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億港幣，蘇富比現當代藝術晚拍如何用組合拳打造「牛市」？
2017年9月30日晚，香港會展中心，女拍賣師選擇了滿是亮片的服飾，舉手投足間反射出現場的燈光，讓觀眾不停體會著炫目感，這種粼粼金光籠罩之下，蘇富比香港2017秋拍「現當代藝術晚間拍賣」也取得近四年來的最好成績： 73件精品上拍，成交率超過93%，10位藝術家創造出個人拍場記錄，最終以總成交額超7.1億港幣落下帷幕。
如果回溯2013年蘇富比40年專場之後，我們不難發現，無論從成交額還是成家率，本次香港蘇富比現當代藝術晚拍都達到歷史新高。在「調整」成藝術市場常態的時候，建立中國20世紀現代藝術、西方現當代藝術、日韓、東南亞、中國當代藝等多元組合拳，似乎是創造藝術牛市的有效經驗。
2014—2017香港蘇富比現當代藝術晚拍上拍數量變化
2014—2017香港蘇富比現當代藝術晚拍總成交額變化
2017香港蘇富比現當代藝術晚拍成交TOP10
朱沅芷領銜的20世紀現代藝術中堅
本場的重頭戲，無疑是朱沅芷的大尺幅代表作《工業之輪在紐約》，這幅作品也被置於預展現場一進門最醒目的位置，經過多輪競價，這幅作品以105,287,500成交，成為本場唯一過億的拍品，超過此前朱沅芷拍場最高價格近10倍之多，也讓朱沅芷一躍成為繼常玉、趙無極和吳冠中之後，第四位進入億元俱樂部的中國20世紀現代主義藝術家。
朱沅芷《工業之輪在紐約》 成交價：105,287,500港幣
《工業之輪在紐約》其實是一個命題作文。1932年，紐約現代美術館(Museum of Modern Art)搬遷至現址，策划了開幕展「美國畫家和攝影家壁畫展」，朱沅芷得到的展覽命題為「戰後的世界」，被要求在6周內提交一幅三聯屏，以及一幅7x4英尺的大作。朱沅芷隨即決定將紐約最經典的景觀——布魯克林大橋和曼哈頓的摩天大樓作為自己作品的主要對象。
6周里，朱沅芷謝絕了一切訪客，把自己關在房內，每天廢寢忘食，僅靠大量白酒來支撐體力，才終於完成了兩幅標誌其藝術巔峰的經典：一幅是三聯屏《旋轉木馬;日光浴者;現代公寓》，而更重要的一幅，便是《工業之輪在紐約》
朱沅芷採用了一種近乎宋代山水畫式的垂直全景構圖，展現的卻是美國的城市景觀。畫面整體呈現暖黃色，圖式複雜，構圖布局卻十分和諧。朱沅芷所展現的，是經歷「狂飆的20年代」之後，已經成為國際大都會的紐約。畫面左上角呼嘯而入的雙翼飛機，象徵著美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現代科技的騰飛，而曼哈頓高樓和聳立的布魯克林大橋，則把一尊古希臘羅馬雕塑「擲鐵餅者」擠到了畫幅的左下角，預示著20世紀的美國產物將壓倒歐洲文明的源頭。《工業之輪在紐約》的誕生，也標誌著朱沅芷的「鑽石主義」理論趨於成熟，但朱沅芷隨後再未創作過如此大尺幅的作品。
在這場拍賣之前，朱沅芷作品每年成交量均在10件左右，最高一年僅有22件，市場流通有一定稀缺性，而且藏家相對集中，加之題材多嚴肅憂鬱，導致此前他的拍場紀錄僅為1143萬元。朱沅芷的市場價格進入快速上升集中於2014年，此前流拍的《自畫像》於香港蘇富比重新上拍，以748萬港元成交。同年秋拍，與《工業之輪在紐約》同期創作的《旋轉木馬;日光浴者;現代公寓(三聯作)》釋出於市場，1084萬港元的成交價同樣不菲。2015年亦有創作於1927年的《正在閱讀的男子》以932萬港元成交。
《工業之輪在紐約》成交過億有其特殊性，作為朱沅芷最重要、最具傳播力度、最大尺幅、最可能留存於美術史的唯一作品，或許有些超出我們日常對藝術市場規律的理解，但這個價格，將帶動市場對中國20世紀現代主義作品的關注。
常玉 《花豹》 成交價：79,412,500港幣
這場拍賣中，同樣拍出高價的還有常玉的《花豹》，3800萬港幣起拍，以6900萬港幣落槌，最終以超過7940萬的價格成交，這幅《花豹》早期常玉筆下的動物代表作，花豹佔據了整個畫面，可以讓觀者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花豹本身，與常玉動物系列的後期作品不同，後期畫面中動物佔據的比例極小，無論是小馬、大象亦或是花豹，都在荒漠之中踽踽行走，或許是因為常玉因早年諸事順心，自我形象豐碩，對於生命與身體的敍述都顯得飽滿;經歷了40年代的戰亂與個人顛沛，常玉晚年感悟於天地悠悠，作品更著重於個體(動物)與宇宙(原野)之關係，反映了生命觀、宇宙觀的重大轉變，而整個動物系列作品，都可以從《花豹》這個時期獲得啟發。
趙無極 《09.01.63》成交價：76,037,500港幣
趙無極無疑是近年來的拍場熱點，剛剛打破自己的拍場紀錄，這次在蘇富比上拍的《09.01.63》的成交價也超過7600萬港幣。這幅作品在趙無極甲骨文系列之後，似乎在為之後「狂草時期」的重磅大作埋下伏筆。創作時正值抽象表現主義之巔峰，使他能和頂尖的美國藝術家展開交流，這對他在作品中取捨傳統元素帶來重大啟示。以《09.01.63》為代表的「狂草時期」作品，東方元素進一步走向隱流，五十年代「克利時期」的金石線條與「甲骨文時期」的古拙文字，都銷融於抽象大化之中。
三幅20世紀的現代藝術大家作品，總價超過2.6億港幣，佔到整場成交額的1/3還多。似乎也說明中國20世紀現代藝術逐漸成為亞洲現當代藝術的市場中堅。
日韓、西方、東南亞，現當代藝術市場的多元格局
如果我們分析此次成交前十位，我們可以發現除了20世紀現代藝術大家領銜，西方藝術的影響力似乎也逐年增加，繼春拍的安迪·沃霍爾亮相之後，蘇富比第二次將西方當代藝術引入香港。這季秋拍，里希特的《抽象畫(679-2)》以4900萬港幣成交，位居成交額第四。為人熟知的達明·赫斯特《愛的天空》以418萬港幣成交，喬納斯·伍德的作品《法國網球公開賽1號》和《兩盆蘭花》成交價則達到730萬港幣和358萬港幣，超過最高估價2倍和4倍。連續在常青畫廊和龍美術館辦個展的安東尼·格姆雷的作品《捆綁Ⅱ》也達到442萬港幣的成交價。
格哈德·里希特 《抽象畫(679-2)》 成交價：49,037,500港幣
達明·赫斯特 《愛的天空》 成交價：418萬港幣
安東尼·格姆雷 《捆綁Ⅱ》 成交價：442萬港幣
與西方藝術對應，日韓現當代藝術表現也同樣可圈可點，草間彌生的兩幅作品，《無題》和《雪莉·麥克琳》成交價分別達到4200萬和2990萬，朴棲甫的《描法NO.38-75》也以1330萬港幣的成交價擠進成交前十，並且打破了個人拍場紀錄。藤田嗣治的作品《織女與獵犬》也有過千萬港幣的優異表現，超過最高估價兩倍。而吾妻兼治郎、上前智佑、正延正俊也在拍場上打破了各自的拍賣價格紀錄。
草間彌生 《無題》 成交價：42,287,500港幣
朴棲甫 《描法NO.38-75》 成交價：1330萬港幣
蘇富比亞洲區行政總裁程壽康表示，年輕一代藏家有更廣泛的國際視野，對日韓、西方當代藝術的了解更深入，當代藝術的接受程度也會呈現出多元的趨勢。這些年輕藏家對於中間價位的當代藝術品會有更多需求，吸引更多的年輕藏家進入拍場，有助於他們逐漸完善自身的收藏趣味和體系。
阮嘉智 《風景》 成交價：298萬港幣
對比之下，東南亞現當代藝術的市場價格也非常紮實，越南藝術家阮嘉智的漆畫《風景》以298萬港幣的價格成交，不僅打破了他自己的拍場價格紀錄，更為越南漆畫在二級市場的表現注入新的可能。還有諸如鍾泗濱的《女子坐像》以466萬港幣成交、費南度·索培爾的《SAETA1956》以550萬港幣成交、安妮塔·馬賽賽·何的《女子與果籃》成交價更是達到1210萬港幣，均遠超最高估價，且進入個人歷史價格的前三位。1973年出生的當代藝術家艾珠·克里斯汀作品《自由之路》以442萬港幣成交，超最高估價3倍，同樣成為歷史第二好成績。
拍場上的「中國信號」
本次拍賣，蘇富比推出了亞洲首次「龐圖運動」專題，15件作品全部成交，成功將東西方藝術串聯起來，蕭勤的《光之躍動17》打破了《光之躍動16》保持的拍場記錄，598萬港幣成交。李元佳、吾妻兼治郎均打破了自己的拍場記錄，而赫蘇斯·拉斐爾·索托的作品《黑與白》也以超過高估價成交。
蕭勤 《光之躍動17》 成交價：598萬港幣
中國大陸的當代藝術版塊中，劉煒在本場的表現比較突出，《1989年生於北京》以2170萬港幣成交，《革命家庭系列》的成交價也達到1510萬港幣，與同代藝術家相比表現突出。劉野和王光樂的作品遭遇流標，而同樣是70後的藝術家梁遠葦則以作品《無題》創造了自己的拍場新紀錄。
劉煒 《1989年生於北京》 成交價：2170萬港幣
梁遠葦 《無題》 成交價：200萬港幣
同樣值得注意的是王音、段建宇的作品進入蘇富比現當代藝術晚拍。在近兩年的國內一級市場中明顯出現了一股回歸繪畫本體語言的潮流，其中王音、王興偉、段建宇等藝術家無疑是最受追捧的箭頭人物，此外在此體系里的還有廖國核、馬軻、秦琦以及一批年輕的繪畫新生力量。他們的繪畫面貌不同於以往常見的寫實、觀念、抽象，而是直面油畫的本土性特徵，如策展人鮑棟便認為：「像王音、王興偉、段建宇等藝術家不是說在風格層面有突破，他們的關注點是在油畫來到中國之後發生了哪些變化，中國到底給油畫帶來了那些東西，他們實質上是面對這種問題。」
王音 《民族舞》 成交價：150萬港幣
「香港蘇富比的拍場和許多歐美藏家都有很深的關係，而他們現在面臨的最大的問題，就是對當下最新的藝術資訊取得不方便，很多人可一年去不到一次北京或者是上海。他們對於中國當下最新的藝術完全不了解，我們希望透過這一次的規劃，讓國外的藏家知道中國當代藝術發生什麼事情，另一方面也告訴他們新的繪畫形式的現狀。」林家如還表示，很多藏家手上已經有了像張曉剛、王廣義等老牌藝術家的作品，該如何讓他們延續收藏，對拍賣行來說是相當重要的，所以推出新藝術家也是為了拓展藏家視野。
作者：陳奕名、梁僑
編輯：劉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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