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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零差評詹俊:時代變了,但我還是很宅 堅守職業

詹俊還是那麼忙碌,與已經成名在外的身份,總覺得有點奇怪地不相稱。坐在簡單的錄音室里,手裡拿著勾勾畫畫的解說詞,目不轉睛的盯著屏幕,詹俊一絲不苟的準備著。其實離節目正式錄製還有2個小時,但他就是這樣,專註得可怕。「解說員沒有偷懶的借口,不要怪這個時代。」詹俊篤定地點頭。


1.「記住,我們詹家是讀書人」。

初次見到詹俊是在北京的初秋,小雨的天氣有點泛涼。

五環外泛黃的顏色讓人很容易辨別北京的秋天,就像詹俊的聲音在球迷群體里辨識度很高一樣。

恰逢又一期《英超精華》錄製,稍顯簡陋的11號演播室里,詹俊重複著他又一次的「匠人修鍊」——放下裝滿資料的白色帆布包,打開「中年標配」的保溫杯,戴上反覆調試的耳機,盯著面前的顯示器,「英超雙藍會在斯坦福橋上演,到底是藍軍逞英豪還是攬月當空照。一陣秋雨能讓人喜上眉梢,也能讓人眉頭深鎖…」

詹俊錄製英超精華

《英超精華》的錄製時間在周一,而往往周六和周日詹俊都有很多場次的夜間解說任務。深夜的解說加上錄節目早到準備的習慣,你卻無法從他臉上看到一絲疲憊,所能感受到的只有用不盡的激情。說到興起時,詹俊下意識地握緊拳頭,隨著比賽的精彩程度而用力。「這真的是一個體力活,對解說員體能要求不會比職業球員低。」

詹俊說自己是個宅男,所以他才能在直播和錄音的時候把最好的狀態體現出來,「我的睡眠比較好,不直播的話我就在家裡,困了就睡,有機會就補覺。」

宅男的生活固然很簡單,卻因為深受家庭熏陶奠定了成長的基礎,詹俊的祖父是著名的古典文學家、書法家詹安泰,父親是工程師,也是利物浦球迷,母親則是一名老師。從小好動的詹俊被母親要求練習書法,這一習慣一直保持到了現在,「社會很浮躁,哪怕像我這種宅男,也有很多事情讓你靜不下心來,寫寫字,讓自己把專註力放在想要鑽研的地方。」

詹俊的大學時代依然「好動」,並且詮釋了什麼是體育全才,進入學校網球隊一三五進行訓練,二四就去打排球,周六日則交給足球和游泳。

詹俊解說網球也是內行

然而,父親給予他的忠告卻是,「記住,我們詹家是讀書人」。好在,詹俊找到了把讀書與好動完美結合的身份——足球解說員。


2.與李元魁合作16年,跟張路相見恨晚

生活中該發生的事已經發生了,我們稱之為「往事」。

在ESPN時期,詹俊結識了李元魁以及陳熙榮,他們在新加坡同租一套公寓長達兩年。詹俊評價兩人都是「一身正氣」,老中青三代人同住一個屋檐下也讓生活多了很多樂趣和默契,兩位前國腳和有執教經歷的專業背景讓詹俊在解說中受益匪淺。在新加坡11年,詹俊本有機會加入新加坡國籍,但前提是放棄中國國籍。詹俊並不以為然,他知道自己在ESPN是「上山學藝」,終有一天還是要回到國內。

2012年,詹俊回到了國內,從電視台走向網路平台,和他搭檔的嘉賓也越來越多。他遇到了張路,詹俊說兩人都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他的分析很獨到,也能從其他人達不到的高度,教練的角度來分析比賽意圖」。很多球迷至今懷念詹俊與張路的搭檔,也同樣懷念張指導嘿嘿的笑聲。

而在詹俊的解說生涯中,搭檔時間最長的還是李元魁指導。李元魁曾說自己負責戰術分析,而激情與文采就交給詹俊。我們熟悉的直播開場白瞬間浮現,「李元魁指導和詹俊為大家送上直播評述。」詹俊總是把年長38歲的李元魁放在自己名字的前面。

詹俊最喜歡與84歲的李元魁指導搭檔

談起合作16年的老前輩,讓詹俊非常動容,李導今年已經83歲了,「我很捨不得,我也很希望李導能年輕十歲。但每個星期讓他再從天津過來,我覺得過意不去也於心不忍」,「他這個年齡應該是頤養天年的,他對足球的熱情和執著讓人欽佩,但從他身體健康的角度,這個賽季就沒有再合作了。」詹俊很珍惜和李導合作的機會,但也到了不給李導添麻煩的時候了。

正是和李元魁、陳熙榮、張路等專業人士的合作,詹俊一直強調搭檔的重要性。「專業的解說必須是主持人和一個嘉賓來進行配合,一個人身兼兩職必然不夠全面。」同時,對於不同球迷的需求,詹俊也在努力嘗試單口和對口的搭配來滿足球迷。

生活中不該發生的事發生了,我們稱為「故事」。

在利物浦與萊斯特城的一場比賽後,詹俊在解說完畢後與友人的聊天中說了一句「CTMD本特克」,一時間風靡網路,也被網友們加入了「詹俊語錄」。一句髒話並沒有拉低詹俊在球迷心中的地位,反而讓更多的球迷喜歡上了他。

詹俊說自己是最嚴厲的批評者,聊到這次故事的時候,他稱之為事故。「那時候我已經是一個球迷了」,詹俊說。

本性的暴露或者說真情的流露,其實很多人也因為這次故事找到了平時看比賽的自己。

網路時代,社交媒體的加入也讓更多球迷和解說員之間有了互動,微博上擁有一千多萬粉絲的詹俊很少有負面的評價,他自己也深知,「球迷關注你,不是因為你的喜好、你的言語,而是因為你的職業。」很簡單的一句話,但是很多人都做不到。


3.詹俊的理想國,現實卻很殘酷

門外的雨和風一直都沒有停,初秋的北京讓人覺得有點微冷。

剛剛從錄音室出來的時候,身上有點熱。這是坐在詹俊身後聽完現場的解說配音之後的感覺。

《英超精華》配音開始前三小時,他已經到達了錄音地點開始做準備。在熟悉10場比賽的集錦過程中,他時不時地做著筆記,在一沓厚厚的A4紙上,清晰的看見手寫的筆記印記。

他的身邊還放著一個大大的本子,本子裡面全是平時自己手寫做的資料的整理,本子的封皮是紅色,上面的利弗鳥以及Liverpool很醒目。詹俊也一直保持著手寫筆記的習慣,以往在ESPN時期曾有香港同事嘲笑他,這麼多筆記哪看得過來,詹俊並不以為然,「那個年代電腦搞不好還會中毒,手寫的話肯定能保留很久,而且還能夠讓自己加深印象。」

詹俊錄製英超節目

90年代中,詹俊在廣東電視台剛剛入行的時候。那時候獲取資料不如現在這麼方便,他會在資料室找《中國體育報》、《足球報》等相關的報紙以及為數不多的足球雜誌拿來複印,在每個賽季末也都會買一本體壇出的歐戰指南。隨著互聯網信息發展,資料搜集開始慢慢變得容易起來,「解說員沒有偷懶的理由,以前時候還能說資料不好找,現在如果在比賽中資料準備不齊全就是自己的問題了,不要怪別人、也不要怪這個時代。」

詹俊是典型的天蠍男,對自己認準的很多事情都抱有執念。手寫資料是,不願意解說付費場次以及對足總杯的喜愛也同樣是。

詹俊自己就是球迷,所以他了解球迷的需求,更希望能夠服務利好球迷。他對於付費解說一直都抱有自己的執念,「前幾年付費解說已經那麼火爆了,可是我還是不願意去解說,我一直希望堅持到最後一刻,給大家說免費場次的比賽。」柏拉圖在《理想國》中說,人生的態度是抱最大的希望,盡最大的努力,做最壞的打算。這也是詹俊的理想國,但是現實總是很殘酷,中國體育賽事直播的付費時代已然到來。「樂視體育在網路觀看的流暢度以及清晰度帶給球迷的體驗感很好,這也是當時我接受付費比賽的解說的最重要條件。」同樣的,這也是詹俊最後的堅持。


4.時間未燒乾我的熱情

很多球迷都很羨慕解說員的工作,認為這是把愛好變成工作的一種捷徑,同樣兼具的還有傳聞中的高額年薪。

詹俊很自然地說起他在廣東台開始解說生涯時,足球解說這項工作其實是沒有一分錢酬勞的,有的只是當值班人員的加班費和工資,並且這種狀態維持了一段時間。在離開廣東台的最後兩年,詹俊才拿到了真正意義上解說補貼。

詹俊說,最近這幾年(收入待遇)有了一些起伏和增長。他在短暫的停頓後神情露儘是嚴肅,「我不認為收入的高低會影響到任何一次或者一天我對這項事業的投入,我不會因為我的收入高了就多花一點時間來做功課,解說的時候就更加激情。」「從我工作的第一天起,我比較慶幸的是,我對足球和網球的熱愛從來沒有改變過。」

詹俊解說語錄

上個賽季,詹俊解說場次達到了150場比賽,幾乎每兩天就要說一場。如此巨大的工作量似乎否感到厭倦呢?詹俊說並沒有刻意去維持這種熱情,但似乎它不知不覺就融入到自己的血液中了。20年,他都維持著這種熱情,沒有讓它Burn out(燃燒殆盡)。不管是足球或者網球,這種熱情都讓他保持著足夠的專業性。

在足球和網球之餘,詹俊也在嘗試著與其他新鮮事物的「碰撞」。


5.衝破次元壁,還是不入坑的宅男

與20年前第一次被拉上解說台不一樣,20年後他還在嘗試新鮮事物——走上電競解說席。

「碰撞」這個詞詹俊尤為喜歡,所以在最初的猶豫之後,詹俊果斷答應嘗試KPL電競解說,他也很期待一個傳統體育的解說員與電競會擦出怎樣的火花。像往常準備足球和網球賽事一樣,詹俊做足了功課,於是粉絲們在KPL秋季聯賽的揭幕戰中聽到了熟悉的金句語錄,「天若有情天亦老,見到子龍趕緊跑」、「家有諸葛亮,除暴又安良」。

詹俊解說KPL

在詹俊看來,王者榮耀與傳統體育也有著很多相似之處,」在比賽的不可預測性上,電競與傳統體育比賽是一樣的;另外一個相似的地方就是講究團隊配合意識,不是說你有一個梅西,有一個C羅你就能一定贏下比賽,一場5v5的比賽中你不能只依靠一個很牛的玩家,還要看全隊的配合,5個英雄也承擔這各自不同的角色。「詹俊很佩服兩位電競解說搭檔瓶子和李九,他認為電競解說比足球解說更難,在短時間內說出準確又專業的詞語是相當困難的,對於眼、嘴、腦的完美配合也很有講究。電競屬於年輕人,其實足球解說和電競解說一樣需要敏銳的思維、準確的判斷和清晰的表達。自己人到中年如何能像年輕人那樣在解說中保證呈現自己最好的一面?這次跨界給他帶來的正是這個問題的思考。「幸好,我比較宅,盡量少的社交避免了很多精力的消耗。」

作為一個不玩遊戲不「入坑」的宅男,詹俊說未來不會再參與到電競解說中。他連說了兩個難度太大了,「還是把有限的精力多留給足球吧。」


6.抱歉,這次談傑拉德沒忍住...

門外一陣冷風襲來,詹俊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放在身邊的帆布袋裡,紅色的利物浦封皮大號筆記本非常扎眼,「最後說說利物浦吧……對於利物浦的鐘愛,對於傑拉德的告別……」

傑拉德揮手安菲爾德

提起傑拉德,這一次,詹俊沒有忍住,他有些哽咽,淚水也在打轉。

「在俱樂部,他在利物浦從98年11月開始第一次亮相,在利物浦踢了17年。而我解說英超也有18年時間,看著傑拉德從一個毛頭小夥子,成長為球隊頂天立地的英雄,成為了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成為一個敢於擔當的球隊隊長,也成為了3個孩子的爸爸。」

「很可惜下個賽季,沒辦法像今天這場比賽一樣,再次在比賽里喊出:『傑拉德!這球進了』這樣的解說詞了。因為傑拉德明天……他將不再是利物浦隊的球員了......他曾經摔倒過,他曾經滑倒過,他曾經自擺烏龍,他曾經回傳失誤,你們可以嘲笑他。但,他是一個忠誠的象徵。那些失誤,都是他從雲端跌落凡間的瞬間……」

詹俊

外面依然很冷,但詹俊,永遠不會獨行。

在騰訊體育的專訪結束後,詹俊叫了一輛專車回家。他說,很羨慕有些北方司機的大嗓門,自己沒有好的嗓音條件,也沒有專業背景的出身,作為一個廣東人,卻走上普通話的解說員崗位,並且通過20年的努力開創屬於詹俊自己的風格。

「我很感謝,這是上天的恩賜。這種感恩也是督促自己不要放鬆要繼續努力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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