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正值迷茫泛濫時

20歲，與純真年華漸行漸遠，離成熟穩重遙遙無期。在這個只有綠燈，寫滿「通行」的十字路口，許多人都因為選擇太多而迷茫，也因為迷茫而忘了選擇。只是，你若不能勇敢地邁出第一步，又怎能完美地遇見屬於你的風景和旅途？

梅曉的大學生活是在一個海港小城度過的。學校正對著大海，微香的書頁與濕鹹的海水之間只有幾分鐘的路程。每當散步時，往往才動了幾個小念頭，就已經恍然間「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了。所以同學們開玩笑說：「這哪是大學，簡直就是養老院！」

看海也許是每個孩子的夢吧，梅曉也不例外。當初填報志願時，這片海的魅力遠遠勝過了岸邊的這所學校。大學四年，梅曉時常來到海邊，一個人久久坐在沙灘上，胡思亂想也好，什麼都不想也好，總之，她享受著那種把自己完全融入海風中的感覺。有時閉目養神久了，她的腦海會浮現海浪不斷湧來、退去，輕撫著自己的身體的情景，彷彿聲聲入耳，拍打在心。

然而，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梅曉坐在海邊時的心情越來越煩躁了。那些曾讓她感到寧靜祥和的輕柔的海浪，現在卻彷彿成了一種惱人的聒噪。她不禁問自己：究竟是海水變了聲響，還是自己的心迷失了方向？

梅曉清楚地記得自己第一次面對大海時喜悅和感動的心情。那時的自己，還是一個青澀懵懂的大一新生，不知天高地厚，只覺海闊天空。未來彷彿是一塊可以盡情描繪的畫布，觸手可及；人生也像一片可以恣意遨遊的大海，近在咫尺。總之，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

但之後的四年里，她的豪情卻好像傍晚的落潮，不知不覺間，就只剩下潮濕的岸礁，訴說著曾經的充盈浩渺。臨畢業之際，梅曉又一次來到海邊，望著蒼茫的海水，她慢慢回憶起四年里的點點滴滴，試圖找出自己「落潮」的軌跡。

許多人覺得，大一的生活是最豐富多彩的，就像一套精緻的繪本小說，被各種社團活動裝訂成冊。梅曉也不例外，只是，她的社團生活少了一點精彩，多了些許蕪雜和無奈。梅曉最初選擇的是學生會和文學社，這也是讓她由躊躇滿志變成踟躕不得志的開始。她先是因為學生會的工作過於煩瑣而退出了喜愛的文學社。畢竟，「學生會成員」這個身份在期末是可以為自己加分的，作為「好學生」的她，自然要考慮這一點。之後，學生會裡的拉幫結派、明爭暗鬥讓她深感自己曾經「為同學服務」和「鍛煉自己」的初衷是多麼可笑。久而久之，梅曉心灰意冷，便退出了學生會。

習慣了忙碌的梅曉感覺生活一下子失去了重心，不知如何安排這「多出」的時光。出於一個乖孩子的慣性，同時也基於可以預見的就業壓力，她背起書包，一個人靜靜地坐到圖書館裡啃書。累了，便起身轉轉，從一排排書架間走過，將一本本書抽出，隨意翻上幾頁，猶豫再三，又輕輕放回——「讀閑書沒用！」她這麼叮嚀自己。其實，即使乖乖回到書桌邊，她也有很多時候只是盯著同一頁教材發獃。梅曉隱隱覺得，那些沒有被她翻開的，不是那些所謂的「閑書」，而是自己的青春。

渾渾噩噩的梅曉開始留心觀察身邊的同學都在忙什麼，希望找到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相扶相持。梅曉下鋪的蕙蘭每天六點起床去跑步，然後會在海邊讀一個小時英語。儘管她那有著濃濃陝北口音的發音常惹來許多同學的嘲笑，但蕙蘭毫不在意。每天早上醒來，梅曉看著下面空空的床鋪，一種叫作「墮落」的負罪感油然而生。於是她下定決心，要和蕙蘭一塊兒早起讀英語。可是一周之後，她就放棄了。因為早起實在是一件痛苦的事，於是她又安慰自己：練英語晚上也可以嘛。當然，這句安慰最後也只是安慰而已。

梅曉和隔壁寢室的竺馨關係也不錯。竺馨的家境並不算好，但她做什麼事都顯得比別人更果斷一點兒。竺馨經常找一些兼職來做，有時在超市做促銷員，一站就是一天，晚上還要做家教，每天回到寢室時大家早就入睡了。梅曉見竺馨如此能吃苦，佩服得五體投地，正好自己也想增加一點兒實踐經驗，就托竺馨幫自己介紹了一份兼職。有實實在在的事情做，梅曉心裡總算舒服一點兒。但沒多久，她便覺得這種機械的工作並不能給自己帶來多少有用的經驗，而且兼職佔用了太多的時間。何況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摸過書本了，連期末考試都是涉險過關，於是她又回到了泡圖書館的日子……

不知不覺就到了大四，工作、創業、出國、讀研……可以選擇的路有很多，梅曉變得更加不知所措。她，成績平平，對任何行業都缺乏興趣，不知道走出校門之後該做些什麼，自己能做些什麼。黃昏時分，她又踱步到海邊，望著天空想了很久，最後喃喃地說：「算了，還是考研吧，留在學校，再看看……」

畢業前夕，蕙蘭由於英語突出，收到一封來自美國名校的Offer，可以去讀一個她夢寐以求的專業；竺馨則是班上第一個找到工作的，因為她的實習簡歷讓面試官愛不釋手。而這時的梅曉，還在惴惴不安地等待著考研分數……

青春回味錄

你的大學時光，是否也和梅曉相似呢？看似什麼都嘗試了，其實，什麼都沒用心做並堅持到底。面對冷漠的現實，你選擇逃避；面對枯燥的積累，你選擇敷衍；面對一些未知但充滿希望的方向，你選擇淺嘗輒止；等到面對自己的未來時，你才發現已經無法選擇。

其實，青春本如一朵徐徐綻開的優曇，載滿豐盈的靈性，孕育無數的可能。如果每瓣花葉都開得那麼嬌艷，每個方向都顯得那麼誘人，就不能果斷地選擇一個角度將花枝傾斜，那最終只能讓碩大的花朵將細瘦的花枝壓斷，還沒來得及完全綻開，就已慢慢枯萎，多麼可惜！

我是一枝茫然的蘆葦

有時候，所謂茫然，不是一種心理狀態，而是一種習慣。習慣，就像你養的一條小狗，等它慢慢長大了，就會一輩子跟著你。

「你若是不知道要駛向哪個碼頭，那麼任何風都不會是順風。」高翔仔細咀嚼著雜誌上偶然看到的這句話，陷入了沉思中。

高翔今年27歲，對計算機情有獨鐘的他，大學畢業後順理成章地做了一名電腦程序員。最初的日子自然是很辛苦的，白天和黑夜的界限，被閃爍的熒光屏和單調的鍵盤聲所吞噬。網上流傳著許多程序員調侃自己工作的段子，其中有一個比較經典：

客戶：「這個模塊代碼下班之前必須發給我！」

程序員：「好的！」

第二天清早，客戶：「代碼怎麼還沒發過來？」

程序員：「我還沒下班呢！」

在我們開懷一笑的時候，高翔卻只能苦笑、搖頭，因為這就是他每天都要上演的真實劇情。日子一天天過去，苦熬三年之後，高翔總算升到了小組長，雖說境況並沒有太大的改善，但好歹也算翻開了人生新的篇章。雖然，他也知道，上帝並不會在這新的篇章里，為他專門準備些特別的東西。

除了沒日沒夜地工作，就是周末跟幾個「狐朋狗友」一起吃吃飯、吹吹牛，這些成了高翔排解鬱悶的最好方法。又是一個百無聊賴的周末，跟朋友約好後，高翔早早來到這家來了不知多少次的小飯館。沒想到，一本隨手翻開的雜誌，打破了高翔心頭一直以來的「平靜」——「你若是不知道要駛向哪個碼頭，那麼任何風都不會是順風。」

高翔突然發現，原來這麼久以來，自己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的人生想要駛向哪裡。也許是因為身邊每個人都這樣，也許是因為自己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總之，他似乎從來沒有想到過改變。這時高翔不禁想到那天無意間瀏覽到的自己頂頭上司的博客：

「夫妻共乘一輛自行車的快樂，變成了各自駕車的冷漠；兒子整天對著電腦，當你是空氣，只有伸手要錢的時候，才能看到他是在看著你。心情一天比一天糟，脾氣一天比一天差，連身體也開始跟我作對！難道這就是我努力奮鬥這麼多年想要的生活？」

當時高翔只是笑笑，覺得這不過是一個已經成功的傢伙在「無病呻吟」。現在，他才深刻地體會到，將來也許自己就是這個樣子。這就彷彿是一個預先設置好的程序，按部就班，井井有條，不會出錯，也不會有任何改變的可能。這談不上好與不好，但問題是，這個程序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有設定一個令人滿意的結局……

就在高翔想得入神的時候，他的兩個朋友——周磊和王振——已經推門進來。看到高翔失神的樣子，他們不免好奇：「喲，我們的大程序員怎麼了？開始思考人生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高翔才慢慢從沉思中緩過神來：「去你的！怎麼才來？」

王振一臉無奈：「別提了，我剛準備出門，領導就打電話讓我去給他送份文件。」

周磊也附和：「昨晚趕一個策劃案，睡得太晚了……」

聽到他們的回答，高翔也只好無奈地嘆了嘆氣：「你們說，當初咱畢業的學校好歹也是985（985工程大學），現在怎麼都混成這樣？」

王振聳聳肩，說：「運氣不好，選錯專業了唄！」

周磊憤憤地說：「那些都是扯淡，還不是家裡沒錢、沒關係，好地方進不去！」

高翔想了想，說：「也不見得，你看馬雲、李彥宏那些人，還不都是白手起家的！我看還是我們自己的問題！」

周磊擺擺手，說：「那些都是個別例子，中國能有幾個馬雲、李彥宏？再說了，現在真讓你辭職去創業，你願意嗎？」

高翔一時語塞。是啊，剛剛還因為雜誌上的那句話有所觸動，心底隱藏的激情和野心彷彿漸漸蘇醒過來，但若是真的讓他下定決心辭職單幹，又好像很不明智，尤其是自己剛剛升了職……

見高翔沉默不語，王振介面道：「我明白高翔的意思，其實也不是說咱非要辭職創業，只是，如果每天都過得這麼渾渾噩噩，一點兒改變的願望都沒有，那才是最可怕的！剛才給領導送文件的路上，我就想：每天這麼忙忙碌碌的，被人使喚來使喚去，雖然工資還行，但基本什麼經驗也學不到，又不敢跟領導提意見，更別說辭職了，只能像蘆葦那樣，領導的風往哪邊吹，自己就往哪邊倒……」

周磊倒不像他們那樣「傷感」，調笑道：「你們怎麼一個個這麼多愁善感了，過日子唄，怎麼著不是過呀？來來來，別廢話了，點菜！喝酒！」

就這樣，又一個平常的周末，在觥籌交錯與牢騷滿腹中，平常地過去了……

不一樣的是，回到家後，高翔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習慣性地打開電腦刷微博、玩遊戲，而是在儲物間翻箱倒櫃，找出了那幾本已經封存多年的日記本。隨著那些閃耀著歡笑和淚水的記憶一頁頁被翻開，高翔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漸漸有了一種奇特的感覺。那是一種真實的存在感，沒有被生活的習慣裹挾，沒有被紛至沓來的信息淹沒……合上日記本的那一刻，他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這種滿足和充盈的感覺了。

儘管高翔知道生活還是要繼續，自己也依然會在許多事情上搖擺不定，但至少，有些東西已經清晰地蘇醒過來，而醒著的人和睡著的人，終究有一天會做出不同的選擇……

青春回味錄

一枝蘆葦之所以搖擺不定，隨風取向，只是因為它不夠強大。但一個人若是擁有蘆葦一樣的性格，那就不僅僅是內心不夠強大的問題了。回憶過去，我們都曾夢想過超凡脫俗的人生；我們都曾為一個簡單的想法執拗很久，甚至不惜跟父母大吵大鬧；我們都曾為一件也許看上去微不足道的事不計代價地付出……只是，我們想起的往昔越多，就越覺得現在的自己是多麼陌生。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習慣了聽從，習慣了跟隨，習慣了那麼多和其他人一模一樣的習慣？

也許這樣的詰問並不能為我們帶來現實的、明確的指引，但至少，我們的心思，是用在了拉近自己和夢想之間的距離上，而不是其他瑣屑的問題上。也許我們依然會是隨風取向的蘆葦，但至少，我們懂得了取捨，學會了懷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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