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四十年「反毒戰」，前緝毒局主任揭藥物濫用背後利益黑洞

當地時間15日，美國著名的電視節目《60分鐘》（《60 Minutes》）迎來了美國緝毒局前辦公室主任蘭納茲（Joe Rannazzisi）。這位在緝毒局任職時鬱郁不得志的官員，離任之後終於能夠一吐為快。在《60分鐘》和《華盛頓郵報》的聯合調查中，蘭納茲細數了美國這場經歷了四十多年的「反毒戰爭」幕後。面對棘手的藥物濫用問題，製藥產業、美國國會和美國緝毒局三方的力量角逐和利益糾葛。而上月剛剛被特朗普提名的新任美國緝毒局局長馬里諾（Tom Marino），並不被看好。他的到來，或許只會讓緝毒局進一步淪為醫藥行業利益的傀儡。

蘭納茲接受《60分鐘》採訪

藥物濫用為什麼止不住？

上個世紀70年代，美國總統尼克松（Richard Nixon）將藥物濫用列為頭號公敵，發起了「反毒戰爭」（War on Drugs）。但時至今日，美國的藥物濫用問題絲毫沒有要剎住車的跡象。截至2016年，藥物濫用已造成20萬美國人喪生，超過了美軍在越南戰爭戰場上死亡人數的三倍，還有超過200萬的美國人正在同阿片（類鴉片）成癮做抗爭。2016年4月19日，經時任美國總統奧巴馬簽署，為醫藥行業「撐腰」的《保障病患獲得有效藥物執行法案》（《Ensuring Patient Access and Effective Drug Enforcement Act，H.R.471》）正式生效。而這一法案，恰恰是美國醫藥行業和國會沆瀣一氣，迫使美國緝毒局「繳械投降」的最好範例。

面對這一法案，美國緝毒局實在笑不起來。根據原有法令，緝毒局有權叫停醫藥公司疑似的藥物過量進入市場行為，只要其認為該藥品運輸對社會存在「可能到來的危險」。正是因為這較為寬泛的自由裁量權，一些藥品分銷商因此被裁定罰款，損失數十億的銷售額。但新法案直接畫地為牢，砍去了緝毒局在「反毒戰爭」中最有力的武器。門檻被提高後，緝毒局想要有所行動，就必須證明該醫藥公司的行為「在實質上有可能造成迫在眉睫的危險」。蘭納茲表示，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醫藥行業在幕後提供資金，為政府說客和國會要員搭台，換來了掃清未來製藥售葯道路上障礙的法案。根據遊說報告，2014年至2016年間，美國醫藥行業斥資1.06億美元，用於在國會遊說該藥物法案及相關立法。蘭納茲原本是美國緝毒局藥物轉移管制辦公室主任，2015年被迫離開，現在他為起訴阿片類藥物行業的律師團隊擔任顧問：「能夠讓國會在阿片濫用的風口浪尖上通過法案，保護醫藥行業的利益，他們的影響力，可想而知。」

飽受爭議的新任緝毒局局長

從2015年開始擔任美國緝毒局代理局長的恰克·羅森博格（Chuck Rosenberg），9月底表示自己因與特朗普團隊理念不合離職。不久，特朗普提名了共和黨眾議院議員馬里諾為新任緝毒局局長。馬里諾的身份充滿兩面性：他所代表的賓夕法尼亞州東北部地區，可謂是阿片受災重鎮；但另一方面，身處國會的他，也是不少在全國各地兜售阿片、賺著「黑心錢」的醫藥大公司的摯友。而對於去年通過的《保障病患獲得有效藥物執行法案》，說馬里諾是推動法案通過的「頂樑柱」，毫不為過。

蘭納茲在《60分鐘》大吐苦水後，節目曾多次嘗試在本月12日聯繫馬里諾，試圖採訪，但都被拒絕。馬里諾曾經稱，美國緝毒局太「咄咄逼人」了，需要多和醫藥公司展開合作。他也曾在去年接受《華盛頓郵報》採訪時，「吐槽」蘭納茲，指責他整天只知道罰款。被提名後，馬里諾還將有可能執掌白宮國家麻醉品控制政策辦公室，但他複雜的背景也使他在後續的投票中前途未卜。

特朗普的「說一套，做一套」

8月，美國「打擊阿片類藥物上癮危機委員會」致信特朗普，呼籲總統宣布全國啟動緊急狀態，以便「迫使國會注意資金」。委員會的初步報告還指出，每天有大約142位美國人因藥物過量死亡，每三個星期都會有相當於「9·11」的死亡人數。作為回應，特朗普當月在新澤西州的高爾夫球場表示：「阿片類危機是一次緊急狀況，我現在正式宣布啟動緊急狀態。我們將花費大量的時間、精力和資金用於應對阿片類危機。」

按理說，在美國總統宣布啟動緊急情況後，緊接著會帶來一系列措施，比如：從各州和各城市的救災基金中騰出聯邦資金來治療成癮和過量、派遣公共衛生工作者前往阿片類問題嚴重地區、向服務不足的社區部署醫療人員等等。但頗為諷刺的是，特朗普政府此前已經提議削減白宮全國毒品控制政策辦公室約95%的預算，而特朗普的「國家緊急狀態」也已風平浪靜地「緊急」了兩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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