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雨花石情結 毛建翔

雨花石情結 毛建翔

雨花石情結(外四篇)

毛建翔

放在辦公桌上的那盆雨花石,不意竟引來同事們的品評,有貶有褒,大悖於我的初衷,他們哪裡會知道放置它的真正內蘊,以及我與它們之間一段難以忘懷的情結呢?

望著清水中的雨花石,我的思緒又回到了數年前的一次團支部活動——南京之行中。那諸多名勝接連游過後,最後一站是去雨花台。雨花台讓人終身難忘,拍照留影之後,便想帶一點慕名已久的雨花石留作紀念了。這不,前晚在夫子廟參觀雨花石展覽,那真是大開眼界。在玻璃櫥中,一盞盞青花白底瓷碗里,清水漾著一顆顆形狀各異、色彩斑斕的雨花石,在白熾燈的照射下,個個爍動著鮮靈靈的光彩。尤其是印在郵電部明信片上的那幾顆,簡直令人叫絕。當我們依次走完一排緊挨一排的攤位時,才發現略為上乘一點的雨花石價格都不低,而大多數的雨花石,我們又不屑一顧,一則它們不是雨花台的產物,二則已經過加工,雖表面光潔可鑒,然渾樸的天然韻味早消失殆盡。如何是好?不知道是誰說了句「自己找找看」,贏得大家的贊同。幾個人分頭尋覓,不一會,各自捧了一把聚攏來看,均沒有什麼特色。看到旁人將所撿石頭放在水中沖洗時,我們才恍然大悟,也真奇怪,那些貌不驚人的雨花石,經水一洗,馬上露出晶瑩剔透的本色來。我們好不歡喜,回旅館後,再在自來水中清洗,汰劣選優,每人留下一小包帶回家,就像捎回了上等的土特產。

明知所撿的雨花石沒有一塊像展品那麼出色,也抵不上攤位上的叫賣品,但我們自詡這些雨花石名副其實,是地道的「正宗」貨。來家玩耍的友人,聽了我這番話,這個要兩顆,那個拿幾顆,最後看來不是辦法,便拿了這乳黃色的水仙花盆,將僅剩的雨花石傾入其中,注進清水,一股水石靈氣,浸潤了整個書房。

奈此景不長。後來家裡有了小孩,又加上搬家,更懶得經常換水,我便把這盆雨花石請到了書櫥頂上,天長日久,書櫥頂上也放滿了雜物,終於有一天,我又把積了厚厚塵垢的盆子,乾脆移到了天井裡……時間過得真快,沒幾年,孩子也長高了。夏日裡,突然有一天,當孩子從天井裡跑出來對我說「臭得來」時,我出去才發現,竟是那盆雨花石,積滿了污水,哪裡還看得見昔日的晶瑩啊!我的心不免大為震顫:當初這麼喜歡它,把它奉作上賓,後來便棄之不顧,至今竟弄到如此地步!我不禁為自己的情志不專而深感內疚,更為雨花石的寵辱不驚所感動。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馬上將雨花石倒入水中,用布把蒙在上面的污垢一一拭擦乾淨,雨花石恢復了它的原樣:晶瑩剔透、一片空靈。

如今,我把這盆雨花石又移到了辦公桌上,每天給它換上清水,它愈來愈成為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它就像一位默默無語的老友,時時晤對著我。面對一切喜怒哀樂,我們可以共同分享、共同分擔;而一旦我憂怨浮躁、頹唐消沉時,面對它,便會靜下心來,再思奮起;而當我百無聊賴、文思不進時,它又以石之剛性和水之柔情融化於我……

它可真的給了我很多很多啊!

談談信奉的三個字

余平生最信奉僅為三字,曰「容」「寂」「嘯」而已,何以見得呢?

北京潭柘寺彌勒殿曾有一聯謂「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笑口便開,笑世間可笑之人」,說的便是一個「容」。歌德有句名言「最大的是海洋,比海洋大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大的是人的胸懷」。人的胸懷確實是大,大得能容下宇宙萬物,故曰「有容乃大」,世間任何至大至剛海闊天空,乃至細小慎微,雞毛蒜皮,在我看來,均在一個「容」字的囊括之中。

「寂」之景,乃為人處世、為藝求學均不可避免之境,也是通向成功的必由之途,耐得著「寂」,便可入道,故人們視為學為藝之途為「寂寞之道」。有道是「板凳需坐十年冷」,無非是要人們耐得住寂,甘於寂,寂中才能得道。佛求的是寂,道求的是真,人世間的一切紛繁事務,名利得失,當於寂中看之,一概超脫之,才真正算得入了寂境,方悟得「寂」字之真諦。

「嘯」,則謂抒發、吐泄也。能「容」實屬不易,能耐「寂」境更臻難能,但僅守此兩字,似尚不夠。人生一世豈不窩囊、無奈,抑或太喪失自我主體意識了?世間的一切文學創作、藝術追求,抑或事業奮鬥,均可目為「嘯」之內容耳。故「嘯」是最終歸途,不平則鳴,有感而發,男子漢大丈夫活在世上,既能包容,又能守「寂」,當嘯則嘯,當鳴則鳴。庶幾不失為痛痛快快走一遭耳!

釣龍蝦記趣

戊寅入梅前的周末,同小女去外婆家看采繭子,隔壁阿姨講後面的河浜里龍蝦極多,釣一二個小時就有半桶多,這引起了我的興趣,離中飯尚早,且她家放著現成的釣竿,遂要了三四根說去試試。她即從甏(bèng)里抓出幾隻小蛤蟆,撕去腸,在釣竿的線上打個死結,拿了一隻小秧凳,一隻小塑料桶,在河埠上將釣竿一字形排開,時太陽當空,而高大茂密的樹枝正好為我遮蔭。

隔壁阿姨釣龍蝦真是高手,看她的樣子,一旦感覺到有龍蝦鉗住釣餌,便輕輕拉起,差不多要拉出水面時,右手配合著將網兜輕輕伸入水裡,雙手同時往上提,嗨!就將龍蝦逮住了。一會兒工夫,她竟釣了好幾隻,而我則顯出初次嘗試的生疏來,不是左手提竿太快,便是右手伸網慢了,連續數次,都讓龍蝦逃脫了,甭提有多緊張。當逮到了一隻,成功的喜悅加上玩得興起,我又去拿了四五竿,直到妻子接連喊我吃飯才罷手,匆匆飯後,我又擺開了擂台,隨著熟練程度的增加,排開的釣竿,輪流著提起、放下,每提一遍,一般不會脫空,運氣好的時候,數竿均能釣到,奇怪的是有一竿竟同時釣上兩隻來,慢慢地悟出點門道:當龍蝦餌的蛤蟆剛換上要新鮮,一放下去,龍蝦爭著吃,反之食慾要差吧;釣餌放入水中與提上來的間隔時間要恰當,否則還沒鉗牢,容易脫落;時間過長,餌就要被吃掉;拉竿時,大的龍蝦手感較明顯,小的則感覺不到,待到提出水面趕快伸網兜時,為之晚矣,龍蝦也逃之夭夭,也真狡猾,且期待著下一竿。看著那幾隻鉗大食慾特強的,直到拉上網兜來還不肯松鉗,我笑謂:太傻、真笨……

時間飛快過去,不知不覺間龍蝦越來越少,我納悶了:正午時分莫非龍蝦也要午睡?且休息會兒吧,等到重新回到河邊取竿時,幾乎每一竿都有收穫,且咬得死死的,最後一竿特別沉,初還以為是河底纏住了什麼,線綳得特緊,及至拉出水面,紫紅色的光眼前一亮,啊,好大的龍蝦,乃是今天得手最大的,約有二兩重!超級!超級!服帖!服帖!頗自得意起來,釣龍蝦至此達到高潮。

時鐘已經指向四時,得趕車回家了,差不多近一桶的龍蝦,青灰色、褐紅色、大小不等,亂鬨哄的一團,讓人眼都花了,尤其是爬在上面的那隻大龍蝦,儼然是一位大王,揮動它笨拙而粗大的兩把鉗子,橫衝直撞,看著它們一個個傻樣,我禁不住笑開了:「動物們的貪慾啊!」

這是一幅美麗的畫,一幅拙筆難於描繪的畫,她不停留在紙上。

小女快一歲半了,總想為她寫點什麼,感慨太多竟無從落墨,而這幅畫,便是她的賜予,現在我畫下來當作禮物饋贈給她。

今年清明節,我和妻帶了小女赴鄉下的外婆家做客,那天離中飯尚早,小女的好奇心使她不安分待在家裡,我便抱起她從後門走了出去。

沿著河邊,轉過竹徑、曬稻場,越過小橋,開闊的田野袒露在眼前:腳下一條長長的田埂路蜿蜒著伸向遠方,左邊大片的油菜花開得正盛,嫩黃色的花在明媚的春光照耀下,折射出炫目的光,陣陣濃香撲鼻而來;右邊大片的綠色,是抽穗的大麥,那一個個昂然挺立的穗頭直指藍天,抖擻出無窮的生機。久於辦公室的案牘勞形,久於高樓大廈的迫仄單調,久於鬧市中的喧囂塵埃……我興奮地問小女:「好看否?」她脫口一字:「好!」放她在地,拉著她的小手,趔趄地向前走去。

下過雨的田埂有些坎坷,幾次差點跌倒,但她興緻極高,我拉著她稚嫩的小手,看她的頭差不多跟菜花、麥穗一般高,花正開得濃艷,香氣醉人,麥穗在孕育、灌漿,有嗡嗡的蜜蜂采蜜,白色的蝴蝶翩翩,還有陽光、和風……

一幅春韻四溢的畫,一幅充滿生命和希冀的畫,一幅色彩斑斕配上音響的畫,內中的主人公是小女宇珏。

我把這幅畫印在了心裡,永遠、永遠……

(本文寫於1998年6月6日)

半半齋記

半半齋,茅君靖華兄新取之齋室名也。名就即屬余為印,繼邀文以記。余嘆曰:「事小而意大耳!」何之謂也?文人墨戲,詩書畫印,歌舞琴棋,皆人生餘緒,譬之立德立身,衣食住行,生死嫁娶諸事則小耳。然人之心,物之情,得則喜,失則悲,進則樂,退則憂,寵則榮,辱則怒,又各據半數,欲全何易?大者世間萬物,放眼觀之:天地各半,晝夜並逝,球分東西,四季循序,南北兩極,寒暑冰火,日月盈缺,星辰明晦,潮來濤涌,風激雲盪,男歡女痴,生龍育鳳,道之陰陽,體之剛柔,皆由運律,無不互動,勢寓半焉,是故半半名齋,大獲吾心也!

余每曰:世間事讓世間人做去,以半之心為之則日趨平和,是謂智者;以全之心為之則八九失望,故謂愚者;以無之心為之則欺人欺己,當謂飾者,又何足道哉?今靖華以半半為齋名,乃智者之為也,是為記!

(毛建翔1962年出生,浙江桐鄉人。中國書協會員,嘉興市書協理論、篆刻委員會委員,中華詩詞學會會員,浙江省詩詞與楹聯學會理事,嘉興市詩詞楹聯學會常務理事,桐鄉市詩詞楹聯學會會長等。著有《三色齋詩鈔》《三色齋文鈔》等。)

毛建翔書跡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書法報 的精彩文章:

醉心翰墨味美食 桓國秀 黑白之間陳思
清辭沾墨妙 詩境助高情——洪陸東聯墨賞析 徐中美
東京札記(一)朱天曙 呂歡呼
黃庭堅《諸上座帖》中的線條連接慶旭
勤于思考 大膽嘗試 劉小龍

TAG:書法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