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鴻增‖羊群山水與「逸品」
刊名題詞：著名書畫家楊潮
羊群山水與「逸品」
文/馬鴻增（江蘇）
觀覽年逾古稀的羊群先生之山水畫，不由想起傳統中的「逸品」。
中國古代畫論家將繪畫分為四個等級：逸品、神品、妙品、能品。按照宋代人的界定，逸品的特點是「拙規矩於方圓，鄙精研於彩繪，筆簡形具，得之自然；莫可楷模，出於意表。」大意是不拘泥於形似，強調自由揮寫，筆簡意繁，精神畢現，如自然天成，有意外之趣，而且別人難以仿效。
其他三品大體劃分標準：神品為形神兼備，立意新穎，天機高超，巧妙而合乎自然變化。妙品主要是筆墨技藝純熟，合乎規律，達到得心應手；能品則是經過刻苦學習能夠表現出物象的形體動態。由此可知，逸品是中國傳統文人畫所追求的最高品位。而要達到此品位必具備三方面的條件「逸才"、「逸氣」、「逸筆」，分別指代畫家人格、畫面氣息、筆墨表現。
羊群是丹陽人，呂風子的同鄉，又是門生。其為人如閑雲野鶴，潛居一隅，默默耕耘於藝壇，五十餘年不與世交，不求聞達。情高格逸，寄興寓意而已，昔人曾從反面論曰：「人多熟一分世故，即多生一分機智；多一分機智，即少一分高雅。」
「逸氣」常被人誤解為輕率潦草，或平淡無奇，其實乃是妙悟自然，物我兩忘，天真高雅之所，是畫家內心坦誠的流露。天地山川成為畫家抒寫襟懷的媒體，所謂「山川與予神遇而跡化也」（石濤）。羊群嗜游山水，黃山之奇、峨嵋之秀，匡廬之雄，三峽之險，一一藏於胸臆，悟澄懷觀道之理，求天人合一之道，於是乎，乃以心造境，無論長卷、立軸、常見構圖奇詭，重巒迭嶂，曲水豐林，勢壯雄強，氣韻貫通，似真似幻，令人盪胸暢神，一股高逸氣息撲面而來。羊群有言：「拜古今名家為師，以明其法；投自然物象為師，以探其理；從自身心靈為師，以利創作。」其語得畫之三昧。
「逸筆」中「逸氣」的筆墨表現，筆為形，氣為質。愚意逸筆要素有二：一為洒脫簡練，自創一格。無論八大，石濤之放逸，倪瓚、漸江之清逸，石溪、賓虹之沉逸，均具此種品格。二為由博返約，由巧返拙，即逐步登堂入室，並非一朝直入，唯有先廣收博取，開闊視野，而後才可能擷取精粹，簡約超逸；唯有先至於得心應手之境，而後才可能達拙美之佳境。羊群不僅長於山水，而且精通書法、篆刻、指畫及文學，融會貫通，故其焦墨山水溶筆力、指趣、金石味、書卷氣於一體，畫風蒼茫雋利，運筆如刀，靈氣躍動，充溢著陽剛老辣之美。
當今我國主攻焦墨山水畫者，北有張仃，南有賴少其，各具風神。羊群以「沉逸」為品，投入其中，又是一番意味。牡丹蘭草，各逞其能，乃畫壇盛事也。
（原載《江蘇美術》1994年6月總第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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