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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如何到得儂:這一種功,旁人豈可居之?

有人謙虛,愛說:功勞是你的他的大家的!

不居功是美德,可這世上,有一種功勞,自家有了,慰意即好,可千萬別推於人;其他人,嘴上也須留德,莫去搶人之功。

說的是大清時,赳赳武夫健兒,每遇督撫、提鎮(提鎮即提督)賞賚優待,必大叩其頭曰:「大老爺的恩典!」

武人寡學,唯知討好上峰,老爺無論如何之好,只消一句「大老爺的恩典」足以對付,不必像文人那樣,須搜腸刮肚,寫一篇長文方是盡心、方能對付。

不料一位游擊將軍,年望五十了,忽生一位公子。總督大人知道了,當面賀喜說:「恭喜爾得一子矣!」爾汝之言,顯得上官對下的倨傲之意。

游擊得此片言,忙急趨跪謝道:「大老爺的恩典!」

「大老爺的恩典」,游擊是說慣口了的,可他自家生兒子,如何也要謝總督的恩典?兩旁聽了,笑幾失聲。

這個恩,制軍大人實不敢「居功」!游擊大人戴了綠帽兒,火拚的勁頭上來了,總督也怕啊!

此事記在清人劉廷璣的《在園雜誌》里。這件令人「絕倒」的笑話,在南唐時也有近似之例:

南唐後宮生子,李後主賜近臣「洗兒果」,有大臣上謝表說:「猥蒙寵數,深愧無功!」

皇上生兒子,這位大臣說,實在慚愧,我無功啊!——敢情他為沒能幫上忙懊惱呢!

李後主讀了表文,又氣又笑,道:「此事如何著卿有功?」我自家生兒子,如何讓你立功?(事載宋人王?:《野客叢書》卷10)

可見,口不擇言,不單是武夫,文臣顢頇,用心太過,愚亦有時——這就是東坡居士說的「此事如何倒得儂」!

不管是自家還是人家生兒子,外人熱心,攘袂立功,只可立於生子之後,前面的事,就別瞎摻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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