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隧道，它是中國人的驕傲

6月19日10時29分，在甘肅定西市安定區和蘭州市渝中區交界處一片黃土嶺的「肚子」里，一群四五十歲的男人抱在一起，喜極而泣。

新大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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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玉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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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經過這群建設者8年「抗戰」，備受矚目的蘭渝鐵路工程取得決定性勝利——全線最後一座隧道胡麻嶺隧道順利貫通。

消息迅速傳遍了蘭渝鐵路建設者的朋友圈，很多人感慨地說，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100多年前被孫中山寫進《建國方略》里的蘭渝鐵路，是我國鐵路建設史上最難啃的「硬骨頭」之一。其中胡麻嶺隧道全長13.6公里，為雙線單洞隧道，是蘭渝鐵路極高風險隧道的典型代表。

蘭渝鐵路開工時，人們並沒有把這條隧道當作「攔路虎」。但是很快，它就讓中國和世界隧道界明白了什麼叫「恐怖」。

蘭渝鐵路胡麻嶺隧道洞口。

「胡麻嶺隧道從2009年3月進場施工以來，歷時8年多時間。前3年，隧道掘進順利，每個月掘進近百米。到2011年8月，隧道僅剩餘3.5公里，包括困難地段1、2號斜井間的173米。」負責胡麻嶺隧道施工的中國鐵建十九局集團副總經理、蘭渝鐵路項目經理曲桂有介紹說。

到了2011年8月19日，隧道施工突然遇到一種極其罕見的地層，湧出的泥砂如泥石流一樣淹沒了已修好的隧道，此後的日子如同噩夢。

這種罕見的地層共有3480米，地質學名稱叫「第三系富水粉細砂」。測量發現，每立方米富水粉細砂中，含砂76%，含水24%。它剛挖出來時呈固體狀，能立得住，隨後，先是像出汗一樣滲水，一會頂部開始坍落，再過一會底部開始滑動，當富水粉細砂體量足夠大時，便形成涌動的流砂，整個過程不到20分鐘。在這種條件下打隧道，被形象地比喻為「在豆腐腦打洞」，任何現代化機械都無計可施，整個施工如同「拉鋸戰」，掘進，淹沒，再掘進，進度變得異常緩慢。

惡劣的施工現場

正是這3480米地層，讓中國和世界幾支頂級隧道施工隊伍折戟沉沙。德國專家曾自帶設備和施工團隊到胡麻嶺應戰，試了幾次都未能成功，撤離時認為「不可能在這種地層中打隧道」。國際工程地質與環境協會主席卡羅斯曾兩次到施工現場調研，國內外院士和專家曾先後38批次來現場分析指導，認定胡麻嶺隧道地質為「國內罕見、世界難題」。為解決胡麻嶺隧道面臨的難題，中國鐵路總公司高度重視，牽頭成立了由中國鐵路總公司工程管理中心、蘭渝鐵路公司、設計、施工、監理單位組成的「五位一體」重難點工程現場工作組，統一協調指揮，共同會商、攻關、推進隧道建設工作。工作組通過現場蹲點和聯合會診，重點攻堅，確保了建設進度和安全。建設單位蘭渝鐵路公司發揮龍頭作用，組相關科研機構、高等院校、設計及施工單位聯合開展科研攻關，邀請多位國內外隧道界頂尖專家、院士現場踏勘，實地研究施工方案，先後進行了一系列工藝工法試驗，組織召開專家會20餘次，調研比較了盾構、冷凍、插板機、預切槽機工藝，試驗了CD、CRD、雙側壁導坑、雙導洞超前、水平旋噴、降水、注漿等工藝工法，反覆優化施工方案，最終形成了「先進行超前降水，然後在掌子面進行帷幕注漿加固，最後進行開挖作業」的工藝工法，解決了隧道易溜塌、突涌、施工進度緩慢等問題。6月19日，中國鐵路總公司從北京發來賀電，熱烈祝賀胡麻嶺隧道貫通，並向廣大建設者表示親切慰問。為一座隧道貫通而發賀電，這在近年鐵路史上非常罕見。蘭渝鐵路公司董事長、總經理熊春庚激動地說：「胡麻嶺隧道施工整整8年，8年的攻堅艱苦卓絕，8年的攻堅眾志成城，8年的攻堅可歌可泣。我代表項目建設單位蘭渝鐵路公司，向全體建設者表示衷心感謝並致以崇高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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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年來，曾經意氣風發的青年，現已是華髮初生的中年；曾經別離的幼子，業已步入大學校園。他們改變了世界對中國鐵路工程界的看法，卻不知道自己在世人眼裡已有些陌生。

離隧道不遠的山坡上，兩隻小狗在胡麻地里撒歡。胡麻嶺因盛產胡麻而得名，然而讓他聲名遠揚的卻是蘭渝鐵路胡麻嶺隧道。

8年來，隧道外面山嶺上的胡麻長了一茬又一茬。這種由張騫出使西域時經絲綢之路帶回中國的油料作物又稱亞麻，由其榨出的油稱為亞麻籽油，其主要成分α-亞麻酸具有一定抗腫瘤、抗血栓、降血脂功效。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經過精美包裝後的一瓶亞麻籽油售價達到百元以上，而在定西的很多山區，一斤的價格只有10元錢。很大原因，就是不通火車，交通不便。

2016年12月，蘭渝鐵路岷縣至廣元段開通運營，鐵路工作人員在隴南站送別列車。

8年來，根據不同地質條件，蘭渝鐵路已分5段開通運營，目前只有蘭州市夏官營鎮至定西市岷縣段未通車。從重慶開出的火車，到甘肅岷縣後只能調頭折返，「望蘭興嘆」。

如今，卡住蘭渝鐵路「脖子」的胡麻嶺隧道貫通了，蘭渝鐵路全線通車也正式進入倒計時。一個世紀前孫中山在《建國方略》中提出的蘭渝鐵路夢想，終於從紙上走向現實；20多年前沿線105位老紅軍關於儘快修築蘭渝鐵路的泣血呼籲，也有了圓滿的答覆；4年前開通的中歐班列，從重慶、西南出發後將不再繞行隴海、西康、襄渝鐵路，通過蘭渝鐵路直取蘭州可縮短近700公里，節省運行時間約11個小時；而千百年來難以走出胡麻嶺的亞麻籽油，將可以乘坐火車走向全國，為西部地區精準扶貧增添新的動力。

村民翻山越嶺而來。

自發前來參加胡麻嶺隧道貫通暨蘭渝鐵路保開通動員會的村民。

75歲的謝大娘。

80高齡的張大爺。

隧道貫通的上午，洞口外坐著一排排村民，他們有的拄著雙拐，有的自帶小板凳，還有的帶著一歲多的孩子，自發地從家裡翻山越嶺來到這裡，目不轉睛地觀看現場大屏幕上播放的蘭渝鐵路視頻介紹。今年80歲的張大爺說：「這是國家的洞子，洞子今天挖通了，國家的這條鐵路就會通車了，這是中央和國家的大事，也是為人民辦的好事。」

8年時間，整個胡麻嶺隧道的建設史，就是蘭渝鐵路的建設史。就像是一位普通建設者說的那樣，「它的過程是痛苦的，結局是美麗的」。

背景資料：蘭渝鐵路檔案

一、蘭渝鐵路工程概況

蘭渝鐵路途經甘、陝、川、渝三省一市22個縣（區、市），北起蘭州樞紐，向南經甘肅榆中、渭源、漳縣、岷縣、宕昌、隴南等地後，過陝西省寧強縣進入四川省，經廣元、蒼溪、閬中、南部、南充、武勝，分別經重慶合川、四川廣安接入重慶樞紐，為國鐵Ⅰ級電氣化雙線客貨共線鐵路，旅客列車速度目標值為160公里/小時，有條件路段預留200公里/小時。主要工程量包括：新建蘭州至重慶正線855公里（設28座車站），另修建南充經廣安至襄渝鐵路高興站單線89公里（設8個車站）、蘭州樞紐貨車北環線、蘭州北編組站及相關工程、重慶樞紐磨心坡至團結村增建二線工程、興隆場編組站及引入樞紐相關工程、廣元地區相關工程等，建築總長度達1171公里。全線橋樑215公里/448座、隧道535公里/226座，站房14座，橋隧比72%（其中蘭州至廣元段橋隧比84%，部分區段超過95%），10公里以上特長隧道10座，高風險、極高風險隧道24座，6公里以上無砟軌道隧道25座。

二、蘭渝鐵路項目進展

蘭渝鐵路於2007年5月正式立項、2008年8月批複可研、2008年9月正式開工，由中國鐵路總公司與甘肅、四川、重慶三省市政府共同出資組建蘭渝鐵路有限責任公司，負責建設和經營工作。

根據全線的地質結構狀況，在中國鐵路總公司的統一部署和正確領導下，建設單位蘭渝鐵路公司按照「逐年分段開通」的部署和要求，帶領參建各方始終堅持「堅定信心、綜合發力、攻堅克難、決戰決勝」的建設理念，大力弘揚「敢為人先、勇於擔當」的蘭渝鐵路精神，以「建設與運營並重、工期與安全質量並重、開通段與非開通段並重」為基本導向，緊密圍繞「抓班子、擔擔子、找票子、拔釘子、保住安全質量命根子」五項重點工作，超前謀劃，過程式控制制、立體推進，分別於2014年7月、2014年12月、2015年12月、2016年6月、2016年12月順利實現了廣安支線、重慶北至渭沱段、廣元至渭沱段、蘭州東至夏官營段、岷縣至廣元段5段開通任務暨甘肅岷縣以南近650公里開通任務，打通了甘肅中南部至重慶乃至沿海的運輸大通道，為實現全線2017年開通目標創造了必要條件、奠定了堅實基礎。

目前，蘭渝鐵路全線主要剩餘甘肅境內夏官營至岷縣段181公里尚未開通，主要是胡麻嶺隧道貫通後的剩餘線下工程、部分段落鋪軌、站後「四電」工程還未完成，其他段落部分專業已提前完成靜態驗收，將於2017年實現全線開通。

三、蘭渝鐵路建設的重大意義

蘭渝鐵路早在孫中山先生《建國方略》中就被列為我國鐵路系統重中之重工程，是連接我國西北與西南最便捷快速的大能力運輸通道，是國家「一帶一路」、西部大開發、渝新歐大通道等國家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是連接黃河與長江兩大流域和西隴海蘭新經濟帶與川渝經濟帶的重要紐帶。建成通車後，歐洲、新疆經蘭州到重慶的列車不再繞行隴海、西康、襄渝鐵路，全程可縮短近700公里，運行時間節省約11個小時。蘭渝鐵路是國家「精準扶貧線」，穿越六盤山區和秦巴山區集中連片貧困地區，經過13個國家扶貧重點縣。蘭渝鐵路是「風景名勝線」，從黃河上游南下至長江上游，一路途經隴中黃土高原、青山綠水隴南，翻越南北分水嶺秦嶺，過秦巴要塞廣元和蜀中重鎮南充，至西部新興直轄市重慶。蘭渝鐵路也是「長征精神傳承線」，當年中國工農紅軍長征北上，途經廣元、宕昌、岷縣，做出了挺進陝北的重大決定，使中國革命從勝利走向勝利。蘭渝鐵路是「國家科技線」，全線共設省部級以上科研項目21項，在國家級核心刊物發表論文達118篇，獲得國家專利28項。蘭渝鐵路是「綠色民生線」。在鐵路建設過程中，全體參建人員認真踐行「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五大發展理念，重生態、重環保、重民生，全力解決沿線地方黨委、政府和人民群眾關注的「三順」工程以及棄渣場整治、大臨用地復墾等涉及人民群眾利益的環水保和民生問題，用實際行動展現了企業的擔當精神。蘭渝鐵路的建成對改變西北與西南兩大區域長期存在的運輸能力緊張狀況，提高區域鐵路網整體效益和運輸服務質量，促進沿線地區的經濟社會發展和儘快脫貧致富，加快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步伐和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具有重要的意義。

四、蘭渝鐵路工程建設的艱巨性

蘭渝鐵路全線穿越10條區域性大斷裂帶、87條大斷層，所經地區地震、暴洪、泥石流災害多發，號稱「地質博物館」，是我國在建地質條件複雜的山區長大幹線鐵路，也是一條施工難度極大、風險極高的鐵路。全線存在著第三系富水粉細砂層隧道群、高地應力軟岩大變形隧道群、岩溶突泥突水隧道群等四大高風險隧道群。其中甘肅境內地質最為複雜，尤其是第三系富水粉細砂層地質和高地應力軟岩大變形地質極大地影響了隧道的開挖和掘進，其代表隧道為胡麻嶺、桃樹坪、木寨嶺等隧道，設計、施工難度不僅在技術上是巨大的挑戰、安全上壓力巨大，也帶來了工期上的風險。為此，國際地質與環境協會主席卡羅斯曾兩次深入現場調研，國內外院士、專家先後38批次來現場號脈會診、指導施工，認定蘭渝鐵路地質屬「國內罕見、世界難題」。

1.隧道建設周期長。胡麻嶺隧道全長13.6公里，為雙線單洞隧道，從2009年3月進場施工以來，用時8年多時間實現隧道貫通。

2.隧道地質複雜，安全風險等級高。胡麻嶺隧道是蘭渝鐵路四大高風險隧道群（第三系富水粉細砂層隧道群、高地應力軟岩大變形隧道群、岩溶突泥突水隧道群）中第三系富水粉細砂層隧道群的典型代表。第三系富水粉細砂地層圍岩軟弱、富水、成岩性差，受地下水作用，開挖擾動後呈流塑狀，開挖時常伴有集中涌水涌砂現象，降水困難，施工難度大，安全風險極高，進度緩慢。

3.隧道建設為世界級難題，國內外頂級專家多次前來調研、會診。隧道圍岩等級為隧道工程最高圍岩等級—VI級。建設中遇到了難以想像的地質難題，國際工程地質與環境協會主席卡羅斯曾兩次到施工現場調研，國內外院士和專家曾先後38批次來現場分析指導，公認蘭渝鐵路隧道為「國內罕見、世界難題」。

4.國外專家團隊自帶設備前來應戰敗北而歸。在鐵路隧道施工中享有盛譽的德國專家曾專門自帶設備和施工團隊到胡麻嶺應戰，試了幾次都未能成功。

5.中國鐵路總公司牽頭成立「五位一體」現場攻關組攻堅世界難題。為解決胡麻嶺隧道面臨的世界級難題，確保隧道順利貫通，中國鐵路總公司牽頭成立了由其工程管理中心、蘭渝鐵路公司、設計、施工、監理單位組成的「五位一體」重難點工程現場工作組，共同會診、攻關、推進隧道建設工作。建設單位蘭渝鐵路公司充分發揮龍頭作用，加強組織協調，強化科研攻關，科學指導施工，最終形成了「先進行超前降水，然後在掌子面進行帷幕注漿加固，最後進行開挖作業」的一套成熟的施工方法，有效解決了隧道易溜塌、突涌、施工進度緩慢等問題。

6.運用一系列組合拳開展隧道技術攻關取得積極成效。一是與相關科研機構、高等院校、設計及施工單位聯合開展科研攻關，胡麻嶺隧道施工過程中取得了低滲透性粉細砂地層隧道內降水系統、流塑狀泥砂圍岩超前真空降水裝置等5項國家專利，使中國隧道建造水平上了一個新台階。二是邀請了多位國內外隧道界頂尖專家、院士現場踏勘，實地研究施工方案，先後進行了一系列工藝工法試驗，組織召開專家會20餘次，調研比較了盾構、冷凍、插板機、預切槽機工藝，試驗了CD、CRD、雙側壁導坑、雙導洞超前、水平旋噴、降水、注漿等工藝工法，反覆優化施工方案。三是針對地質富水特性採取綜合降水措施。洞外採取地表深井降水措施，在隧道地表打設了203孔、深度50～260米、累計長度23.6公里的深孔降水井；洞內採用水平超前降水、輕型井點降水、重力深井降水、回退劈裂注漿等綜合措施，較大地改善了洞內施工條件。通過現場不斷實踐、優化、完善和總結，形成了富水粉細砂層隧道地表降水為主、洞內降水為輔的綜合施工技術，總結出了「先進行超前降水，然後在掌子面進行帷幕注漿加固，最後進行開挖作業」的一套成熟的施工方法，有效解決了隧道易溜塌、突涌、施工進度緩慢等問題，確保了隧道順利貫通。

7.專家認為胡麻嶺隧道建設為類似工程項目提供了蘭渝方案、貢獻了蘭渝智慧。國際工程地質與環境協會副主席、秘書長伍法權說，「正是在這種攻堅克難中，蘭渝人形成了『敢為人先、勇於擔當』的蘭渝鐵路精神。蘭渝鐵路把外國人認為的不可能變為可能，把可能變為現實，不僅是中國鐵路人的『爭氣線』，更是中國人民的『爭氣線』。」蘭渝鐵路為國內外公路、鐵路隧道施工提供了蘭渝方案、貢獻了蘭渝智慧。目前在建的地質條件類似的項目，在設計、施工時都借鑒了蘭渝鐵路的有益經驗，少走了彎路，降低了安全風險，節約了工程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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