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節，陪父母還是跟妻兒過

中秋節是一道選擇題

傾訴/欣逸 執筆/黃卓貫

女朋友或妻子和媽媽一起掉進河裡，先救誰好？這是一道難於抉擇的選擇題！中秋佳節，在哪兒過？陪父母還是跟妻子過，對欣逸來說，竟也是難於從中選一的選擇題。

1、難忘的中秋節

我1982年出生在陽東區大溝鎮的一個小山村，家裡有兩姐弟，姐姐比我大三歲，父親是一名建築工人，母親是家庭主婦。從小，父親經常就出遠門工作，我跟姐姐就在母親的懷抱里長大。但不管父親去多遠工作，每當中秋佳節，他總是提著月餅回家，一家人團團圓圓過節。這因為陽江人都重視親情，過年過節都惦著家人，不管在何方，都心繫家鄉和家裡的親人。

我母親更是有中秋節「人月兩團圓」的情結，有一年，父親出遠門才不夠一個月就到中秋節了，父親打電話回家，猶豫著說要不要回來，母親說：「錢能掙得完嗎？要回來過節，團團圓圓。」

從小學到高中，我都在家鄉的學校念書，後來考上廣州的一所大學，我才第一次出遠門。那年開學不久就是中秋節了，這天，學校是放假的，可是我心裡思忖著才來學校不久，為了免於舟車勞頓，也可省下車費，我就打電話跟母親說不回家過節了。

不料，母親卻很不悅，語氣充滿責備：「中秋是一個大節日，講究的是人月團圓。你孤身一人在廣州成何體統？要回家過節，媽給車費你。」

轉眼間，我大學畢業了，在廣州天河區的一間公司找了一份工作，也有女朋友了，她叫艷蘭，是我大學的同學，廣州白雲區人，是獨生女。

這一年中秋節，我帶她回家，一來是過節，二來也有見見父母的意思。我提前跟母親就說了。當我和艷蘭跨進家的門檻時，母親仍然掩不住驚喜的神色，顯然，她對艷蘭這個准媳婦很滿意。艷蘭從行旅袋掏出兩盒廣州月餅和其他的禮品，羞答答的叫母親一聲「伯母」，然後恭恭敬敬地把禮物遞過去。母親笑呵呵地接過禮物，她的心裡簡直是樂開花了。

這天晚上，母親早早在天棚中央張開一張圓桌，月餅、柚子、栗子、花生之類的供品擺滿了一桌子。如銀盤的圓月高高懸掛在天空的時候，母親把點燃的香燭插在剝開的柚子皮上，倒好敬月亮的茶酒，對在一旁的艷蘭說，要艷蘭學會這傳統的過節儀式，然後畢恭畢敬拜月亮。

皎潔的月光鋪灑著整個大地，照著我們的笑臉。我們一家開開心心地邊吃月餅邊賞月，母親說這個中秋最團圓，說著故意瞧著艷蘭，艷蘭害臊地靠著我的肩膀，她已默認成為我們家庭中的一員了。

2、陪母親還是跟妻子過中秋？

兩年後，我和艷蘭水到渠成的談婚論嫁了。這時，母親聽村裡的三姑六婆說艷蘭是廣州的獨生女，我又在廣州工作，這還不把我招過去當上門女婿了！她囁嚅著對我說：「欣逸，艷蘭是個好姑娘，我很喜歡這個媳婦。可是她是一個獨生女，將來你可怎麼是好？」

我有點愕然，卻也馬上明白母親的意思。我國八十年代開始計劃生育，我們這一代的獨子女普遍存在，就算像我兩姐弟，家裡一個男孩子的也很多，她的意思是問我會照顧哪一方吧？我笑著說：「當然是兩方的父母都要贍養呀。」

母親介面問：「那你在哪住呢？」

我在廣州工作，當然在廣州住呀。這時，我才真正弄清楚母親想說什麼了。我拉母親的手，說：「媽，到時我在廣州買了房子就接您和爸過去住。」

母親點著點說：「媽知道你孝順，我和你爸也不一定要跟你去廣州，或者我倆也不習慣大城市的生活哩。只是，你要記著，是你迎娶艷蘭過門的。」

婚後，第一個中秋節，我攜著艷蘭回家過節，母親在村口像歡迎貴賓一樣，笑容滿面的迎接我們，我從母親的眼裡讀懂了她對兒子和媳婦的牽掛，也感受到團聚帶給她的幸福。

相聚是短暫的，過節後，我和艷蘭又收拾行囊去廣州工作了

第二年的中秋節前夕，我和艷蘭計劃不回家過節，因為她懷孕已七、八個月了，乘車不方便。我把情況跟我媽說了，我媽嘀咕道：「我生你的前幾天還上山打柴哩。」我笑著解釋：「她坐車暈車很辛苦的……到時帶著您的孫子一起回探望您咧。」母親勉強同意了，她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叮囑我要守諾言。

第三年的中秋節前幾天，我本計劃好帶艷蘭和兒子回家。艷蘭卻忸忸怩怩說：「孩子還小，坐長途車很麻煩的。何況月初，我不是回去過嗎？」是的，農曆初五那天，我們一位陽江的大學同學結婚，那是她的閨蜜，她回去喝喜酒，也順便回家探望過父母親。

可是這意義相同嗎？我跟她分析，平時的探望跟中秋節團圓根本就是兩回事。她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說來說去卻不肯讓步，她忽然說：「不如讓公公婆婆來廣州過中秋節？」唉，他們來廣州住哪裡？我倆夫妻住的是出租房，孩子還在岳母那兒帶哩。

她如此說，就是在為不想回去而找借口。我說還是回去好，去年就說好今年回去的了。她瞪我一眼：「要回你自己回，我和仔仔在廣州過。」嘻，這不失是一個好辦法，因為每個周末我們一家三口都相聚在一起，而我幾個月都沒有見父母親一面了。特別是去年開始，公司提升我為區域經理，工作忙起來，春節都無回家哩！

我簡單收拾一下行旅，準備提前一天回過中秋節。艷蘭狠狠把行旅袋摔在地上，怒目圓睜：「你真的回去？以後你就跟你媽過吧！」

我猶如被當頭一棒，不明白艷蘭那本晴空萬里的臉色忽地變了狂風暴雨？這可是她提出讓我自己回去的喲！我委屈地望著她，發現她的眼眶裡噙著淚水，好一會兒，她才負氣地說：「我是你的妻子，如果我們和孩子都扯不上團圓，又怎能談什麼一家人大團圓呢？」細想，我覺得艷蘭說的也並不是沒有道理，畢竟現在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並不同從前。於是，我又打電話跟母親說我們不回去過中秋節的事，電話那端沉默良久，母親肯定在責怪我，只是沒有說出口罷了！

3、中秋節並非真的那麼重要

之後的幾年中秋節里，有一年因為兒子發燒沒有回去，有一年岳父家的香港親戚來廣州要作陪……總之，我們都沒有回家過節。每個中秋節前，我和艷蘭都為回不回家過節而爭吵，雖然每次不回去都有客觀的原因，但我認為也有她主觀的不願意回的緣故，所以我責怪她。每次爭吵都不了了之，幸好，不多久又和好了。

母親卻是一年比一年加重了責備我的砝碼，她甚至說我娶了媳婦忘了娘！她說這是村裡人背地裡說我的，說我結婚之後就忘了這個家，有的更是說我是上門女婿的難聽話！母親聽了這話，默默落淚，心裡在暗罵，哪家說這話的，能擔保你的子孫後代不會是獨生女？

這時，我才深深理解了母親盼我們回過中秋節的含義，當中不僅僅是團圓，還有不易看見的人情世故！

兒子讀幼兒園大班這一年，我在天河區按揭了一套二房一廳，我的岳父岳母依舊在白雲區居住，我就接父母親來廣州住。他倆總說不習慣大城市的環境，鄰居之間竟然都互不相識，還是農村的鄉土氣息好！他們總是只住幾天就要回老家去，回家後總向鄰居誇耀他們的兒子在大城市買了房子，言下之意：他們的兒子並沒有在岳父家住。

這一年離中秋節還有幾天，母親在廣州，她提出要回老家過節。我開懷地說：「還回去做什麼？今年大家都在廣州過節，這才叫團團圓圓。」母親卻認真道：「不行，我跟你爸要回去。家裡還要拜神哩。」

艷蘭在一旁搶先說：「婆婆，在這裡過節吧，這裡還不一樣是家。」

母親略遲疑一下，說：「你們後生的不懂，過節要拜神要拜祖先！」頓了頓，她又說，「你們如果不回就在這裡過吧。」

這麼多年了，我從未見過母親有這麼明白事理、寬宏大度的！她還學著我的話自圓其說：「平時經常見面不等於團聚了嗎？」

送父母親上回陽江的客車時，我的心裡很矛盾，一家人在一起過中秋節是不是真的很重要？我想，傳統的節日固然重要，但是，假如為人兒女僅僅是在有限的幾個節日才記起父母親，平時卻熟視無睹，不聞不問，豈不辜負了節日寄予的意義？

（配圖：百度圖片。文中人名均為化名）

編後語：中秋佳節，陪父母還是跟妻兒過？高智商的人會說，一家人一起過嘛。能把單項選擇題改為可多項選擇，這當然是最好的。可是，每個人的家庭景況都不同，不是所有人都能心從所願！所以，不必介懷是否一起過中秋節了，根據各自的情況，斟酌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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