到2011年去世,其間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住在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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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揚州,朱小濤常去古運河畔、文昌閣旁的朱自清故居紀念館,「這裡原先是朱家的老屋,如今,朱家人早已散落各地,但我總覺著老屋就是家。」

老屋不大,只有一進院子,幾間廂房。另有一處小別院。別院小屋裡有一張舊式的桌子,桌上有筆筒、筆架和一支毛筆。那是朱自清用過的筆。站在桌旁,朱小濤彷彿看見少年時代的祖父在青燈苦讀。又彷彿看到,中年的祖父在陪伴孩童時期的父親嬉戲玩耍。

在故鄉,朱小濤品讀祖父的文學作品,品讀祖父留下的家書,讀出了從前不曾有過的味道。

朱小濤講述了一段朱自清作品背後的故事,「1929年,我父親,也就是《荷塘月色》里的『閏兒』,剛剛五歲,那一年祖母得了很嚴重的肺病,不得不帶著父親從北京回到揚州。不久,祖母就去世了。從此父親、祖父天各一方。祖父惦記著老家的親人,但北京揚州兩地路途遙遠,只在學校放寒暑假時才能團聚。抗戰開始後,祖父跟隨學校西遷。他的薪水已無力支撐揚州老家的生活費用,不得已,父親上到高二就輟學了。另一個姑姑小學畢業後也輟學了。後來,我父親能夠自食其力了,他知道祖父生活清貧,身體不好,就常從自己微薄的薪俸中擠出一部分寄給祖父。祖父擔心我父親太過節儉,寫信回來說:『屢次承你寄款,希望不致影響你自己的需要才好!』」

朱小濤說,「讀者看到的是一位瀟洒倜儻的文學教授。但實際上祖父的性格嚴謹內斂,極具自省精神。他是學哲學的,但卻教的是國文。他是本科學歷,但在清華卻做了教授甚至系主任。他壓力很大,擔心自己在學術研究上落伍,幾次提出辭職,想專心治學。他不斷地自我要求,自我完善,隔段時間就制定一個讀書計劃。他虛心向語言學家王力,詩詞專家黃節、俞平伯等人請教學習。他用中、英、日三種文字寫日記,以此鞏固和提高外語水平。」

巨大的壓力,清貧的生活,繁重的工作,使得朱自清的健康狀況越來越差。1948年夏天,他的體重降到了38.8公斤。去世之前,他不忘在拒領美援麵粉的聲明上籤下自己的名字。

謙遜、自省、有氣節、有風骨,這是朱自清先生留給這個世界的形象。朱家的後人,頗有先人遺風。「閏兒」溫厚良善,清白一生,極受人尊敬。朱小濤待人接物亦是儒雅有度,謙和沉穩。面對記者,他一再強調:「不要寫我,真的不值得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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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揚州,朱小濤受邀和年輕的學子們分享自己對祖父的了解。在他娓娓的講述中,朱自清不再是教科書中身披光環的人物,而是一個平易近人的同鄉和長輩。朱小濤還受邀參加一些與祖父有關的學術會議,他感到有壓力,但也有了動力,「我會請教學者,補一補課,把自己的短板補上。」

朱小濤講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嗓音渾厚飽滿。今年9月28日,他來南京參加江蘇省新聞出版廣電局等單位主辦的八小時不間斷直播經典誦讀活動,在浦口火車站,他傾情朗誦祖父的《背影》一文。現場趕來「圍觀」的市民,被他的朗誦深深打動,有人甚至掉下了眼淚。

朱小濤有個願望——有生之年把祖父筆下那些如詩如畫的地方都走上一遍。他到了《背影》中的浦口火車站,到了「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2006年,他還和父母一同到了溫州。在溫州,朱小濤收穫了一段隔世的友情。

「祖父是1923年到溫州的,他那時候只有25歲,在溫州省立十中和省立第十師範教書,前後一年時間。在溫州,祖父留下了一組四篇散文,其中一篇就是寫梅雨潭的《綠》,還有一篇是《月朦朧,鳥朦朧,簾卷海棠紅》。祖父還為省立十中寫了一首校歌,直到今天,這首校歌還在用。」

《月朦朧,鳥朦朧,簾卷海棠紅》,是描寫一張國畫的意境,畫的作者馬孟容,是朱自清的同事。當年,馬孟容贈畫朱自清,朱自清寫文回贈,這是一段佳話。幾十年過去了,朱自清的文章流傳了下來,馬孟容的畫作卻失傳了。

「馬孟容和他的弟弟馬公愚,都和我祖父要好。《綠》就是祖父和馬公愚一起遊玩梅雨潭之後寫下來的。馬家兄弟後來在劉海粟的上海美專做教授,是有名的畫家。我祖父離開溫州後,他們漸漸失去聯繫。2006年,我們到了溫州,遇到了馬孟容的孫輩馬一釗先生。馬一釗是書法家,我們商量後,他用毛筆將我祖父的《月朦朧,鳥朦朧,簾卷海棠紅》全文書寫了下來。那時候,我父親還在,他也非常高興。」

朱小濤說,論成就,自己這一輩子都難望祖父項背。但通過各種方式來傳承先人留下的精神財富,這一點,他會盡自己的努力去做。

「對話」

年輕人應該多讀經典作品

讀品:祖父的文學作品,您最喜歡哪一篇?

朱小濤:年輕的時候喜歡《荷塘月色》,優美動人,文章里的「閏兒」就是我的父親,讀起來也很親切。隨著年紀增長,我現在越來越喜歡《背影》,語言樸實無華,表達對家人真誠的感情。

讀品:朱自清先生的散文被公認為現代文學史上的經典美文,但也偶爾會有人跳出來批評他的作品,您會去和他們辯論嗎?

朱小濤:我不會去辯論。一位作家,他的作品受到人們的評價和評論,是一件再也正常不過的事情。包括朱自清在內的許多現當代文學史上的優秀作家,他們的作品,都會有不同的人提出不同的看法。比如魯迅先生的作品,也有人提出異見。我覺得這是好事,從學術的角度出發,從文學批評的角度出發,都是好事。

讀品:您目前正在讀的是什麼書?

朱小濤:坦率說,這些年,我很少讀新書。現在書太多了,有時候讀到一本新書,一開始以為不錯,讀著讀著發現並不好。「上當」的次數多了,我就很少去讀新書了,因為沒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去分辨好壞。目前,我手頭正在看的,是我同事謝青桐的《越過重洋越過山》,講在海外的中國人,探討他們的心理文化背景。他之前還有一本書,叫《江湖有酒,廟堂有夢》,我也讀過,不錯。

讀品:如果給年輕人推薦文學類書籍,您推薦哪一本或哪一篇?

朱小濤:我主張年輕人應該廣泛地閱讀,而且應該多讀經典作品。如果一定要推薦,我首先推薦中國古代優秀的文學作品。例如范仲淹的《岳陽樓記》,柳宗元的《小石潭記》,等等。這些文學作品,包含中國特有的審美情趣、審美習慣,代代傳承,魅力永恆。我祖父那一代人,他們的大部分作品是用白話文寫的,但實際上他們卻是從中國古典文學作品中吸取的養分。國外的嚴肅文學作品,也應該多讀,托爾斯泰、巴爾扎克、茨威格、歐亨利,這些經典之作,都值得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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