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普蕾30年：煙花易冷，樂聲不寂

豆蔻年華成為舞台明珠

金童玉女成就樂壇佳話

誰想卻匆匆離世

1987.10.19

卅年如煙往事

或許比電影更令人唏噓

電影《她比煙花寂寞》（Hilary and Jackie）劇照 |

一般認為該片以杜普蕾為原型，但熟悉杜普蕾的人認為故事並不真實。導演塔克和兩位製片派特森、拉斯肯特都是杜普蕾的樂迷，他們曾說，這部電影只是受到杜普蕾事迹的啟發，並非重現

對我們這些成長在杜普蕾光環下的人來說，似乎很難相信杜普蕾已經去世30年了。一切仿如昨日。

從16 歲在維格莫爾音樂廳登台首演，到1973年2月在倫敦舉行最後一場音樂會，杜普蕾的演奏生涯僅僅持續了十年多。在許多音樂家剛剛開啟職業的年紀，杜普蕾卻已經告別了摯愛的舞台。

即便如此，她那磁鐵般讓人無法抗拒的個人魅力，仍能穿透聽眾的內心。朝氣蓬勃的熱情同永不老去的慧質，賦予其以不朽的意義。而她傳奇的愛情與悲劇的命運，更不知留給世間幾多惆悵。

傑奎琳?杜普蕾1945年生於英國。選擇大提琴，是出於一種異乎尋常的直覺。她非常清楚地記得5歲生日前的一件事：「（我）看到一部老式的收音機。我爬到燙衣板上把它打開……就在大提琴出來那一刻，我立即就愛上了它。」「對我來說，拉大提琴是這個世界上最自然不過的事了。」

杜普蕾從10歲開始跟隨當時的名師普力茲學琴，15歲時得到卡薩爾斯的指點，後來還到蘇聯跟隨羅斯特洛波維奇學習半年。羅氏對她說：「你是我所見過這一代大提琴家中最有意思的一位，你的成就甚至會超過我。」

大提琴是她命中注定的樂器，好像她出生時就拿著一把。大提琴是她本性中不可或缺的有機組成部分。

——著名大提琴家、指揮家羅斯特洛波維奇，杜普蕾恩師

音樂天才要想在音樂事業上取得輝煌成就，必須犧牲自己的少年時光，杜普蕾也是如此。「一直到17歲時，大提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雖然沒有生命，卻可以讓我傾訴悲傷和難題，它真是有求必應。」

杜普蕾在演奏時與生活中截然不同。她在演奏時自信、滿足，常常渾然忘我；一旦離開舞台，卻變得困惑，悶悶不樂、不成熟。直到17歲，她才生平第一次冒險搭乘地下鐵，據朋友說她甚至連出門買包洗衣粉也不會。無論在家或出外，她都渾身不自在，除了那把大提琴。

1961年3月1日，16歲的杜普蕾在維格莫爾音樂廳正式開啟了她的演奏生涯。一年後首次與管弦樂團合作，演奏了與她生命連接最緊的音樂——埃爾加《大提琴協奏曲》。這場演出的成功毫不出乎意料，但是所有人都不會預料到它對她有那麼重要。卡特在《每日郵報》寫道：「埃爾加這首暗示暮秋的晚期作品，由一位如春花綻放的妙齡少女演奏，讓人覺得凄美動人。」

音樂事業一帆風順，愛情的到來更為她增添了傳奇的一筆。那時，傅聰夫婦家是倫敦藝術家們聚會的中心。杜普蕾在那裡遇到了巴倫博伊姆。除夕之夜，他們一道去傅聰家。晚餐過後，杜普蕾要求巴倫與她一起演奏貝多芬的《A大調奏鳴曲》。直到凌晨三時，他們仍然不停地演奏著，彷佛晚宴才剛開始！

杜普蕾與巴倫博伊姆

杜普蕾與巴倫的結合，成就了樂壇的一對名副其實的金童玉女。樂評家卡恩寫道：「巴倫靠在指揮台扶手上，兩腳交叉。那種姿勢道出了他對愛妻的欣賞和驕微。有時，杜普蕾演奏完一段技巧艱深的樂段之後，她會轉過頭來向他微笑。他頷首示意之後，樂團奏出了最強音，她就接著操弓拉出了最艱難的琶音，一頭金髮隨著樂曲飄舞著，將樂曲帶入最高潮。滿場的觀眾不約而同地起身瘋狂地鼓掌。」

只要一有機會，兩人就會在一起演奏。魯賓斯坦夫人回憶說：「杜普蕾每晚都全身投入……一點體力都不保留。她全身上下都充滿音樂。」

也許正是這樣的演出，消耗了杜普蕾的身體。排練，音樂會，上電視、廣播、錄音，訪問，練習，總是排得滿滿的，讓她氣都喘不過來。我們現在知道的，多發性硬化症已經開始侵蝕她，但是這病很難診斷，常被誤以為是神經疲勞。

從1971年開始，杜普蕾的日子越來越糟糕。她經常拿不住弓，有時走路都成問題，不得不暫時停幾個月的演出。不過當年12 月，她突然來到EMI錄音棚，與巴倫一同錄製了弗蘭克和肖邦的奏鳴曲。誰也沒想到，這是她最後一次到訪。

1973年10月，杜普蕾被診斷出患有多發性硬化症，在此之後她還一直懷有重返舞台的希望。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願望漸行漸遠。

當傑奎琳演奏時，彷彿她在用雙手撫摸樂曲。

——小提琴家Hugh Maguire，杜普蕾密友及三重奏搭檔

大提琴家秦立巍告訴我，有一次斯塔克與友人在車上的廣播中聽到一段演奏，朋友請斯塔克評價。當時斯塔克並不知道是杜普蕾，說，照這樣的拉法她活不長。斯塔克對秦立巍說，他非常後悔自己說了這樣的話。我想我們都能理解斯塔克。

杜普蕾的演奏生涯僅止於28歲。她將自己完全融入作品當中，在音樂中表達出靈魂的力量。祖賓?梅塔把傑奎琳?杜普蕾的一生比作劃空而過的彗星最閃亮的一瞬，雖然短暫，卻以非凡的光彩照亮了我們的生命。

我總是難以忘記快樂的杜普蕾在火車上撥弄琴弦的天真笑容，巴倫推著輪椅中的她在黃昏中散步的畫面。在杜普蕾去世30周年之際，我們只能從她留下的唱片中，試著尋找她給世界帶來的光明和快樂。

她就像朱麗葉一樣，留給我們的是永遠年輕熱情的回憶……在她的靈魂當中有一種永不褪色的青春朝氣和活力。

——導演Christopher Nupen，杜普蕾紀錄片拍攝者

杜普蕾演奏-埃爾加《大提琴協奏曲》

原載於《愛樂》雜誌

2005年第3期

莫菲 / 文字

小卯 / 選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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