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争鸣41：李秀成是否是叛徒

可以这么说，天京内讧之后，太平天国已经宣告了失败的命运。之所以它还能再苟延残喘几年，完全是因为忠王李秀成和英王陈玉成这两人勉力支撑的结果。对于李秀成的评价，一直以来都是众说纷坛，莫衷一是，许多人依据李秀成最终投降了曾国藩，并最终写了《李秀成自述》的这一史实就说他是太平天国的叛徒。对此，笔者不敢苟同。

李秀成像

首先，敌人攻破天京之时，他不顾自己的全家老幼，尤其是他还有老母在堂，但他也顾不得这些，而是保护幼天王突围，并把自己的战马让给了幼天王，以至于自己掉队被擒。

其次，被俘之后，敌人千方百计想从他口中套出干王洪仁玕与幼天王的去向，以及太平军下一步的行动计划。而李秀成当时为太平天国制订的计划是南下江西、绕道湖北，与西北太平军陈得才部会合。作为这个计划的决策人，他一个字也不肯透露。敌人穷追不舍，他就在《自述》中搪塞说：“（幼天王）十六岁幼童，自幼至长，并未骑过马，又未受过惊慌，九帅（曾国藩的弟弟曾国荃）四方兵追，定言被杀矣。若九帅马步在路中杀死，亦未悉其是幼主，一个小童，何人知也。”而曾国藩也相信了他的话，放松了对幼天王的追击，并在奏折中说：“洪福瑱（幼天王）以十六岁童騃，纵未毙于烈火，亦必死于乱军，当无疑义。”由此可见，李秀成即便被俘，仍在千方百计保护幼天王等人。

再次，根据曾国藩的幕僚赵烈文所写的《能静居士日记》所记，李秀成得知曾国藩对自己下了杀心之后，“无戚容”，在赴刑场的途中，仍是“谭笑自若”。这种视死如归的态度，绝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叛途所能做到的。

《李秀成自述》全文很长，有三万余字和五万余字两种说法，他所写的太平天国史实，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已然是难以区分；而他所写的自己的思想变化，也是让人捉摸不定。这篇文章之所以让许多人看得云里雾里，其实是一点也不奇怪的。因为它是在特殊情况下写出的特殊文章，我们也得以特殊的眼光去审视它。

首先，它是一篇供词，而它的作者也是一位非常人物，他的太平天国的后起之秀，支撑太平天国后几年的国之栋梁。他在囚笼之中用每天七千余字的非常速度写出来的。一般写过东西的读者都知道，每天七千字是何等困难的，何况还要背负着强大的思想包袱。《自述》写好之后立刻被收走，连回头再看一遍的机会都没有，全无斟酌修改的余地。

其次，这是他的绝笔。李秀成文化程度不高，但头脑清楚、精明干练，也不糊涂。他知道《自述》完成之日，即是自己离开人世之日。“安能忘情如太上，生无欢乐死无哀”，李秀成也是凡人，面对着国仇家恨、面对着生离死别，他的情绪波动可想而知。在如此感情激烈波动的情况下写出来的文字，就很难做到有条有理、头绪分明。

再次，他写这篇自述，不是为了交差，也不是为了乞降，而是要利用自己生命中最后的一点时间、最后一次机会，为太平天国大业尽自己的最后一份力量。他希望用《自述》来说服自己的对手——手握重兵而又老奸巨滑曾国藩。

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其实也不难设想：

一是把对方的注意力从追查幼天王和洪仁玕等人的去向上吸引到别的地方，不让对方知道太平军绕道江西、湖北与西北太平扶王陈得才会师的计划，所以《自述》中对这一方面的活动一字不提。如果他真的想要活命，对清廷摇尾乞怜，是肯定要将这方面给讲出来的。

二是建议“收齐章程”，从表面来看，这是建议清军招降大江南北的太平军余部，为敌人效力；但从实际效果来看，这其实是在“招降”的掩护下联络太平军余部，伺机卷土重来。

三是在太平天国失败已经定局的情况下，策动曾国藩反清，建立一个汉家政权，这其实也是后世孙中山等人提出的“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具有极其强烈的民族主义。李秀成还提议让“收齐章程”后为这个新政权服务。当时，以曾国藩为首的湘军已经控制了江苏、浙江、安徽、江西等首，如果能够策动成功，那么孙中山先生所设想的“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就要提前半个世纪。只可惜这部分内容被曾国藩撕毁，以至于《自述》有头无尾。他既想把这层意思告诉曾国藩，又不能明说，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暗示，让对方去体会。因此，这样的意思看起来就是不明不白，欲言又止、欲说还休。

曾国藩像

李秀成文化程度本来就不高，再加上自述上夹杂着大量的方言和土语，《自述》本来已经很不容易看懂，再加上曾国藩惧怕清廷看中破绽，不得不对《自述》作了大量的删改。这也使得《李秀成自述》更加的难懂，几乎成了天书。

其实，能不能看懂《自述》，能不能看出李秀成的真正意图，并不能影响对他的评价。李秀成的功过是非，是由他的一生事迹所决定的，不应该受到《自述》的影响。

总而言之，虽然李秀成在战略战术上着实犯过不少错误，但凭心而论，他仍是太平天国后期的两大支柱之一，只可惜洪秀全在这段时期内更加的昏庸无能，致使局面一而再、再而三地雪上加霜，直至最后的万劫不复，只是可惜了以李秀成和陈玉成这样的国之栋梁也不得不随之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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