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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琴海上被遺棄的麻風病孤島,史賓納隆加島的故事是一個巨大謊言

1913年,當克里特島成為希臘的一部分之後,所有麻風病人都被送到了史賓納隆加島進行隔離(Credit: Elizabeth Warkentin)

四年前的一天,我站在克里特島(Crete)東北部可以俯瞰到靜謐的普拉卡(Plaka)村莊的一座陡峭山頂上,生平第一次瞥見了史賓納隆加島(Spinalonga)。這座面積僅為8.5公頃的小島位於米拉貝洛灣(Gulf of Mirabello),完全籠罩在陰暗和陰鬱之中,猶如被煤炭熏黑一般,而環抱在其周圍的史賓納隆加半島,則像在夕陽的金色餘暉下一隻酣睡中的小貓的尾巴。

史賓納隆加島距普拉卡僅一箭之遙,這座貧瘠的岩石小島曾經在威尼斯人(以及之後的土耳其人)統治期間作為軍事據點;島上的一座中世紀城堡是那段歷史的證明。1904年,當克里特人將土耳其人驅逐出島之後,這裡變成了麻風病隔離區,到1913年,當克里特島成為希臘的一部分之後,所有麻風病人都被送到了這裡。最多的時候,曾有400名病人被隔離在島上。

麻風病導致皮膚潰爛和衰弱性神經損傷,長期以來一直背負著負面的社會標籤。在過去,麻風病患者受到家人、社區甚至醫務專業人員的迴避、羞辱和虐待。事實上,麻風病患者歷史上時常受到非常極端的歧視,在古代,麻風病被稱為"死亡前的死亡"。

一旦被確診,等待這些麻風病受害者的厄運便是財產和金融資產被扣押,公民權利喪失,身份化為烏有。之後,他們被驅逐到史賓納隆加島,而到了這裡,他們將不再獲得治療。負責島上病人的唯一一名醫生,僅僅在有人身患其他的疾病的時候,才會從普拉卡前往史賓納隆加島查看病況。

更為甚者,儘管早在上世紀40年代就找到了治療麻風病的手段,但希臘政府直到1957年才撤銷隔離區的運作。當時,一名英國專家在視察該島後,撰寫了一份報告,譴責負責該島的醫生和希臘政府未能為病人提供適當的醫學治療和居住環境,在此之後希臘政府才正式宣布關閉史賓納隆加島。

四年前的那天,我未能造訪該島,但自從讀了維多利亞·希斯洛普(Victoria Hislop)暢銷小說《島》(The Island)之後,我曾來到島上探尋當時被流放在史賓納隆加島上的病人真實的生活狀況。希斯洛普的這部小說其故事背景就設定在這裡的麻風病隔離區,以傷感的基調講述了這裡的家庭秘密,背叛,以及命運多舛的愛情故事。

儘管早在上世紀40年代就找到了治療療麻風病手段,但直到1957年隔離區的運作才宣告終結(Credit: Elizabeth Warkentin)

在一個有風的夏日午後,視線穿過米拉貝洛灣暗藍色的水面,當白色的快艇呼嘯駛過時,史賓納隆加島呈現出一幅美麗的畫面。但是,當我們乘坐著從普拉卡駛出的小渡輪靠近這座小島時,島上的那座城堡就像一片黑雲籠罩在我們頭上。

陪同我登島的是莫里斯·博恩(Maurice Born),他是一位民族學家,以及"Vies et morts d un Crétois lépreux"(《一個克里特島麻風病人的生生死死》)一書的聯合作者和譯者,此書的另一位作者伊巴密濃達·里芒達基斯(Epaminondas Remoundakis)是一名麻風病倖存者,他曾為改善史賓納隆加島上麻風病患者的生活狀況以及讓他們獲得公正的對待而奔走呼籲。

當我們穿過一條被稱之為但丁之門(Dante s Gate)的多拱形隧道時,博恩說:"你看,史賓納隆加島的故事是一個巨大謊言。"

在1957年隔離區關閉後的數十年,幾乎沒有人知道這座島的情況。政府急於抹去隔離區曾經存在的任何印記,燒毀了所有的檔案,而倖存的麻風病人則拒絕講述他們在島上的經歷。多年來,好像史賓納隆加島從未存在過一樣。

受苦的病患生活在古老城牆內的住所中(Credit: Elizabeth Warkentin)

不過,希斯洛普2005年出版的那本小說改變了所有這一切,小說後來還改編成一部廣受歡迎的電視劇。突然間,人們開始談論起來;並且似乎人人都成了專家。作者對隔離區的故事進行了浪漫化的描繪,這讓政府露出悅色,於是毫不禁忌人們的談論,一個浪漫化的,對這個麻風病隔離區錯誤描繪的故事由此誕生。

此時,我們走到了一條陽光明媚的村莊街道,兩旁是威尼斯人和土耳其人家園的廢墟。博恩停下腳步,指向一處沒有前部也沒有屋頂的石頭遺址,這裡曾經是一個由麻風病人負責的酒吧。"政府試圖抹去他們聲譽上的污點,想摧毀隔離區的所有證據。但後來,到了上世紀80年代,他們意識到有遊客是專程探尋麻風病隔離區的,"他解釋道,夾帶著諷刺的笑聲。

穿過又一道拱門,我們來到了島上的商業街,這是一條有遮陰的街道,街上有若干家商店(這裡曾經銷售的商品是1930年代以前,麻風病人被允許僅可擁有的物品),一家咖啡館和一所小學校。出於旅遊的目的,街道的一邊已經進行了修復,店面已裝上了彩虹色排列的木製百葉窗。不遠處有一個海綿狀的石頭建築,裡面仍然放置著用來焚燒感染衣物的焚化爐。

維多利亞·希斯洛普的暢銷小說《島》浪漫化了史賓納隆加島的歷史(Credit: Elizabeth Warkentin)

當我們走過這裡廢棄村莊時,博恩繼續細數著隔離區的生活。他告訴我,在20世紀30年代之前,史賓納隆加島人生活在瘋狂的自私狀態,生存是他們唯一的考慮,沒有人會去照顧他人,神父找不到人幫助埋葬死者。

直到里芒達基斯到來,並創立了史賓納隆加島病患兄弟會(Brotherhood of the Sick of Spinalonga)——一個致力於改善島上狀況的社團,這裡的情況才開始改觀。病患兄弟會通過向希臘政府遊說,為病患爭取了結婚和經營買賣的權利。

"在病患兄弟會成立之前,食物、賭博和拉基酒(raki)(克里特島十分受歡迎的由葡萄釀造的烈酒)是這裡聊以消磨時光的一切,"博恩說。病患兄弟會努力在島上建立秩序,提高生活質量。有時,島上有音樂才能的病人會舉辦一些音樂會。還有人捐贈了一台錄音機,放在了一個咖啡館內,供客人聽音樂。

病患兄弟會最重要一條規則是禁止使用鏡子;沒有人希望看到自己。但卻無法避免從其他病人身上目睹麻風病造成的蹂躪。

"他們尋求孤獨,以避開見到其他人的臉,"博恩說。

在1957年關閉隔離區之後,希臘政府試圖摧毀這裡的所有痕迹(Credit: Elizabeth Warkentin)

之後,在1938年,隔離區的病人獲得政府許可,炸毀了中世紀堡壘的一部分城牆,並平整出一條環島道路,讓因為麻風病導致殘疾的病人都可以方便出行。這條新辟出的道路為那些被放逐在島上的病人提供了些許自由的外表。

我們走過了炸毀城牆遺留下來的一堆巨石。沿著這條道路,我在村裡感到窒息感覺逐漸消失。強烈的海風從愛琴海鞭笞而過,從環島路上橫掃而過,猶如一名擺脫手銬的囚徒。我感嘆米拉貝洛灣的壯觀景色,深深吸入一口愛琴海的鹹味。

我們經過了由威尼斯人於幾世紀前建造的孤零零的聖喬治教堂(Church of St George),來到了一個小型公墓。"當80年代有遊客開始來島時,其中有很多人會褻瀆墓地,"博恩談到。 2013年,死者的遺骨被放置於公墓旁邊的一個妥善的藏骨堂,並覆蓋了新的混凝土碑匾。

麻風病人遺骨安息之處(Credit: Elizabeth Warkentin)

除了海風吹過草木發出的婆娑聲以及遠去的摩托艇漸漸弱去的馬達聲,島上一片寂靜。在公墓的入口處,有一塊凝神遠望大海和克里特山脈的小匾牌,透出一股強大的力量,讓生者對那些埋葬在岩石山坡上可憐的靈魂不由自主地投射出尊敬的目光。

雖然他們的故事在歷經了幾十年後才被人講述,但或許那些從未逃離史賓納隆加島的人們最終還是得到了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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