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在一日三品中安安靜靜

周四本欲是上班的日子，可一大早醒來時，卻被身心俱憊的感覺圍困著，於是繼續睡覺，到上班時間打電話告知單位我今天要休假。就這樣在被窩磨蹭了一個多小時才起床。許是睡得久了吧，覺得眼瞼發漲，在鏡子里看了一下，果然亂蓬蓬的腦門前，雙目的眼瞼有些浮腫……

坐在爐子上的那把鋁壺，噝噝響了許久，可由於火力不旺，這壺水一時半會開不了，於是就捅了捅灰，然後按部就班地剃鬚、刷牙、洗臉，去廁所卸掉被胃腸蠕動了一宿的廢物。走到院子，經冷風一吹，又看到屋頂上坐而不化的積雪，眼睛一下清亮起來，渾身也覺得輕爽多了。做了幾個擴胸運動之後，又掀開厚重的門帘鑽進了屋。壺嘴處就象蒸汽機車一樣，從那兒冒著一團團乳白的蒸汽。

習慣性地想要泡茶，拿出杯子後卻變了主意。不用上班，有大把的閑時間，何不煮茶喝呢？這個意識，就象一個如影隨形的魔鬼，尾隨著我、唆使著我找出近一年再沒有用過的茶罐。這還是過春節時，從老家拿過來的一隻粗陶茶罐。這是只單耳的黑陶罐，底部是淺褐色，底部以上的罐體呈黑褐色，由於做工簡單、粗糙，罐身上還很明顯地有一圈圈制坯時留下的劃痕呢。

清洗完茶罐，把爐蓋滑開一個茶罐漏不下去的豁口，注水、下茶，看到火焰撲騰撲騰舐著茶罐時，再洗好一隻茶杯。這隻茶杯是細瓷的，通體是晶瑩的白色，握在手中很滑潤。洗好杯，茶罐的茶水也煮沸了。於是我左手執杯，右手提罐微傾，隨著一股淡黃色茶汁的瀉出，頃刻間茶香變得濃郁起來。呷了一口還燙的茶水，頓時滿口生津，一種身心俱泰的感覺油然……往茶罐添水，煮沸，倒茶——半早上，我一直在重複著這個動作：用黑褐的陶罐煮茶，以潔白的瓷杯品飲。一白一黑，我就在這黑與白的方寸世界，以先祖發明的燒制之物消遣著日子。突然間我想：中國茶，是一個文明的源流；罐罐茶，也當是中國茶的一個支流吧。

吃完飯，沒有按之前的想法動作。慵懶的意緒，支配著我的行為做了調整。這樣，就隨意打開了電視機。就在屏幕一閃的同時，我知道讀書的計劃在這一閃中成了泡影。電視正在播放被譽為鬼才的石鐘山新編的電視劇《地下地上》，劇情很精彩，故事情節編排也引人入勝，這樣不知不覺就看了下來。房子里爐火很旺，溫度也高，坐得久了容易讓人產生疲倦的感覺。想想就又沖泡了一杯速溶咖啡。其實我是不大喜歡喝咖啡的，但我喜歡咖啡的苦味。當然，是純粹的那種苦味，不加糖，不加奶。這是一種比茶要厚道的苦味，也不同於中草藥汁難以下咽的苦。苦，它是咖啡的味。可惜，家中只有速溶咖啡，只好將就了。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看著瓷杯上的花紋，這中西合壁的物品、器物，讓人又有另一番滋味在心頭徘徊。從中午到傍晚，連續看了四五集電視，並記住了片頭中這樣兩句廣告詞：「愛是最深刻的潛伏。」「愛是最危險的奢侈品。」聯繫到劇中的情景，這兩句話可謂之「經典」唉。

吃過晚飯，照例要喝晚茶的，這已是我多年的習慣。收拾停當，洗茶泡茶……望著桌子上瓷質的杯盞茶具時，又想起了這樣的一句話：「人生就是桌上的杯具」，這是時下流行的一句話，據說是從張愛玲的那句名言引伸過來的。這個「杯具」即「悲劇」；還有「器具」，亦即「喜劇」等其它幾種說法。初聽著詼諧幽默，仔細品味，也說出了人生的三分道理。

晚茶我泡了一泡普洱茶(工夫茶)。沖泡的繁文縟節，讓我簡化了許多，洗過茶後只剩三個環節。泡茶、分茶、飲茶(工夫茶其它的花式，只適合茶藝表演時使用)。慢慢地喝著茶，慢慢地翻動著書頁，這樣一喝就是半個晚上。茶水越喝越無味起來，書卻越讀越有味。看來生活中有些東西只能運用加法，另有些東西，只能用減法了。夜漸深，讀得酣暢仍無睡意，恰這時單位來電話讓明天繼續上班，就趕緊熄燈就寢。

休假的一天就這樣在陶瓷的陪伴中，於散淡閑適中畫上句號。

作者簡介：張筱，本名張志明，網名九米齋主，自號三合居士，又署半破居士。上世紀六十年代生，獨立寫作者，中國文學網總編，二十多年來進行散文、散文詩、詩歌、小說、評論多種文體寫作，創作300多萬字作品，已出版自選集6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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