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水滸＃——牛二、李鬼為何上不得梁山

牛二、李鬼，算是《水滸傳》里最出名的兩個小混混了，這兩個傢伙，一個被楊志一刀捅死，一個被李逵一刀斬首（是的，用的是腰刀，不是大斧），命喪黃泉、嗚呼哀哉。

捫心自問，梁山好漢里，有混混出身的嗎？

當然有！不僅有，還有不少！

穆弘穆春兄弟、孔明孔亮兄弟、王英周通、鄧飛鄒淵、白勝段景住，這批人，誰不是混混？

閑漢（無業游民）自然容易發展成混混，但有錢的地主少爺，終日飽食無所用心，尋釁滋事鬥雞走狗，這也是一種混混。

和他們相比，當街耍賴的牛二、攔路搶劫的李鬼，就一定品格低下嗎？尤其是李鬼，乾的是剪徑活計，這和梁山好漢「專業對口」啊！憑什麼瞧不起人家？

先說牛二。

牛二並不是一般的小混混，而是開封府有名有號的市井人物！

牛二的外號「沒毛大蟲」，這個外號和跳澗虎、錦毛虎相比，好像是差點意思，但和母大蟲、病大蟲相比如何？半斤八兩吧。

《水滸傳》中只要是個「實力派」人物，都有外號，比如鄭屠叫「鎮關西」，蔣忠叫「蔣門神」，崔道成叫「生鐵佛」；你再看看高俅、西門慶、殷天錫，這些文化混混，因為武力值欠缺，自然「實力」不夠，所以哪怕他們非富即貴，都沒有外號。

故而，牛二是有一定實力的！

小說中介紹，牛二外形是「黑凜凜一條大漢」，戰績也還可以，「滿城人見那廝來都躲」----要知道，這可是在東京汴梁城啊！大宋的首都、京師、首善之區，牛二能夠「打遍天下無敵手」，連開封府----執法單位，都拿他沒辦法。

按照牛二的實力，能不能在梁山上混一把交椅坐坐？

當然可以！施恩、王定六、孔亮、周通，我看這些人還未必是牛二的對手。

牛二因為眼裡沒水，又趕上楊志心情不好，在楊志兩次嚴重警告後依然搶刀，這才一個大意被一刀捅死。

注意：牛二是因為大意而喪命，他對自己過於自信，根本想不到楊志這個外鄉人會當街動手，結果死得很意外。

大膽想像一下，如果當時牛二乖覺一些，看到苗頭不對，立馬「托」地一聲跳出圈子，雙手抱拳說道：「這位好漢且住！我看你相貌堂堂，絕非尋常人物，咱們兩下罷手，去前面酒樓喝上三杯如何？」

我想楊志縱然不去喝酒，也不會動了殺心吧？

牛二如果多拍楊志馬屁，介紹一些買刀的潛在客戶給楊志，我想楊志收他做小弟的可能性不是沒有。

牛二，死在了自己眼裡沒水這一點。

李鬼和牛二不一樣！李鬼眼裡有水，而且，腦子還靈活。

李鬼剪徑遇到李逵，一招被打翻，可見這個人物沒有外號是實力使然。

李逵不反感剪徑，反感的是冒名頂替----而且還是假冒自己----最可恨的是，假貨實力還這麼差勁！這簡直忍無可忍！

李逵當時就要殺死李鬼，但是，李鬼聰明啊，馬上編造一段「九十老母無人送終」的謊言，騙取了李逵的信任，自己不僅死裡逃生，而且，還受贈十兩紋銀----李逵給他的養家費。

如果不是李鬼夫妻還想謀財害命，李鬼能保住一條性命，因為李鬼太貪婪、慾壑難填，最終也只能成為李逵的刀下亡靈。

對比牛二和李鬼就能發現，小混混要上梁山，首先要眼裡有水，要識數，能分清好歹；其次，武功不能太次，要有點實力。牛二有實力沒眼光，所以他死了；李鬼有眼光沒實力，所以他也死了----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有趣的是，在小說的後期，還有類似的案例，當事人還是李逵：

好漢韓伯龍投奔梁山，先在朱貴的分店裡當了「掛名頭領」----尚未在宋江處正式註冊，只是預備隊人選。李逵來店裡吃白食，韓伯龍說：「老爺是梁山泊好漢韓伯龍。」言外之意是你最好識相點，把飯錢掏出來。

非常合理合法的要求，但是李逵頓時想起了李鬼，以為這也是個假冒名頭的，於是把大斧遞過去，說：「你拿這個當抵押品吧。」

不開眼的韓伯龍，也不看看大斧是誰的標誌性兵器，真的伸手去接，結果，被李逵一斧砍死。

韓伯龍又是一個有實力沒眼光的人物。

李逵殺死韓伯龍後，路上又遇到了沒面目焦挺，兩人互相對視，各自不服，於是動手，焦挺擅長相撲，輕易撲倒李逵，這時候，李逵特別垂頭喪氣，報出自己的名號。且看焦挺的表現：

那漢聽了，納頭便拜----是的，原著就這八個字。

李逵是誰？宋江的心腹！焦挺連梁山的門都不敢摸，只敢去投什麼枯樹山鮑旭入伙，突然天上掉下一塊「敲門磚」，能不欣喜若狂嗎？

所以，雖然焦挺打敗了李逵，但他很識相，「納頭便拜」，這一拜，將自己拜上了梁山，坐了第98把交椅，尚在石勇、孫新等人之前。

焦挺有實力、有眼光，所以他能順利上梁山當頭領，這就是小混混達不到的境界。

更有意思的是，焦挺是征方臘第一批戰死的好漢之一，他和宋萬、陶宗旺一起被亂箭射死、馬踏身亡----可見焦挺的實力，也挺有限。

-----------------------節選自《人性與世情：《水滸傳》可以這麼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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