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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裂縫的女神像更美,因為她屬於人間

很少人敢不稍加解釋地直言:伊莎貝拉·阿佳妮是個齙牙姑娘。

她的上嘴唇和鼻子離得過近,微張的嘴唇有一種性感。假如想要從容地將嘴抿合,只好用力地將人中緊繃拉長。這種不經意間的自我掩飾,恰巧給了她一種欲言又止的氣質,和一股倔強的錯覺。

電影《瑪戈皇后》劇照

提起阿佳妮,人們會想過那一連串被她演繹的角色,以及她眾說紛紜的私生活。大多數人都選擇性地忘記了一個事實:阿佳妮已經62歲了。

關於她的傳言紛紛,有人說她得了艾滋,死得慘烈。最新版本的故事是:阿佳妮陷在曾經飾演過的神經質角色里不可自拔,她出門要乘坐四輪馬車、穿復古蓬蓬裙。她在一次訪談中說:「(這些傳言)就好像社會上固有的流行病毒,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捲土重來。」

造謠者罪不可赦,但輕信它的人或有餘辜。假如你看過她的表演,你就會明白,熒幕上的她是那樣脆弱、多情、敏感、分裂,渾身充滿了逼近便逝的捉摸不定和岌岌可危。

《怪房客》劇照,與羅曼·波蘭斯基

她的表演本身就是一場通靈,當電影結束拍攝,附身的角色褪去,她總會有種下一秒也將蒙主恩召的虛弱。有時你不得不懷疑:大概她原本就是這樣的人,所以才能夠演得如此逼真。

就連和阿佳妮在《勃朗特姐妹》中同台飆戲的於佩爾都說:「如果我們都住在精神病院,我在分裂症病房,她在狂想症病房。

阿佳妮是當之無愧的法國國寶級女演員。五獲法國「凱撒獎」,戛納影后,兩度被奧斯卡最佳女主角提名,有人說,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法國影壇是阿佳妮的天下。

在阿佳妮自己看來,她的電影生涯開始於出逃。

12歲時暑假,弗朗索瓦耶的《小布佳》正在找一個長著橙色雀斑的金髮女孩兒。星期四那天,阿佳妮去了面試現場。她的真正想法是:不和爸媽一起過夏天,這可真不錯。

兩年以後,《福斯蒂娜和美麗的夏天》又找到了她,導演說:「我還不知道要讓你演什麼,但我想讓你演。」

片場生活對尚未成年的阿佳妮並不新鮮。但16歲的她被問道:「你是演員嗎?」阿佳妮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把自己形容成「演戲的無業游民」。

她告訴米歇爾·芒梭:「別人需要我,是因為他們缺了一個演員。」她總覺得自己不斷充當著別人的替代品。

從小,她就被為人謹慎的父母教導:「別把你的觀點擺出來,別使你引人注目。」幼年時,她常想把自己藏起來,鑽到老鼠洞里。以前她總覺得自己很醜,但現在不這麼覺得,「因為自己已經被包裝過了」。

對她而言,演戲是一種有的放矢的反抗和背叛。

電影被她稱作「假」,生命被她稱作「真」,演員是一種在真假間往複的職業,這種角色切換的遊戲對阿佳妮而言並非難事,但這種遊戲,使得演員這個職業變得危險。

《著魔》里,阿佳妮是一個被魔鬼佔據靈魂的女人,一個和怪物交媾的女人。她赤足走在潮濕黑冷的地道里,肚子里懷著怪物的孩子。

她先是神經質地笑了起來,在空曠甬道里抽搐痙攣,不時將腦袋撞向牆壁,手裡的購物袋被她甩到牆上,牛奶噴洒出來。她倒地,開始口吐白沫,身上淌血,下身流出綠色的液體。三種顏色混了一地,裹著女主人公的痛苦、悔恨和不敢置信,直直撞向崩潰的臨界點。

電影《著魔》片段

《羅丹的情人》中,阿佳妮扮演羅丹的情人卡蜜兒,一個生命最後30年在精神病院監禁中度過的女人。

電影中,與羅丹分別後的阿佳妮憑藉著回憶,為羅丹塑了一個半身像,她在用石膏刻就的懷抱代替曾經愛她的,有血有肉的男人。因為演得過於投入,很長一段時間,阿佳妮在角色中走不出來。

阿佳妮演遍了那些人生跌宕起伏的歐洲傳奇女子。除了《羅丹的情人》里的卡蜜兒,還有改編自大仲馬原著的《瑪戈皇后》里,成為政治犧牲品的瑪戈;《勃朗特姐妹》中的艾米麗·勃朗特;然後是阿黛爾·雨果,文豪雨果的女兒。

1974年,導演弗朗索瓦·特呂弗給阿佳妮寫了一封信:

「阿佳妮,你是個不同凡響的女演員。除了讓娜·莫羅外,我從沒如此迫切地渴望把一張臉固定在膠片上。」

隨後他又給阿佳妮寫了第二封信:「單是你的面孔就能講述一個動人的故事……你甚至可以演一部沒有故事情節的電影……它將可以與任何一部故事片相媲美。」

那時的特呂弗手握《阿黛爾·雨果的故事》劇本。這份他五六年前就寫完的劇本,因為沒有合適的女主角人選,遲遲未被付諸熒幕。然後他看到了阿佳妮主演的《耳光》,一切順理成章地發生了:

漂洋過海的名門之女,一邊忍受神經質性格的折磨,一邊追求錯愛的花花公子。這部1975年上映的電影里,20歲的阿佳妮像一隻隨時可能傾覆的小船,僅靠著想像和悟性,就從單薄的經歷中提取出了屬於阿黛爾情緒。

這種對於情緒認領的精準和表達,常讓人好奇,現實中的阿佳妮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電影中的阿黛爾為了愛情,從法國輾轉到了加拿大。而現實中,阿佳妮也曾因為愛情從歐洲追到了美國。那是和丹尼爾·戴·劉易斯的戀情。

熱戀時,她和劉易斯暫停了片約,在巴黎過起二人世界。有一種說法是,期間阿佳妮拒絕掉了《本能》和《不道德的交易》的片約,這兩部片捧紅了沙朗·斯通和黛米·摩爾。

激情過後是神傷。劉易斯去了美國,遇見了瑞貝卡·米勒,一發不可收拾。不知是否是為了挽回舊情,阿佳妮也去了美國,和沙朗·斯通合拍《魔鬼雙姝》。但二人戀情仍是不了了之。

從起先的金童女女,到後來的勞燕分飛,兩人的戀情充滿了八卦雜誌所津津樂道的所有元素。

後來,阿佳妮還和電子音樂大師讓-米歇爾·雅爾有過交往。關於戀情是否走到了婚約這一步,兩個人各執一詞,甚至在媒體上隔空喊話。真相無處可堪,但結局廣為人知:最後,阿佳妮帶著兩個孩子離開巴黎,到瑞士安家。

在解讀這一段故事時,我們應當反思:是否因為阿佳妮演過一系列為情所傷、脆弱癲狂的女子,我們就將她天然地當做受害的一方?

美麗,脆弱,瘋狂,憂鬱,然後是堅韌和生命力。喜歡上阿佳妮輕而易舉,但要欣賞阿佳妮絕非易事。大多數人被她的熒幕形象和外表牽著走,一旦只將她當做悲劇美人進行抒情,她的獨立和生命力就會被遺漏,將她作為一個人來欣賞的機會也就丟失了。

阿佳妮的身體里一股的力量。她將所看到的、所聽到的、所經歷的都記在心裡。當每一段喜怒哀樂都被正視、被毫無怠惰地咀嚼,世界的可怕就會變得栩栩如生。她說,「這種遊戲穿透了我的靈魂,它超越了我,造成了超乎情理的痛苦。」

和這股自我毀滅相伴的,是一股野蠻生長的韌勁和叛逆。她在訪談中說:「一旦我到達一個我追求的地方,我又會以種種方式離開了。」

她渴望改變,出逃,反叛,她不止一次表示,假如人生以順遂的方式進行,她絕不會有任何機會從事這個職業。演員是她對父母約束的反抗。

1989年,阿佳妮在凱撒獎的領獎舞台上朗誦《撒旦詩篇》,以聲援薩曼·拉什迪,這位因批評伊斯蘭教,而被伊朗獨裁者霍梅尼全球追殺的作家。

領獎台上的阿佳妮

但阿佳妮也並非完美無缺。

在一次訪談中,主持人問她,是否會害怕有朝一日容顏不再?阿佳妮回答:「幸好這件事還沒發生。」

似乎與這一問一答冥冥中對應的,是越來越多指向阿佳妮「變老變胖」、「整容」的評價和猜測,英國郵報一篇《阿佳妮:不斷面對整容指控的女演員》捅破了這層紙。

除此之外,早年她針對幾任前男友的說辭真實性存疑、在走戛納紅毯時被攝影師抗議也被再度討論。戛納元老Giles Jacob在《戛納公民》里,還曾抱怨了這位法國國寶級女演員的難伺候。

一代女神的雕像,有了裂縫。

將攝影機放到地上的攝影師們

2009年,在復出後的第二部作品《裙角飛揚的日子》里,有人把阿佳妮的熒幕形象形容為「崩塌」。比起39歲出演《瑪戈皇后》時被冠以的「凍齡」標籤,在《裙角》里,阿佳妮發胖,皮膚變得鬆弛,不再只是以女神的姿態出現。

但阿佳妮也憑藉《裙角飛揚的日子》贏得了第五座凱撒獎。自此,五奪凱撒獎的阿佳妮也成為了法國電影史的一個傳奇和標杆。

儘管有人說她的臉因為微整形而變得僵硬,但那雙每一秒都在說話的眼睛,懂的人就會明白,她的天賦與對人的理解留存了下來。曾經她說「想要演的角色都是年輕的女性」,現在,她親手打破了這面鏡子。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阿佳妮和法國名記米歇爾·芒梭有過兩次時隔十二年的訪談。十二年後,阿佳妮的目光不再停留在外部世界,而是聚向了自我。這是她當時的一些想法,從中可以窺見些許真實的阿佳妮。

芒梭:「你會陪孩子一起度假嗎?」

阿佳妮:「當然,我們打算去紐約過一星期。我以前為讓一個男人開心跑到紐約去,為什麼不能為他兒子這麼做呢?」

「我總是太信任自己,以為能拯救別人,這是一種危險的品質。」

「以前總把自己的情感掩飾起來,實在是太辛苦了了。」

「在我人生的剩餘的部分里,我要開始修補那些被打斷的美好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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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於網路,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文:木羊

參考資料:

1,《明星之愛》,米歇爾·芒梭

2,Isabelle Adjani, wikipedia

3,「 De temps en temps, l'anonymat me para?t être un nirvana. Il n'y a rien de plus glam que d'être un illustre inconnu.」 Isabelle Adjani,l'interview vérité, Féerie issue 179

4,She who must be obeyed,the guardian

5,Isabelle Adjani: the constant plastic surgery claims,Tele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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