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死限deadline
前文請見小說連載|死限deadline（第一更）
【三】原來人死後真的是有靈魂的
小久醒來的時候，還不到12:00,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躺在地板上，不知道為什麼助理在哭著打電話，她看到手機屏幕響了，想要伸手去按鍵，卻怎麼也夠不到。
幸好助理有她的一切密碼，抽泣著打開了手機，然後有些木然地打開了電腦幫她處理推送。
小久有些欣慰，自己太累了，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不過，好像哪裡不對勁？
她回過頭，地上躺著，一個嘴唇發白的，自己。
那一刻，時間彷彿驟停了。小久努力地回憶發生了什麼，她喝了很多酒，喝了很多咖啡，有點累，但是她還是在努力做運動。
心跳越來越快，終於有一剎那吃不消了，她暈了過去。
那現在，我是一個幽靈了嗎？
小久想起自己看過的那些講述靈魂的電影，但是從沒想過，這一切是真的。現在該怎麼辦呢？自己能有什麼神力嗎？怎樣能讓活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呢？
稿子得趕緊發了，尾款別忘了收。她焦急地對助理說。可是助理好像並聽不見。120來了，保安和隔壁的人都在嚷嚷，誰也看不到小久的存在，只有助理在忙著處理很快就要到時限的推送。
好幾萬塊錢呢，千萬別黃了。
小久看看窗外，今天陽光很好，北京，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藍了。是那種攝人心魄的乾淨，嗯又要開會了。
她嘗試著抬起腳，慢慢飛到空中。原來真的可以！天吶，原來自己可以飛起來了！
小久高興極了，她飛出窗外，在望京的上空遨遊，她看到忙忙碌碌的抱著筆記本的年輕人，戴著降噪耳機過馬路差點撞到車，她大喊一聲，可是沒有人聽見她的警告。
她飛過什剎海上空，波光粼粼，秋風微醺。她看到那條遊船，上一次還是和前男友小白一起坐的。一眨眼，真的很久沒來了。
她停下來，坐在岸邊的休閑椅上發獃，她覺得自己可能是太累了，趕了太久稿子，在做一個神奇的夢。不管如何，飛起來的滋味真的爽呆了！
這時，她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不是，哥哥張過榮嗎？
他真美啊，一個人安靜地坐著發獃，淺淺地笑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美好得好像什剎海盛開的蓮花。
小久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哥哥抬頭看到她，愣了一下，有些尷尬。小久鼓起勇氣說：「我，我可以請你幫我簽個名嗎？」
哥哥怔了一下，笑著說：「你難道不知道我們已經沒法寫字了嗎？新來的？」他把小久的手拉過來，在她的手心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小久這時候才開始反應過來，有些急了，「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我們是鬼了嗎？我回不去了是嗎？我還有好多事沒做呢我才24歲呀！」
哥哥笑了笑，沉吟片刻，抬頭盯著小久：「不要用鬼這個詞嚇唬自己，你不過是肉體消失了，但只要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記得你，討論你，愛著你，你就還會以幽靈的形式存在。你可以進入每一個想著你的人的夢鄉，和他們說話，和他們像以前一樣，以前你們白天相依，現在你們夜晚相偎，沒差別的。」
見小久發怔，哥哥補了一句：「不過如果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你的痕迹，也沒有人再談論和記得你了，你就會徹底消失，失去意識，魂飛魄散了，所以如果你還有未竟的事，抓緊時間去做吧，不要留下遺憾。」
說完，哥哥就起身離開了，步伐輕盈而快速，一會兒就消失在了南鑼鼓巷的盡頭。
【四】全網嘩然的大事件
小久猝死的消息很快就通過助理的朋友圈傳播了出去。當然，小久最後接的這篇廣告也意外的拿了個近千萬閱讀量，這他媽就成遺作了啊。
廣告商辦公室里，公關總監有些掩蓋不住地激動地跟老闆彙報:「我們這時候不能直接發聲，應該上一波水軍，把輿論焦點轉移向這最後一篇推文，讓粉絲們爭吵和質疑起來，然後我們再發一篇公關稿，表示一下沉痛哀悼，關愛女性，對自己好一點，及早購入我們的新款產品，早點享受人生！老闆，機會千載難逢啊，水軍必須砸重金啊！」
老闆瀏覽著微博，看著不斷爆炸性上漲的熱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順手在預算申請單上爽快地簽了字。
小久的世界亂成了一鍋粥，工作室的工作人員一個個都是九幾年的小姑娘，面面相覷，沒有人知道怎麼辦。最先趕到親歷了現場的小助理最有主見，她說，
「我們把各自的工資結算了吧，還得趕緊找工作呢。」
說著她開始收拾辦公室，順手把小久桌上的寶格麗項鏈揣進了口袋。
終於到了深夜，整個城市都開始休息了，小久終於等到了這一刻，她已經可以隱約感受到自己的靈力了，她需要糾結的就是，先去誰的夢裡給個交代呢？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了Alice,對，她是大姐頭，圈子裡什麼事兒都是找她決斷的，她是主心骨，找她准沒錯。
正想著，小久就出現在了Alice卧室。正好Alice在卸妝，小久辨認了好久才確定沒認錯人。
Alice敷了一張面膜，慵懶得躺在床上，打開朋友圈，面無表情地發了一條朋友圈：
天吶，真不敢相信，昨天還一起喝酒的好姐妹就這麼突然走了。小久真的是我見過的最單純的女孩，好想她。[難過][難過][難過][難過]
過了一會兒刷完評論，Alice就關燈睡覺了。
小久在床邊站了半天，等了很久都沒有找到進入Alice夢境的途徑。
冊那，有沒有個教程說明書什麼的，這怎麼玩兒啊？
不一會兒，Alice就打起了震天響的鼾聲。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她飛奔下樓，找找跟她一樣飄蕩著的孤魂野鬼，在街角處，她看到一個外賣小哥。艾瑪，現在互聯網公司都牛逼成這樣了，外賣都能送到陰間來了？
她拽住小哥：「問一下啊，怎麼進入人家夢境里呢？」小哥打量了她一下，搖搖頭，操著一口濃重的湖南口音說：
「人家又沒夢到你，沒想到你，你咋滴進去咧？像俺們婆娘天天夢到我跟我哭，我見都見煩了，才躲到這邊來了。」
小久臉上有點掛不住，悻悻得走了。
敢情自己幾百萬粉絲的網紅，還不如一個外賣小哥了？我不信。
小久飄著飄著，就到了回龍觀。
突然，彷彿有一股極強的磁力，從她的背後襲來，迅速地拖到了一個時光黑洞中。像所有科幻片那樣，流光溢彩的時光隧道，在小久面前交織成了一個厚厚的霓虹牆。
突然，她看到一個痛哭流涕的男生，臉上坑坑窪窪的痘印，頭髮有些油膩，光著上半身，睡褲還有些破洞。
男生抬頭看到她，突然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了，沖她大吼大叫：
『你他媽的憑什麼就這麼死的，你玩兒我呢吧？老子還沒操到你呢你憑什麼就死了！「
小久有點懵逼，有些無語，諾諾得問了聲：「大兄弟，你哪位啊……」
男生瞪大了眼睛，氣得臉紅脖子粗：
「你前兩天還拉黑了老子呢你忘了嗎？不就是有個婊子臉有什麼了不起，你憑什麼瞧不起我，你是不是兩千一晚你說，你以為老子給不起嗎？啊？！早知道老子就他媽上門把你日了！臭娘們！」
小久嚇壞了，拔腿就跑，她拚命地跑，拚命地跑，跑了很久很久，跑到了另一個霓虹牆後面想躲起來，瑟瑟發抖。
這時候，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來：
「小久姐姐，是你嗎？」
小久抬起頭，看到一個青澀的小男生，皮膚白白的，瘦瘦小小的，伸手想把她拉起來。小久大聲問：
「你又是誰啊？」
小男生被拒絕了有點尷尬，往後退了兩步。
「小久姐姐，你救過我的命。
高考完那年，我失戀了，你還記得有一個給你微博發私信要燒炭的男孩子嘛？
我以為你根本不會回復我。
沒想到你一直陪我聊天，聊了好久，鼓勵我，還找網警去我家救下了我。
那時候你還不是很紅，只有幾千個粉絲。本來我還天天在你評論區留言，後來喜歡你的人越來越多了以後，我就不愛說話了。我覺得小久姐姐肯定不需要我也不記得我了。畢竟我這麼渺小，這麼平凡，到現在都沒有一點出息。
但是看到小久姐姐越來越好，越來越忙，我真替你高興啊。
可是小久姐姐，你怎麼…… 你怎麼……就不見了呢……以後……都沒有人在微博古靈精怪地講段子給我聽了么……小久姐姐，你回來好不好……我知道你喜歡周杰倫，我上周排了6個小時的隊，幫你弄到了簽名，我還沒來得及寄給你，你怎麼就沒了呢？
對不起小久姐姐，你救過我，我卻救不了你，我真的……很沒用啊。」
小久捂住了嘴巴，陪男生一起痛哭失聲。這個男生陪著他一點一點走到今天，她把自己都忘了，可是還有人記得。可是她真的很久沒有意識到，這些粉絲是真的愛著他，而不是僅僅給廣告商看的後台數字了，他們都是有血有肉，有靈魂有溫度的人啊。
突然，天空中響起了鬧鐘的聲音，磁力消失，小久快要被彈出去了。她突然抓住這個男生的手：「請你要記得我，一直記得我好嗎？有空的時候就來我微博給我留言說說話好嗎？」
還沒等男生點頭，小久就發現自己已經坐到了路邊的垃圾箱旁邊。她環顧四周，清潔工人在有條不紊地掃著大馬路，太陽照常升起，又是平凡的一天。
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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