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實：夏老太的農門陣

【作者簡介】鄒開歧，一級編劇，從一九五七年開始從事文藝創作至今，現任三台縣作家協會主席。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2017年8月28日下午，四川省三台縣雙樂鄉王太溝村。

秋陽帶著夏天的餘威，烘烤著大地。

村委會的會議室里，氣氛一派嚴肅。熱天熱時的鄉下人，雖然著裝不那麼講究，但都穿戴整齊。很多人胸前還佩戴著中國共產黨黨徽。

這裡正在召開中共王太溝村支部大會。

會議議程有三：

第一項是中心議題一一扶貧攻堅。

第二項是涉及到大家衣食飯碗的核心議題一一施行土地股份合作制，發揮土地更大效益。

第三項議題一一討論新黨員，這是今天召開支部大會的壓軸戲。

一位身材魁梧，有幾分帥氣的中年漢子，站起來表白了自己的入黨申請。說他「表白」，是因為他既不是「照本宣讀」，也不是呆板背誦，而是發至內心的真情表達。

「我叫夏吉偉，大家看著我長大的。我爸，我媽都是共產黨員，我不能忤逆不孝，我要讓我死去的爸，九泉含笑，讓我活著的媽，昂頭挺胸，充滿自信……我一定要像我爸、我媽那樣，當一名在群眾中站得穩，立得住的共產黨員，我如果做不到這一條，就是夏家屋裡的不孝子孫！」

夏吉偉簡短、利落的口述入黨申請，把全場人給打啞了。

大約靜場了三分鐘，都轉過頭去，齊刷刷地望著坐在最後一排的那位古稀老太。

老太站起來了，臉上寫滿了滄桑，但精氣神很足。講的話，撂到地上能濺出火星子：「夏偉吉是我兒子，是鐵，是鋼，大家心中有數。我這位有52年黨齡的母親，不能讓兒子成為沒有疆繩的馬，我也決不會把不合格的廢品送到黨的隊伍中來。我要對我那位為了保衛祖國邊防，不惜出生入死，參加地方建設，兢兢業業，已躺在九泉之下的黨員丈夫負責！」

參會的人，發言踴躍，內容大體相同。

基本上都是：「栽什麼樹，結什麼果」。 「栽什麼苗苗，結什麼瓢瓢」。 「有什麼樣的父母，就會養育出什麼樣的兒女」。

坐在我旁邊的一位老人說：「夏老太婆家裡，兒子成龍，女子成鳳，就因為她家的家風好。可惜呀，我們很多人把這本經給丟了……」

我決定去夏家，登門拜訪這位夏老太婆。

9月11日，下午，秋陽仍像夏日一樣火爆。

我由村文書引領著，走進了夏老太婆的家。

一座單獨的兩層樓房，院壩里曬著玉米和花生。

夏老太婆穿著黑色薄紗鑲邊的短袖連衣裙，顯得時尚與新潮。客廳兼供奉祖先的堂屋，沒有一點雜亂的感覺，說明主人過日子精細。

跨進客廳的門坎，抬頭一望，最扯眼球的是正面牆壁上，供奉先祖牌位上方的匾額和

兩邊的對聯：

「治水家風

三過家門不進院

九河疏通永流傳」

我和夏老太婆的龍門陣，就從「治水家風」開始了。

夏老太婆本名叫王代會。1965年就在鐮刀斧頭組成的黨旗下莊嚴宣誓，那年她才19歲。同1959年參軍的夏代全結婚，除了每年探親假可以同丈夫出雙入對，平時只有依靠鴻雁傳書表達夫妻間的相愛之情。

王代會年紀輕輕加入中國共產黨，與自已的家庭有關。她的父親是新中國成立後，農村裡的第一批中共黨員。

王代會同夏代全結婚時，父親把女兒叫到堂屋裡，面對供奉先祖的牌位，指著牌位兩邊的對聯:「一等人忠臣孝子，兩件事讀書耕田」。告誡女兒:「不要忘了，你是王氏門宗的女兒，女兒成家之後，就要當好妻子，妻子是什麼？就是纏著男人那座山的一條江。還要作好當母親的準備。記住，女人，當姑娘的時間短，作母親的時間長。母親的責任是什麼？就是養兒育女。兒女怎麼養？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知敬畏，懂約束！」

結婚後，夏代全在部隊手握鋼槍保邊防，王代會在家敬老孝親，耕田種地，養兒育女。

夏代全每次從部隊回家休假，雙方都把積蓄的情和愛全部釋放出來，組成青山綠水，育出一茬又一茬的好莊稼。

無論夫妻在一起的日子有多甜蜜，假期滿了就按時歸隊。

王代會和夏代全養育的兒女，一個二個都有出息。真的是兒成龍，女成鳳，隔壁鄰舍，周圍團轉羨慕得不得了。

夏代全因為有愛的滋潤，一心想著要用自已的赫赫戰功為妻子拿臉。王代會想的是孝敬好公婆，養育好兒女，讓丈夫無牽無掛在邊防線上為祖國站崗。

夏代全無論是在西藏剿匪平叛，還是在中印邊界自衛反擊，都是用一張張立功喜報，向妻子證明，自已是一位頂天立地的丈夫。

2011年，已經轉業到地方的丈夫因病去世時，交待的唯一一件後事，就是按照共產黨員的條件，把兒子夏吉偉打磨好了之後，送到黨組織里去。

夏吉偉曾經開過大貨車，當過建築工，經商做過買賣，現在專事林業砍伐服務。夏老太婆告訴我：「人，總要信個什麼東西，如果什麼都不信，就沒有什麼可以管住自已，就會什麼都不怕。如果一個人，什麼都不怕了，這個人也就完了。我把兒子打磨得好好的，送到黨組識里來，就是要他像我們一樣，有個信仰。我不把這件事做好，九泉之下的老頭子就會不得安寧！」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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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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